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挺牛批的,大家都牛批 過夜(1 / 1)

逢生 林逾年 4207 字 10個月前

梁餘一直以為陳厭青會住在那種老小區,隔壁鄰居都是和和氣氣的阿姨大爺,但沒想到他會住得那麼遠,那麼破。

其實他的猜想也差不了多少,因為陳厭青他爸家就在這種老小區,兩廳三房,擁擠的一個小房子。

隔音很差,隔著一堵牆都能輕易聽到隔壁傳來的各種各樣的噪音。

他們家洗浴間就在廚房隔壁,抽油煙機罷工了很久沒人修,廁所門也壞了,圖省事兒就掛了一層布,所以做飯的時候根本不能洗澡,熏得慌。

他爸一個房間,他媽一個房間,他爸的小情人偶爾會來住,也有一個單獨的房間,他自打記事以來就住客廳。他不算這個家的主人,他就是一個想扔扔不掉的垃圾而已。

陳厭青真正的家在近郊,離學校不算特彆遠,沒有直達車,坐公交車還得轉一趟車,純走路過去得差不多一個小時。

但是離市裡遠,光公交車也要坐十幾個站,尤其是近郊的站點離得遠,從醫院過去也得一個半小時兩個小時的車程。

梁餘在車上的顛簸裡昏昏欲睡,好幾次把頭搭到陳厭青肩膀上,又被車晃蕩醒過來,周而複始。

不知道眯了多久,他就被陳厭青晃醒了。他往窗外陳厭青手指的地方看去,遠遠能看見一棵歪脖子老樹,旁邊最破舊的土泥屋就是陳厭青的家。

村裡發展起來了每家每戶都換了房子,富的有四五層彆墅,再不濟也是小平房,陳厭青家是唯一一棟還是土泥糊的房子。

這棟房子陪伴著陳厭青爺爺奶奶結婚生子,到陳厭青長到這個年紀,此時已經是搖搖欲墜了,下雨還會漏水,因為沒有完好的排水係統,嚴重點的大雨都能淹到腳踝,算是一棟危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塌了。

裡頭基本上都是木質結構,有個小閣樓,但誰也不敢上去,因為上麵的木頭早就被蟲子蛀光了,上頭的老鼠蟑螂天天晚上開大會,陳厭青有心想修,但卻一直沒有時間。

他隻換了最重要的幾根柱子,劈下來的舊柱子砍了當柴燒。

幸好是換了,不然房子早兩年就塌了,這房子能撐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

村長下了最後通牒,這個房子必須要在明年之前換掉,不然出事了他負責不了。

但陳厭青連他奶奶的救命錢都攢得夠嗆,更何況是換一個房子?

村長已經幫助他很多了,他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人家,他奶奶病了之後,村長陸陸續續借了他好幾萬,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還得完。

陳厭青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奶奶住院了之後他都是學校醫院兩點一線,此刻回到家,總有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

輕輕歎了口氣,他就到屋外拿了個掃把開始乾活。

梁餘新奇地滿屋亂逛,一會兒問他“我可以進去這個房間嗎?”,一會兒感歎“這房子居然這麼結實!”,像隻忙不過來的花蝴蝶。

家裡家夥事兒不多,全部都被老太太歸置得整整齊齊,雖然破舊,但很溫馨。

“哇趣!陳哥牛批啊!”梁餘在陳厭青的房間裡發出來真摯且樸實的驚歎。

陳厭青走過去,梁餘正拿著手機拍他的獎狀。

陳厭青從小到大拿的獎狀不少,被奶奶仔細小心地貼滿了牆,從幼兒園到現在,一張不落,並且時刻打掃,雖然獎狀都在時間的磨礪下褪了色,但奶奶愛他的那顆心卻從來沒有半點褪色。

陳厭青不好意思,說道:“這沒什麼可拍的,獎狀是所有人都有的。”

“那不一樣!”梁餘拍完後,又拉著陳厭青,不由分說地給他和獎狀牆合影了一張,“我和劉洺可沒有那麼多獎狀,最多發個‘優秀學生’,哪裡有你厲害啊?”

梁餘還是回家篩照片才發現,照片裡的陳厭青微微低著頭,臉上掛著青澀的笑容,眼神清澈溫暖。

梁餘記得上周江棠果還和黃桃一塊兒點評新出道的小愛豆,他卻覺得手機裡笑靨如花的小愛豆也不過如此,還沒有此刻的陳厭青半點漂亮。

他當時就把拍到的照片發給了陳厭青,說了句:“陳哥不僅成績牛批,臉也牛批啊!”

陳厭青就回:“你也挺牛批的,大家都牛批。”

後來被劉洺看見了,莫名其妙地傳了出去,3班的小兔崽子見麵就問“你好牛批”,“您牛批否?”,“牛批極了”,“大家一起牛批批”。後來又傳到彆班,3班就成了著名的“牛批班”。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乾脆抿抿嘴,不說話了,轉手去拿抹布,把它掛掃把上麵去撩蜘蛛網。梁餘並不在意這些細節,自個兒樂嗬去了。

其實家裡也沒多少活兒可乾,最多把家具重新捯飭一番,再把蜘蛛網撩了,更彆說陳厭青家裡東西少得可憐,半個小時就把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

陳厭青還去附近小溪裡打了水回來,把家裡的碗筷都刷洗了一遍,然後對著它們發呆。

梁餘擦完窗口,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個黑手印,又心虛地往自己身上擦:“發什麼呆呢陳哥?”

“可惡,我居然忘記把我行李箱裡的東西拿回來。”陳厭青恨恨地說道。

那是他去他爸家撕破臉皮之後去他家綁架來當補償費用的。

梁餘:……

“哎呀,李嬸她孫,什麼時候回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李嬸她還好吧?”外頭突然傳來了一個婦女的聲音,陳厭青出門一看,是隔壁屋的張嬸。

“李嬸”指的是陳厭青奶奶,奶奶的名字叫李月亮。

張嬸就住隔壁屋,那棟薄三層樓的小彆墅裡頭,以往對奶奶特彆好,隔三差五過來給她們送自家種的菜,也是他的投喂者之一。

陳厭青應:“誒,奶奶現在好些了,今天剛去看過她,吃了滿滿一碗雞絲粥呢,她念叨家裡,我就回來打掃打掃,讓她安心養病。”

“那就好那就好。”張嬸安了心,又拉過他的手:“今晚你來我們這吃飯吧?我今兒個做的紅燒肉!你可千萬要來!這是你同學吧?你們倆一起來啊!就這樣說定了!”

梁餘向來不擅長處理這些熱情的問候,對內社交恐怖,對外社交恐懼,支支吾吾地結巴起來:“啊……唔……呃……”

陳厭青笑了:“行,今晚我帶他上您們家去,好久沒吃您做的飯了,麻煩你們啦!”

張嬸:“哎,這是什麼話,不麻煩!”

又問候了幾句,張嬸才回家,梁餘躲在陳厭青背後狠狠鬆了口氣。

“梁哥怎麼了?怎麼突然害羞了?”陳厭青拍拍他,“你可是咱們班牛批哥啊。”

梁餘臉紅,捂著臉扭:“哎呀我害羞!”

梁哥的社交牛雜症發作,害羞得像個新過門的小媳婦,看著陳厭青如魚得水地在張嬸家忙上忙下,一會兒倒水一會兒洗菜,一點幫不上忙。

連張嬸都笑了:“哎,小哥兒幾歲啦?這麼害羞可討不上媳婦哦!”

張嬸他老公也在一邊起哄:“哎,想當年我第一次上你家也是這麼個樣子,一晃幾十年了。”

梁哥就臉紅到脖子根,捂得了臉捂不了耳朵。

陳厭青也沒給他解圍,光在那裡笑,梁餘認識他那麼久都沒見過他笑那麼多次,笑得那麼歡,叫他好一陣嫉妒。

可惡啊,你在我麵前都沒笑得那麼歡過。

但是轉念一想,我可牛批啦,陳哥笑得那麼歡,我可是咱們班第一個看見的,什麼狗仔劉洺好閨蜜江棠果通通比不上我!我牛批大發了!

張嬸的手藝確實很不錯,連陳厭青都吃了滿滿一大碗飯,梁餘心裡暢快多了,也不羞了,可勁兒給陳厭青夾菜夾肉,單方麵跟張嬸交了個好朋友——隻要您能讓我兒好好吃飯!您就是!我!的!神!

吃飽喝足,梁餘還有了動力,接過陳厭青的圍裙,刷刷刷洗了二十多個盤子碗,陳厭青就在一邊過水放好。

臨走前兩人還幫張嬸把菜給擇了。

趁著梁餘擇菜,張嬸大聲喊陳厭青:“青青,幫張嬸看看這個燈泡怎麼了?”

陳厭青走到那個角落,張嬸塞了個厚厚的紅包給他。

他推手拒絕,又被張嬸推回來:“你彆拒絕,當我借你的,李嬸當年對我好,我舍不得她,要是這點錢能讓她健健康康的,我多少錢都出。”

“可是……”

可是張嬸家也算不上富裕,她孫子孫女還在市裡讀重點初中,一個月光各種各樣的補習班就兩萬。

張嬸:“聽話,先把你奶奶的病治好,好好照顧她,好嗎?”

半晌,陳厭青點點頭,珍重地把紅包塞進了包裡的夾層。

他太需要這筆錢了,這對於他來說,就是奶奶的救命錢,所以根本沒有拒絕的勇氣。

兩人一直在張嬸家乾活乾到九點多,才被張嬸趕回家。

陳厭青:“都這麼晚了,你要不要回學校?我家……可能條件比較簡陋。”

梁餘:“怕什麼,梁哥我什麼都不怕,再說你家這麼好玩,我還想多待會兒呢。你要是害怕就靠哥哥懷裡,哥哥給你親親。”

聞言,陳厭青給了他一拳,也由著他去。

他拿著抹布被席子反反複複擦了幾十遍,擦到竹席發亮。

奶奶房間不方便,裡麵都是藥膏藥油的味道,他猜想梁餘肯定不喜歡,便讓梁餘住自己房間,他去奶奶房間睡。

梁餘沒有異議,等熱水洗澡的時間裡就坐床上玩手機。

滴滴——劉洺來消息了。

梁餘:嗬,這小子果然離不開爸爸。

遂點開。

劉洺:“哇靠,老大你哪裡去了,蘇老師滿學校找你找不到,拿我們開刀,快殺瘋了!!!”

一看來電信息99+。

梁餘:“我超我超我超我超我超!!!”

陳厭青敲門進來:“鬼叫什麼?熱水好了,你先去洗吧。”

梁餘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微微垂著雙眸,哭得梨花帶雨:“陳哥哥,今晚上可以陪臣妾一起睡覺嗎?臣妾害怕被人暗鯊嚶嚶嚶~”

陳厭青:……

陳厭青:“牛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