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喧嘩的聲音從過道儘頭傳來,狹窄的出口縫隙外有幾個巨大的垃圾箱,寧鈺和李鴞從過道出來時,還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酸臭味。
是食物發酵的氣味。
地麵表麵覆著一層薄薄的油脂,混雜著不知道是什麼的湯湯水水,寧鈺邁步時,都能感受到鞋底一陣陣滑膩的粘連感。
垃圾站處在一條封閉的小巷內部,出入口在同一個位置,二人沿著巷道朝喧鬨的聲音來源靠近,終於在繞過拐角後,看到了第一基地內部的真實光景。
光怪陸離的招牌燈光映入眼簾,林立的建築大樓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宣傳廣告,大廈中央亮著一塊巨大的LED屏,屏幕內正在循環往複地播放著同一段影像。
影像從微觀生物變化至宇宙星球,從基礎生活推進到科研實驗,兩道扭轉的彩色光帶橫穿過畫麵中心,與對側架構起數道平行的連接,最終定格在一個如基因螺旋般的靜止符號上,數秒後符號漸隱,畫麵中出現了一行清晰明了的標語。
至理生命,引領人類文明火光。
影像終止,再一次從頭往複。
來往的行人衣著靚麗,神態悠閒,享受著唾手可得的安定,同身旁的同伴談笑風生。偶有幾個挽著手經過他們麵前的人,也隻是投來幾道好奇的觀察視線,一轉頭又毫不設防地背對二人偷笑著離開。
寧鈺的目光隨著人潮移動,他定定地站在巷口,眼底被紛亂的色光填滿,巨大的差異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錯愕,一時間竟然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沒有危險。”李鴞在他身後突然開口,半晌又補充了一句,“暫時。”
寧鈺被這一聲提醒拉回神,分散的視野重新聚焦回中心。
他望了望廣場上攢動的人潮,抬手撓了撓頭:“既然已經進來了,就先找人問問情況吧。”
LED屏的電子光跟著畫麵忽閃,不知道哪家店鋪門口放了隻喇叭在大聲叫賣,混雜著人聲喧囂,整片廣場顯得熱鬨非凡。
寧鈺帶著李鴞橫穿過人群,身上的衣服都被擠得有些淩亂,他左右打量著廣場邊大大小小的店鋪,完全被各種絢爛的燈光照花了眼。
不遠處有一家規模不小的遊戲廳店麵,內部的霓虹燈管閃爍,擺放著各種遊戲設備,每台設備邊上都配備著一塊方形識彆槽,寧鈺留意了一眼,看見幾個人打鬨著走到一台娃娃機附近,拿那張和他們一樣的身份卡在識彆槽上貼了一下。
機器上響起了歡快的樂曲,幾個人圍在娃娃機附近,大呼小叫地盯著抓夾叫嚷起來。
一派和諧秩序的安定模樣。
“我在做夢嗎?”寧鈺一言難儘地回頭看向李鴞,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輕微的疼痛一閃而過,“……他們竟然還能打街機?”
李鴞蹙起眉頭環顧著鬨嚷的人群,眼底流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細微波動。
門口的店員見二人腳步臨近,一下子掛上笑臉蹦了出來,寧鈺趕忙收住自己條件反射就要揮出的手,又一把拉住險些進入戰鬥狀態的李鴞,聽那店員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他們開業的活動酬賓。
“不好意思姐姐打斷你一下。”寧鈺聽得腦袋都開始發脹,趁店員喘氣的瞬間趕忙打斷話題,“我想跟你打聽個事兒,有點著急,回頭我一定來給咱們捧場。”
他從外套內側取出全家福,捏著照片一角朝店員指了指父母的位置:“你見過這兩個人嗎?他們現在應該是四五十歲左右。”
店員湊近照片觀察了片刻,笑容滿麵地搖搖頭:“不認識,感覺也沒見過。”
她的話音落地,見寧鈺他們沒有消費的意思,就轉頭招呼起了其他客人。
寧鈺也不氣餒,沿街一路進店問了過去,遇到最多的情況就是被一句“不認識不知道”敷衍了事,偶有幾次還險些和趕他們走的暴脾氣店家發生衝突。
一上來就碰了一鼻子灰,兩人跑了大半天一無所獲不說,還憋了滿肚子火氣。
“……我們的24小時不會就要被這樣消耗完了吧?”寧鈺坐在廣場一角的石凳上,心煩意亂地抓了抓頭發,“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應該啊。”
李鴞在他邊上仍然保持著警戒:“還有18個小時,來得及。”
“你說的對。”寧鈺重新打起精神起身,回頭朝李鴞道,“等這邊一圈問完,咱們再去前麵看看……”
“今天我收拾了五個小時,肯定能迷倒一片啦!”
忽然響起的高聲談笑將他打斷,寧鈺的聲音一頓,靜靜注視著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從他們麵前經過,直到那些背影消失在遠處,他才重新開口:“走吧,時間可不等人。”
前麵的人遙遙走遠,卻還是在原地留下一股濃得像有形狀似的香水味。
寧鈺搓了搓鼻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他的心頭一直有團陰雲,在進入基地後就越發濃重。
明明身處於同樣的世界之中,可當外頭的人還在忙於解決最基本的生存問題時,基地裡的人竟然可以悠然自得地考慮著裝打扮夠不夠吸引人。
可現狀就是這麼殘酷,即便知道不公,寧鈺也無力改變什麼,他隻能悶下頭走向廣場的對側店鋪,重新聚焦在最緊要的事情上。
拐角處的小店裝修樸素,不算大的門麵前放著一張躺椅,一個燙著泡麵卷的大姐靠在椅上,手裡拿著本嶄新的雜誌書,正和邊上的大哥有說有笑。
視野中的所有畫麵和寧鈺在十來年間所見到的世界天差地彆,在應對基地中的情況時,他往往也需要花上更多的時間去反應思考。
遠處的大姐發現寧鈺的視線,毫不介意地向他招了招手:“小帥哥要來看看姐這兒的東西嗎?”
被點了名的寧鈺也不見外,乾脆收拾完情緒展開笑臉,應著大姐的聲音走了過去:“好嘞姐,我正好有事兒想問問。”
他拿著照片按先前的問法繼續打聽著情況,雖然得到的回答和之前相差無幾,但這回的大哥大姐卻相當吃他討喜的那套漂亮話,直接給寧鈺指了條明路。
“姐跟你說,要找人就去三文路那邊啊,就八號酒吧那塊。”大姐拉著寧鈺詳細介紹起來,“有個叫阿正的,專門做這個行當,姐之前東西丟了就是他幫忙找回來的。”
另一頭的大哥也應聲:“對對對,之前我跟我閨女走散了,也是阿正幫的忙,你要想找人,去那塊問他就對了。”
寧鈺連聲道謝,笑容明媚地在小店裡拿20積分買了張城市地圖,美其名曰給大哥大姐們捧捧場,轉身就和李鴞朝著三文路的方向出發。
三文路距離他們現在所在的中心廣場距離不近,徒步時間起碼得要一兩個小時,24個小時轉瞬即逝,他們耗不起也不會把這麼長的時間耗費在通行上。
基地內部一眼望去看不見任何私人載具,視野內唯一移動的車輛,隻有輪番穿行在地麵軌道上的有軌電車。
兩人找了就近的車站,寧鈺又開口問了幾個過路人去三文路的路數和站點,這才完全把行程確定下來。
意識中捕捉到一瞬間的波動,寧鈺轉過頭看向李鴞,忽然覺得他這一路上沉默得有些異常。
沒來得及把話問出口,那輛幾乎滿載的有軌電車就帶著沙沙聲響,緩緩停在了兩人前方。
先前他們觀察了許久其他人上車時的行為舉動,這一次也跟著前麵人的動作,拿著那張臨時身份卡在前門的儀器上掃了一下,直到聽見一聲短促的“請上車”後,寧鈺心頭的那顆大石才稍稍回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來的時機太不湊巧,整輛電車上滿滿當當全是人,擠得他們根本沒法挪腳。
人群一陣推搡,寧鈺直接被擠進了駕駛室後方的一個狹窄角落,他揚起頭,就看見李鴞正抬著手臂,用自己的身體把他和外麵的人群完完全全隔離開來。
他匆忙錯開視線,耳邊的空氣裡甚至能感覺到李鴞呼吸中的溫度。
“人太多,注意警戒。”李鴞的聲音直接在他耳邊響起,像是為了讓他放心,又補充了一句,“我帶了刀。”
寧鈺有些驚訝,低聲道:“進來的時候不是被搜完了嗎?”
李鴞的身形隨著車身顛簸又壓下來幾分,順勢應聲:“他們沒發現。”
寧鈺張了張嘴,一陣語塞。
在進第一基地前,他們的所有武器載具都被勒令要求留在外麵,整場檢查寧鈺覺得自己都快被摸遍了,渾身上下連顆子彈都不讓藏,唯一保下來的就隻有他脖子上那枚硬幣炸彈,明明都是在這種離譜強度的檢查下,李鴞竟然還能帶刀進來?!
行駛的電車突然停了下來,寧鈺正等著站點播報,沒一會車身卻又重新恢複了行駛,他疑惑地朝窗外望去,發現斑馬線的另一端走過去了幾個行人。
遠處正處於工作狀態的紅綠燈倒數著時刻,他頓時一陣恍神,腦袋裡災前世界的交通規則似乎已經被忘得一乾二淨。
車上的人越來越多,寧鈺察覺到李鴞的麵色有些陰沉,先前那股異常的情緒波動幾乎要表露於形,他散落著幾根碎發的前額布著一層細密的冷汗,利落的下頜緊繃,似乎是在竭力克製著什麼舉動。
好在終點臨近,報站的播報像福音般響起,寧鈺撥開人群,拉著他幾步衝下了車。
寧鈺有些擔憂他的狀態,可每每試圖開口,都會被他刻意地轉移話題,李鴞似乎是在有意回避關於他異常的詢問,寧鈺不想也沒法強行讓他把情況直接說出口來。
兩人揣著互不相通的心思,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聊邊跟著地圖路線前進,從下車的車站走到了三文路的街上。
三文路附近到處都是酒吧夜店,八號酒吧處在其中一個最不起眼的夾縫地段。
異形木門向內推開,撞得門框邊的銀鈴叮當作響,低沉的布魯斯音樂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迤邐,伴隨著調酒師沙沙的搖壺聲響,儼然一副安全自由的悠然模樣。
酒吧的環境總算和外界有了幾分相似之處,寧鈺難得能找回一些熟悉的自如。
兩人的到來引來了不少目光,寧鈺與他們的視線短暫交彙,竟然隱約從他們的眼神中讀出一抹不屑來。
酒吧內不算安靜,聲音容易被其他動靜淹沒,寧鈺隻能和李鴞抵肩前進,儘力拉近聲音的傳遞距離:“先去吧台問問。”
李鴞應完聲,低下頭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有人跟著,一個人,暫時沒發現同夥。”
氣息撲進耳內,寧鈺隻覺得耳朵有點發癢,手指不自覺地捏了捏耳廓,他停下腳步,就近坐上了一張吧台椅:“看看他到底要乾什麼。”
李鴞徑直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小臂搭著木質台麵,無比自然地麵朝寧鈺轉了過來,寧鈺餘光瞥見他這無意識的動作,臉上莫名有些發熱。
吧台後的酒保手抵酒單悠悠地向他們推來,聲音帶著禮節的笑意:“二位來點什麼?”
寧鈺彎起眼,看著酒單上那些聞所未聞的酒名,裝作思考片刻,點了點那個唯一認識的名字:“兩杯吧,他和我一樣。”
身份卡在遞來的識彆槽上一刷,寧鈺另一邊的位置上突然又坐來一個人,那人戴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同樣向酒保點了酒,隨後又滿臉若無其事地麵向酒櫃等待起來。
寧鈺不著痕跡地傾身向右一靠,與李鴞耳語道:“來了。”
借著酒保上酒的時機,寧鈺接過酒杯出聲問道:“兄弟,跟你打聽個事。”
他拿出全家福照片,依舊是同樣的問法,酒保的回複也是意料之中的“不清楚”。
隻不過這一回,吧台上突然響起了清脆的叩響。
“兄弟,找人啊?”左側戴眼鏡的男人收回敲桌的手,捧起台麵上的酒杯笑得有些狡黠,他朝兩人湊近幾分又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們是從外麵來的。”
寧鈺的心跳一緊,腦內飛速運轉,麵不改色地笑道:“哥們兒,什麼給你的這種錯覺?”
“彆急著否定,你們這樣的我見多了。”男人推了推眼鏡,笑意更濃,“這麼說吧,這個地方時不時就會有和你們一樣的人過來打聽消息,我的生意,就是把情報告訴他們,然後……”
他抬起手,拿拇指搓了搓食指指腹,意思是要給他來點好處。
寧鈺托起下巴,斷定了這人八成就是個情報販子。
他轉過頭,故作斟酌地質疑起來:“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打聽一圈我阿正的名號就知道了,基地裡的消息就沒有我搞不到的。”男人抬起杯子自如地喝了口酒,“朋友,說說吧,你們想找誰?還是說,想要偷偷留下來?”
阿正。
寧鈺和李鴞交換了一個眼神,確認這個男人正好就是他們這趟要來找的人。
“噢,阿正啊。”寧鈺笑了笑,故意感歎了一句,“聽說你找情報是把好手。”
他向男人偏過頭,仍然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可畢竟眼見為實,就算你的本事通天,我沒親眼見識過也相信不了。你如果要跟我們做生意,起碼得先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實力吧?”
“小事一樁。”阿正放下酒杯,伸手在吧台上敲了敲,“最簡單的法子,你可以去看看基地裡走失尋人的懸賞單都是誰完成的,再不然,這場子裡你隨便指個人,我對他的情況都能了如指掌,沒人能逃出我的消息網。”
“這可是你說的。”寧鈺觀察了一陣,又等來了幾波人,這才指向一個看著像是和朋友第一次來酒吧的少年。
“你倒是會挑人。”阿正搓了搓手,盯著那一群少年的方向不知道思考了些什麼,張口就對著寧鈺把少年的名字學校父母情況粗略地說了一遍。
隨後他一邊說著還沒完,一邊又走向那一桌請他們一人喝了一杯酒,邀請少年自己又如實回答了一遍。
兩次答案完全一致,連細節都相差無幾,看著阿正得意洋洋地端著酒杯走了回來,寧鈺一陣感慨,如果人不是他自己親自點的,他甚至都懷疑這人是不是阿正找來的托。
阿正朝那頭舉杯示意,重新把視線挪回來:“這回信我了麼?”
寧鈺衝他笑了笑:“不完全,畢竟隻見識到你的消息網挺廣,還不知道你其他的本事怎麼樣。”
阿正一推眼鏡,遊刃有餘的語氣裡難得出現一絲裂縫:“朋友,不必跟我這麼周旋,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出錢我出力,這是很公平的交易。”
“我阿正怎麼說在第一基地裡都算小有名氣,你能找到八號酒吧來,估計也是早有耳聞了。”他指了指寧鈺,又比了比自己,“不如痛快點兒,咱們把生意做了,你滿意,我也開心不是?”
寧鈺懶得再跟他打啞謎,直接問道:“找兩個人,你要多少?”
“這就對了,你爽快我也爽快,兩個人是這個數。”阿正一咧嘴,伸出五根手指,“除我之外,這裡沒人會再給你報這麼好的價了。”
“五十?”
寧鈺正驚訝,想著不愧是基地裡一致好評的人,果然物美價廉。
誰知下一秒阿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五千。”
“……”
寧鈺想到他們兩個人卡裡的積分都夠不上這一單的零頭,隻能皮笑肉不笑地彎起眼,殺價道:“一百。”
阿正不為所動:“兄弟你這是屠龍刀啊,四千五。”
幾輪毫無意義的殺價下來,寧鈺使出殺手鐧,一轉身拉著李鴞就要裝作去問其他人,阿正果然坐不住,一下子出聲道:“朋友,你直接報預算吧,光這麼跟我砍也不是事兒。”
寧鈺托起下巴,故作為難道:“萬一你找不著,我不就虧了嗎?”
阿正接話:“這樣吧,你報名字,我給你透個底,後頭的內容咱們再談價格怎麼樣?”
“倒也不是不行。”寧鈺悄悄對李鴞揚了揚眉,回頭繼續道,“那好吧,關於林雪雁和寧文斌這兩個人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阿正的眼珠一轉,垂眼思考起來:“寧文斌有印象,林雪雁這人沒聽說過。”
答案有些出乎寧鈺的意料,他不由得皺起眉:“兄弟,你這情報到底準不準?”
“質疑什麼都行,彆質疑我業務能力。”阿正睨來一眼,“第一基地沒林雪雁這人,但是寧文斌我知道,我還知道他有個兒子,單名叫鈺。”
有了。
寧鈺不著痕跡地長呼出一口氣,他壓下一點點湧出的欣喜,克製住不自覺上揚的尾音:“還有呢?”
“嘶,我再想想啊。”阿正眯起眼,緩緩摩挲起下巴來,“哎呀感覺話已經到嘴邊了,不過就差那麼一點,就那麼一點點,你要不……”
他拿出那個招牌動作,朝寧鈺搓了搓手指。
寧鈺看了一眼李鴞,咬牙道:“一百七。”
除去地圖電車票還有酒錢,這是他們身上最後的積分了。
阿正猛地一拍桌,抬起手指向寧鈺:“大哥,你什麼毛病,誰不知道你們這些能從外麵進來的手裡分多得很?你在這兒糊弄鬼呢?”
“哢!”
尖利的短刀劈出疾風,正好插在阿正放在桌上的指縫之間,直直地沒進了木質台麵中。
李鴞握刀的手背上攀著隆起的血管,他死死盯著抖成篩子的阿正,威脅道:“要麼說要麼死。”
“你、你們哪兒來的刀……!”阿正一陣哆嗦,訕笑著從椅子上緩緩後退,右手塞進兜裡不知道在摸索些什麼東西,“彆急,先彆急,你們一下給我搞得都不太記得了,讓我先想想。”
他退著退著,一下子撞到了早站起身守在後方的寧鈺身上,寧鈺和李鴞兩頭夾擊,直接把阿正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阿正扶了扶眼鏡,趕忙出口解釋,話音還沒落下,酒吧的前門處突然爆發出一陣躁動,一道強光照過人群,中氣十足的聲音蓋過音樂,大嗬道:“抽查,所有人備好ID不準動!”
……要不要這麼倒黴?
寧鈺薅著阿正衣領的手稍稍卸力,和李鴞交換一個眼神後,夾著他坐在了吧台的角落。
“彆多事。”李鴞從桌上抽回刀,手腕一翻借著陰影把刀抵在了阿正的腰側,威脅似的朝內比了比。
阿正點頭如啄米,瑣碎的嘴裡小聲說著一定一定。
整個酒吧被巡察的警衛隊圍得水泄不通,遠處卡座裡的人正在輪番接受身份檢查。
寧鈺看見那些警員拿著收來的身份卡,在手裡的儀器上一刷,發光的屏幕上立刻出現了持卡人的照片信息,警員將照片反複比對,才重新把身份卡還給對方。
他和李鴞的身份卡隻有支付功能,並沒有錄入基地的信息庫,一旦被發現身份造假,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手底的阿正雙手揣兜,在他們的威脅下安靜如雞。
寧鈺正觀察著警員的動向,試圖找到機會渾水摸魚,混進已經檢查過的隊伍中去,剛要和李鴞傳遞信息,就有一個警員提著武器朝他們走了過來。
那警員瞄了一眼手上的信號雷達,直衝阿正嗬道:“彆按了,出警了,你們什麼情況?”
寧鈺的心臟驟然蹦到了嗓子眼,阿正突然嗷了一嗓子,立刻掙脫束縛衝向警員。
“救我!他們兩個是從外麵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