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曾慶豐被校長製裁之後,連帶著其他曾經參與過校園暴力的人都安分了不少,讓陳厭青好好體會了一把風平浪靜的校園生活,整個人都開朗了不少,甚至可以跟梁餘幾個開開玩笑了。
聽聞梁餘成績好,陳厭青總隔三差五去問題目,時不時接受他們的投喂。
說起來,自從看見梁餘投喂陳厭青之後,坐在前頭的江棠果好像開啟了新世界,跟風帶著東西來投喂,特彆是他看題目的時候最好喂,總是不知不覺間能吃掉不少,讓人很有當媽的成就感。
江棠果稱之為養成係之光,陳哥那小臉蛋不比什麼小偶像小愛豆好看?
而梁餘則覺得是大型過家家,但嫌棄其幼稚的同時自己也一樣樂在其中。
陳厭青去校醫那兒複診的時候,校醫還誇了陳厭青一把,給他塞了一手糖果表示獎勵。
校醫喜歡小孩子,家裡就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兒,故而口袋裡也總愛放幾顆糖果,用來哄小孩,像陳厭青這種臭屁小孩兒也算,小孩子就應該拿糖果哄。
梁餘和江棠果這兩個人的偏好還都不一樣,梁餘喜歡投喂點餅包零食,江棠果則喜歡投喂水果點心。
兩人經常就著這個吵起來,梁餘說江棠果投喂的不頂飽,江棠果就說梁餘投喂的不夠健康。
劉洺就在旁邊為陳厭青配音:“彆打了彆打了!不要再為了我打架了!”
然後被錘。
吵到最後梁餘還是敗了,因為江棠果的點心是她自己親手做的,而他的麵包餅乾隻是在外麵小賣部買回來的。
為此,梁餘狠狠地打了個視頻跟他媽學做中餐,力求包圓陳厭青的飯。
梁餘他媽在電話那頭樂得直笑,她最近沉迷短視頻,還順便給他把未來的路都規劃了:
“兒砸,你的誌向又換成新×方了嗎?要不要喊你二叔把挖掘機也給你教了,他藍×技校畢業的,到時候拿挖掘機炒菜,我給你拍視頻,咱就火啦!”
旁邊的江棠果笑到把桌子都掀翻了。
於是兩人時不時就給陳厭青投喂愛的便當暗中較勁,因為看著他吃得腮幫子鼓鼓的特彆有成就感,陳厭青也在這段日子的投喂下,臉頰都飽滿了些許。
當然,更明顯的是劉洺,陳厭青吃不下的八成都進了他的肚子,幾天下來足足胖了三斤。
……
連續好幾天老天爺給麵子,陳厭青的棉被也終於乾透,躺回了自己的窩,開心得連飯都多吃了幾口。
然而峰回路轉樂極生悲,隻是樂的是陳厭青,悲的是梁餘。
梁餘這兩天跟他媽學了不少東西,趁著假期在家做了不少飯,廚藝精進飛一般的快,卻在興奮之餘踩空,摔了個結實,菜飛了,碟碎了,腳也扭了。
等周一來上課的時候還是拄著拐杖來的,醫生說,幸好沒有骨裂位移,差一點點,不然就要做手術去了。於是給打了個石膏,讓他不要多走動。
這下子可就更比不過江棠果了,江棠果放假的時候做了不少糕點,拿去擺攤後還剩下不少材料,在假期結束前又做了一批,還做了個水果拚盤,特地帶來投喂的,一下課就拿出來了,沒想到這回連梁餘也需要彆人投喂了。
因為坐在後排,管得比較鬆的老師根本不會理會他們的小動作。
江棠果為了宣告自己的勝利,在陳厭青的桌子上放了一大盤水果撈,裡麵是她切得精細的各種水果,上麵還插著幾支牙簽,方便隨時拿起來吃。
梁餘盯著水果撈盯了大半節課,連一向遲鈍的陳厭青都發覺到不對,問他是不是想吃。
梁餘咬牙切齒,乾脆眼不見心不煩,把視線從水果撈轉移到物理老師的禿頂上,拿鉛筆在桌子上寫了個歪歪扭扭的困字。
這節是老爹的課,老爹是他們的物理老師,因為他時常對同學們抱有莫名其妙的父愛,所以不知道哪個天才給他取了這樣一個綽號,沒一會兒就傳開了,連老爹本人也知道了這件事,但據知情人士報道,他本人對這個名字還挺滿意的,比林妹妹(體育老師)什麼的好多了。
老爹的聲音明明十分的慷慨激昂,配著窗外的鳴蟬,竟然意外地催眠。
正所謂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天氣微涼的下午第一節課,正是睡覺好時節。
梁餘左耳入右耳出,一邊盯著桌子上那個困字看,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小人兒舒服躺在床上,便又惡狠狠地拿橡皮擦擦掉那個字,擦出滿地橡皮屑。
可惡,本少爺都沒睡,你這麼敢睡的。
接著又像個垂頭喪氣的小狗狗,一會戳戳陳厭青的手臂,一會拿他的筆在草稿本上寫寫畫畫,給他塗了個醜醜的狗頭。
陳厭青趁老爹轉過身寫板書,微微側過身,悄聲問他:
“你身上長虱子了?”
老爹為人爽快,從來不會拖堂,下課鈴一響就收拾東西跑掉了。
目睹了全程的江棠果哈哈一笑,拿牙簽戳了塊哈密瓜遞到梁餘嘴邊:“來吧梁哥,老弱病殘先吃!”
劉洺:“梁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給您買幾個橘子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餘含淚吃下:“我不管,這是酸的!太酸了!”
陳厭青淺淺嘗試,滿腦子疑惑:“不酸啊,這不是挺甜的嗎?江棠果你這哪兒買的,我回頭買點回去給我奶奶試試。”
江棠果:“嘻嘻,好吃吧,這是我表哥家去批發市場進的,我幫忙賣東西他給我送了幾個,你要的話我給你帶一個,不收你錢。”
陳厭青:“要一個,但錢還是要收的。”
梁餘見倆人根本不理自己,氣得成了複讀機:“酸的!酸的!酸的!”
劉洺樂了,拿著筆在硬殼筆記本上叮叮當當地敲,快樂地唱出聲:“那狐狸說葡萄酸,怎道沒人信,眾人歡~”
梁餘腿傷了,陳厭青這個長期吃他的人,自然挺身而出,拍拍劉洺那聰明的大腦瓜:“對你梁哥好點,換首好運來吧!”
梁餘:吸氧.jpg。
梁餘:“算了,我梁山好漢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們計較,我先走一步。”
陳厭青忙放下手裡的題目去扶他:“去哪?等會兒上飯堂吃飯去了。”
梁餘支支吾吾半天,心想人家吃著東西,便換了個文明的說辭:“我的消化係統要去所裡跟廁某進行一個比較不文明的溝通對接。”
他因為腿腳不方便,憋了一上午了,偏偏廁所離他們班最遠,他拄著拐杖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思及此,陳厭青乾脆地說道:“不用了,我替你去吧。”
劉洺登時就笑得喘不過氣來,一邊拍桌子一邊笑:“媽耶,江棠果你這哈密瓜還有降智功能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餘:“我合理懷疑你們想暗鯊我!來人!護駕啊!”
好在陳厭青還有點良心,在梁餘即將拉褲子前一秒把他團吧團吧塞廁所裡,阻止了這一悲劇發生。
等上完廁所,陳厭青直接把人往飯堂裡帶,他剛剛喊了劉洺打飯,反正他倆沒東西落課室,直接過去還快點。
梁餘卻掙紮著要走回去,說是有本書想拿回宿舍看。
陳厭青問他什麼書,梁餘:“在桌子上疊著,最底下那本封麵巨恐怖的書。”
聽他描述一番,陳厭青馬上知道了是哪本,跑回去給他捎上了。
那是時下潮流的一本懸疑小說,裡麵大量恐怖元素,光封麵看著就讓人汗毛豎起,是教導主任全力打壓的書籍之一。
梁餘不好玩遊戲,愛好都向著公園老大爺靠攏,不是釣魚就是遛鳥,再不然就是抓點昆蟲來做標本,看小說算是為數不多比較年輕的愛好。
而且這人雜食,什麼書都看一些,性格又好,願意借書借筆記給人看,沒幾天就跟班裡的姐姐妹妹混成一夥兒了,這書就是她們推薦買的。
也不知道是誰介紹起這本書,說是裡麵有釣魚相關的描寫,作者還是個中高手,花費大片筆墨在其中寫了釣魚心得,說得梁餘心癢癢的,頂著教導主任的壓力買回來了,正打算看。
江城一中就這點好,中午午休不會強製性讓人睡覺,但要求不吵鬨,看書是除去睡覺外最受歡迎的選擇,梁餘還為了防止宿管阿姨來查房,拿舊報紙給新書包了個書皮,上頭寫著“學習資料”四個大字。
當時還是江棠果看著他包的,一邊看一邊問他:“梁哥你心不痛嗎?”
梁餘拍拍胸口:“哦,我沒有心。”
隔壁的劉洺則一臉正經地翻開真的學習資料書給梁餘看:“你包錯了!裡麵那個角要壓進去!”
江棠果定睛一看,書中間挖了個坑,正正好好放下一部手機。
“六。”
“六六大順。”劉洺嘿嘿笑,“這題我會!”
然後被我方隊友江棠果痛擊。
梁餘沒有午休的習慣,但陳厭青是有的,因為經常被失眠早醒困擾,讓他不得不中午休息一陣,以免下午上課打瞌睡。
一覺睡醒,入目即是梁餘放大的臉,眼睛裡還閃著淚花:“嗚嗚嗚,陳哥哥......”
“草!”陳厭青嚇了一跳,差點就親到他的唇邊,連滾帶爬地抱著被子縮到角落,像極了被糟蹋了的良家婦女一般。
梁餘爬上床,像個奇行種,直直撲過去要抱抱:“嚶嚶嚶......”
“你不要過來啊!”陳厭青大喊救命。
劉洺的鼾聲不止,給這出戲獻上了靈魂伴奏,惹得謝竹君搬了個小板凳在一邊看邊看邊鼓掌:“哇哦哇哦!”
而此時的梁餘已經無視他的呼救,一把掀開他厚重的被子,蜷縮在他的懷裡緊緊抱住。
按理說梁餘這一米八幾大高個兒往他一米七幾的懷裡躲會顯得很奇怪,但他倆卻沒有這種感覺,反而像合該兩個人抱在一起。
嗯,大鳥依人也是依人。
感受到陳厭青暖暖的體溫,梁餘這次放下心來,感覺渾身上下都被陳厭青的味道包裹著,把恐怖的東西都隔絕在被子之外。
陳厭青則是整個人僵住了,連忙撐著點被子,生怕他傷到那條腿磕著碰著了,他伸手拉住梁餘的手臂,卸去了大部分的力氣,像他奶奶小時候對他那樣輕輕拍拍梁餘的背,柔聲問道:“怎麼了?”
“嗚,那本書好可怕!”梁餘蹭蹭他,“他們騙我惹!”
哪裡是釣魚大全,分明是釣他這條大魚,還下的直鉤,他們壞壞!
“噗!”陳厭青也是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小,居然還真的就相信他們了,“這本書看封麵就挺恐怖了吧?”
“我以為是夜釣......”梁餘哭唧唧。
你們釣魚佬了不得。
陳厭青一番好生安慰,但梁餘還是怕得很,連續好幾天跟他形影不離地一塊兒走,安魂湯不離手,一喝喝好幾天,要不是陳厭青接受不了一起洗澡,梁餘甚至想讓陳厭青給他搓澡。
雖然陳厭青還是給他洗了頭就是了,畢竟人家對他那麼好,還是病人,他作為梁餘的臨時(爸)監護人(爸)不能坐視不管。
到了晚上天黑了,梁餘更是嚇得喵喵叫,宿管阿姨的手電筒一過去他就爬下來了,扒拉著陳厭青的被子不放,拉扯中乾脆掀開被子躺到陳厭青旁邊,死活要摟著人睡。
陳厭青耳朵通紅:“那你可以和劉洺睡啊!”
“劉洺在上鋪,我爬不上去!”梁餘理直氣壯道。
屁,你的床鋪也在上鋪,怎麼不見你上不去?
其實是劉洺睡覺習慣不好,打呼磨牙什麼的,還說夢話,梁餘嫌棄。
掙紮半晌,陳厭青也放棄計較了,因為哪怕梁餘傷了腿,也不是他能推得動的。
宿舍的鐵架床不過九十多厘米,一個人躺也夠嗆,更何況是兩個並不算小隻的大小夥子。
陳厭青不習慣兩個人一起睡,上一次和人一起睡還是小時候生病了,奶奶摟著他唱歌哄他睡,因而感到無限彆扭。
他讓梁餘翻過去,他倆背靠背,但梁餘假裝聽不到,輕聲說他睡著了,然後摟著他腰間的手愈發地緊。
熄燈一段時間後,便隻剩下了均勻的呼吸聲,以及幾個打鼾的鼾聲大合奏。
因為學校在近郊,仔細聽還能聽到蟲鳴聲聲,格外催眠。幾乎所有人都沉沉睡去,除了陳厭青。
陳厭青心想完了呀,他睡不著了,明天上課準得打瞌睡了。
他本身就淺眠,這種奇異的彆扭讓他想輾轉反側,卻不敢輕易動半分,怕驚擾了枕邊人的美夢。
陳厭青甚至能感覺到梁餘輕輕的呼吸噴灑在他脖頸間,溫溫熱熱的,癢癢的,像小貓的貓爪在心上撓。
“你睡著了嗎?”陳厭青輕聲問道。
回應他的隻有均勻噴灑在他後脖頸的呼吸。
夜晚,明月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