這人怎麼摔了還耍流氓 突發狀況……(1 / 1)

逢生 林逾年 4111 字 10個月前

陳厭青是羨慕梁餘的。

梁餘天生好動,像一隻大型犬,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氣和精力,無論秋姐布置了多少作業,他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出現在跑道上,撒了歡似的跑,好像不跑上幾圈,那旺盛的精力就無處發泄了一樣。

他曾經也很向往梁餘這樣的生活。

但往前的時光裡,生活的重擔壓得他抬不起頭來,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每天一睜開眼就得想著怎麼賺錢,這種單純玩樂的奢侈運動不是他能夠擁有的。

雖然這不代表他是弱柳扶風的豆芽菜,並且恰恰相反,因為常打工乾農活,他的體力意外的不錯,名次並不算低,隻跟預計的有一點小出入。

第二天就是接力賽,梁餘約了他們幾個,在自習課上課前和下課後拚了命地練習。

陳厭青自然也被帶上一起,負責後勤,遞個水什麼的,那幾個河馬一天起碼能喝上一箱水,尤其是劉洺。

私底下他們幾個還笑話他,看來女生不是水做的,劉洺才是——因為人家嬌嬌軟軟的黃桃就不愛喝水啊。

劉洺就原地扭扭,眉目含春地給他們每一個人拋媚眼,夾出一個嬌得出水的聲音去惡心他們:“討厭厭啦!”

他們跑第二圈的時候,楊綿過來了,蹲在陳厭青身旁。

楊綿:“就這麼喜歡他們?”

陳厭青看看他,翻了個白眼,拿著那箱水往旁邊挪挪:“嘖,空氣臭了。”

他突然發現,好像真的麵對了楊綿,楊綿反而沒那麼可怕了。

“彆那麼抗拒我嘛,你曾經多乖啊,怎麼現在這麼犟呢?”楊綿跟過來,把他逼在角落。

陳厭青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才去戒同所的時候很怕生,因而尤其喜歡這個溫柔的哥哥,打心眼裡把他當朋友,也很聽他的話。

甚至於出逃前一個晚上,他隻跟楊綿一個人說了他的計劃,答應他出去之後想辦法把他也救出去。

現在想起來,陳厭青隻當他一番好心喂了狗。

楊綿的告密,讓他在小黑屋裡整整躺了三天三夜,高燒不斷,差點就跟著爺爺去了。

“楊綿?你怎麼在這兒?”梁餘跑完那一圈,跑過來要水喝,一瓶礦泉水,他喝半瓶,衣服喝半瓶。

緊接著直接拿校服下擺卷起來擦汗,也不嫌埋汰,擦出一大片汗漬。

陳厭青從包了掏了掏,拿了條乾淨的新毛巾丟他頭上。

“嘿嘿,謝了bro。”梁餘就著毛巾,把他那顆鹵蛋頭上上下下狠狠搓了一遍,他開學前剃的寸頭,現在已經長出了雜草一般的發茬,粗粗硬硬的紮得癢癢。

楊綿:“我也來練習,比比?”

“行。”梁餘把毛巾丟回給陳厭青,跟他到跑道上比,謝竹君正好跑完圈,蹲在一邊做裁判。

一聲令下,兩人如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顯然誰也沒留力,誰也不想輸。

嗖一下就超過了還在吊兒郎當地散步的劉洺。

劉洺跑回來,噸噸噸喝了一大瓶水,隨意地那袖子擦擦汗,問陳厭青:“我超,剛剛什麼玩楞從我旁邊飛過去了?”

陳厭青丟出他那份毛巾:“那是你梁哥。”

“牛批啊,梁哥什麼時候修煉出影分身了?”劉洺驚歎道。

說話間,跑步那兩人跑完了一圈,速度非但沒有慢下來,還越跑越快。

陳厭青視線一直跟著他們兩個跑,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沒接劉洺的話頭,直直地盯著跑道裡那兩個身影。

下一秒,兩人跑到拐角處,外圈的楊綿突然就往內圈撞去,刹那間,梁餘順著慣性狠狠被撞飛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堪堪停在了跳遠的沙池。

□□與□□的碰撞,以及皮膚跟地麵的摩擦,讓人聽了都一陣肉疼。

事故的發生隻在一瞬間,誰也沒反應過來。

陳厭青連毛巾水都不管了,丟下了一切跑過去。

跑道旁的人挺多,還有幾對來散步的早戀小情侶,一聽到人摔倒了,反應過來後全部呼啦啦地圍上去,陳厭青好不容易從人縫中擠進去,就看見梁餘皺著那雙好看的眉,捂著左腳,跟旁邊的謝竹君說著什麼。

旁邊的楊綿不斷鞠躬道歉,眼睛紅了一圈,像一隻沒什麼傷害力的小兔子,隻有目睹了全程的陳厭青知道,這隻兔子會咬人。

梁餘擺擺手,看樣子並沒有發現楊綿的小伎倆:“沒事,怪我沒注意。”

餘光瞄到陳厭青的身影來了,本來看起來滿不在乎的臉突然一變,蹙起眉頭,雙手顫抖,一副隨時要噶了的樣子。

然後對著陳厭青道:“青青啊……我滴乖乖……好痛痛,要親親要抱抱才能起來……啊嗚嗚嗚……”

陳厭青心想,這人怎麼都摔了還耍流氓?

連忙拉開他的手,往他腳上看去,一看傷口,魂都飛了。

梁餘受傷的就是之前傷過那隻腳,看樣子還在摔倒的時候狠狠扭了一把,腳踝腫得不像話,傷口還在淌血,裡麵混著不知道什麼臟東西,或許是草屑,或許是沙子,或許是兩者都有。

劉洺也跑過來了:“我去,烤豬蹄啊!”

梁餘眼中帶淚:“嗚嗚,我感覺現在看東西都在旋轉。”

“跳躍?”劉洺接。

謝竹君:“我閉著眼?”

陳厭青臉色刷地白了,嘴唇都打哆嗦,麵白如紙,冷汗如瀑。

他見不得血,看見血就頭暈,也就是俗稱的暈血。

開始沒那麼嚴重,隻是稍微犯惡心。但後來被教官打過幾次,打得他滿臉是血,鮮豔的,像一朵朵開在他臉上的玫瑰花——在那之後就看不得了,一看就暈。

沒等梁餘裝過癮呢,陳厭青自個兒就倒了,梁餘動也動不了,抻長了脖子去看陳厭青,還以為他在接戲呢:“哥們兒哥們兒,我錯了,我現在真抱不了你,我沒事我不裝了,你可以起來了!”

劉洺小心翼翼去探他鼻息,好在人還活著,讓他鬆了一口氣,給了他梁哥一拳:“陳哥是真暈啦!”

劉洺人比梁餘矮了半個頭,自覺是扛不起他如山的老父親梁餘,便招呼謝竹君一塊兒去抗陳厭青,扛起就跑,一點不帶回頭。

其他看戲的小情侶也散了,他們幾個大塊頭的都抗不了,更何況是他們這幾株幼小的嫩苗?

梁餘:“喂喂?你們不管我了嗎?我也是傷員啊!”

最後還是喬木這小子靠譜,去敲了體育老師辦公室,喊了兩人把梁餘這個大塊頭也扛醫務室去,醫務室統共就兩張病床,全讓他倆這對苦命的小同桌給占了。

校醫看見這幾張無比熟悉的臉,一臉懵逼:“又胃痛了?”

“不,是嚇暈了。”劉洺道。

沒等校醫去看,進來一群人,烏泱泱地擠作一團,險些把小小的醫務室擠爆。一些是看戲的,一些是看病的。校醫氣得臉紅脖子粗,把看戲的通通趕了出去。

陳厭青沒什麼大礙,晚自習前就醒了,隻是臉色還有點蒼白,梁餘還在清洗傷口呢,見他醒了連忙喊校醫:“他醒了你去看看他吧,我自己能行!”

校醫把人按下:“還動?還動?腿不想要了?他沒什麼事,就是沒吃飯,等會兒吃口熱乎飯就沒事了,你給我坐好了,這兒還沒包紮好呢。”

手上的雙氧水一倒,淋在他的傷口上,嘩嘩地冒白泡泡,梁餘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忍不住亂扭起來:“救命救命!疼!”

“你彆亂動啊,沒多疼的。”

陳厭青緩過這一陣,四處看看,沒看見那個身影,身邊隻有喬木這小子,便扯了扯他的衣服,問道:“楊綿呢?”

喬木說:“沒……沒看到,他好好像,一開始就沒跟……跟來。”

“你找楊綿乾嘛?”梁餘頑強地從校醫身後伸出半個頭,緊接著又縮回去,叫喚起來:“痛痛痛!”

其實痛過一陣,後麵就沒那麼疼了,屬於忍忍就行的痛感,梁餘是純純喜歡瞎叫喚罷了。

“是楊綿撞的。”陳厭青說。

梁餘撓撓頭:“應該不是吧?不是我自己撞上去的嗎?”

問題就出在這兒。

陳厭青歎了口氣,沒接他話茬。

楊綿的動作很隱蔽,哪怕是當事人也會覺得是不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但這個伎倆,他玩過不止一次,在戒同所撞了起碼兩個人,一個打過他報告,另一個嗆過他的話,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兒,再加上他這張看起來無辜極了的臉龐,沒有一個人相信是他使的壞。

多巧啊,三次的“事故”他都在場,還都被陳厭青看到。

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絕不相信楊綿這小子無辜。

但是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沒想多久,這個疑惑就在第二天解開了。因為梁餘負傷無法參與比賽,楊綿作為替補上了場。

當天晚上就拿著獎牌去跟陳厭青炫耀,嘚瑟得不行:“怎麼樣?我比那什麼梁餘好多了吧?他怕是現在還以為是意外吧?”

見他不說話,又道:“怎麼?喜歡的不是他嗎?那我再找下一個?”

陳厭青給了他一拳,不是他們哥幾個開玩笑的小拳拳,而是實打實的,骨頭碰骨頭的一拳,打在他腮邊,登時就腫了起來:“你不該惹他們的。”

“嘶。”

楊綿舔了舔嘴裡那點血腥,笑道:“舍不得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們這麼臟的人,不該有那麼單純的想法的。要不你跟我吧,我倆一樣臟啊,誰也彆嫌棄誰,我還挺喜歡你這款的。”

“惡心。”陳厭青朱唇輕啟,吐出這兩個字,越過他走了。

“你遲早有一天找我,我等你啊。”楊綿說。

直到看不見陳厭青的背影,便朝一旁吐了口口水,輕聲碎碎念道,“呸,氣性挺大,我喜歡。”

抬起頭,有星無月,涼風習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