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天邊無儘的黑色逐漸退卻，夏季的郊區在此刻最為涼爽，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涼意，與彆墅火熱的氣氛形成對比。
陳舟現在要氣炸了。
舌尖在口腔裡不斷侵占，不放過每一寸軟肉，直到吞咽的鐵鏽味越來越重，他才不再咬秦彧。
這一吻結束，陳舟喘了幾口大氣後，立即甩了秦彧一巴掌。
他力氣不算重，可也絕對不輕，竟然沒在秦彧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可見臉皮確實很厚，陳舟紅著眼冷笑著諷刺：“怎麼，又是懲罰？”
不過是以懲罰之名行報複之事，非要說的這樣冠冕堂皇。
秦彧的惺惺作態早就因為陳舟的話破防而收起來了，這會兒也不想裝什麼認錯，更何況他本來就認為自己沒錯，於是思考片刻後他道：“是。”
陳舟眼眶微不可見的更紅了，他強忍著難過語氣冷硬道：“你沒有懲罰我的權利！也沒有權利對我做這些！”
哪怕挨了一巴掌，秦彧也始終和陳舟對視，聞言他扯了扯嘴角，道：“我為什麼沒有權利？”
明明陳舟走的是法製頻道，在秦彧這裡卻忽然變成了情感節目專欄。
在秦彧眼裡，這就好比出軌的老婆被他抓住，他表示了憤怒，而他的老婆卻在說：“我出軌就出軌，你管不了，你沒法管。”
秦彧在感情上本就多疑，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一直記在心裡，時時防備，這次陳舟和秦遠打算一起離開，秦彧這輩子都不會消了警戒心。
他的性子，他的經曆，也注定了他不是情感節目裡懦弱無能的丈夫，即使陳舟不是節目裡的妻子。
“是不是任由你和秦遠離開，才是我的權利？！”秦彧儘力平和語氣，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他控製不住的和陳舟互相質問。
這都哪跟哪？“你不要老提他。”從秦彧嘴裡聽到這個名字準沒好事，陳舟不想聽。
所以，這個插足他們感情的無恥第三者，他連提都不能提是嗎？
你就這麼在意他？秦彧一雙黑眸徹底暗了下來，此刻無論對秦遠做什麼，都難解他心頭之恨。
“為什麼不提？是不能提還是不想提？！”低沉的聲音像淬了寒毒般冰涼。
陳舟終於知道，秦彧對他們的誤會究竟有多深，車上解釋的怕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就算聽進去了，估計也認為是他的狡辯。
而且他的情緒很不對勁，額頭青筋暴起，幽深的眼睛裡血絲分明，讓人恐怖。
陳舟從未見過秦彧如此模樣，愣了一瞬後有些心慌，怕把秦彧氣出個好歹來，就放軟了姿態，決定秋後算賬，“不想。秦彧，我從沒有喜歡過他，我愛的人一直是你。我知道你——”
很少見的，陳舟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喜歡？乖乖，你能不能告訴我——”
“我們是合法夫夫，為什麼新婚夜你寧願留在秦遠在的老宅，也不願回我們的彆墅婚房？”
“為什麼在我們婚後，一次又一次偷偷和他見麵？”
“在我和他之間，你為什麼總是偏向他！”
……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買兩張去F國的機票？”
“難道不是要和他私奔？！”秦彧捏著陳舟的雙肩，像鎖鏈一樣緊緊禁錮住他，隨著一聲聲的質問，臉色也開始猙獰，讓陳舟心驚肉跳。
“這就是你所謂的不喜歡？”他的語氣已經嚴肅到讓陳舟開始不自覺的反思自己。
“你在說些什麼？？”這些質問，有些是誤會，有些在陳舟聽來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的事，他根本無從解釋，而且這些誤會，其中他不是沒有解釋過，原來秦彧根本不信。
陳舟咬唇，沒想到秦彧挺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小本本上記的事竟然比他還多！
當初說什麼理解他相信他不會誤會，現在看來都是騙鬼呢！
明明是他在質問秦彧，卻變成了秦彧聲討他，這個轉變猝不及防。
現在再解釋秦彧也不會信，陳舟陷入了兩難，然而秦彧卻不會給他思考的時間，在陳舟懵逼的目光中，不到兩分鐘穿衣下床端了一杯水過來。
什麼水非要出去接，簡直太可疑了。
趁秦彧視線暫時不在這邊，陳舟偷摸不知道從哪裡拽了幾張抽紙，藏在手心裡，警惕地看著秦彧。
沒等他開口詢問，秦彧便不由分說喂了他一口，還用大手捂著防止他吐出來。
陳舟：“！”
啊啊啊！秦彧，你個王八蛋！
水的味道明顯不對，陳舟強忍著吞咽的本能，就是不咽下去。
一杯水都喝下去效果更好，秦彧無意和他爭一口水，見陳舟臉都憋紅了，便乾脆利落鬆了手。
陳舟把水吐在紙上，惡狠狠看向秦彧，什麼秋後算賬全都拋在腦後，又想扇他一巴掌：“你在水裡放了什麼？！”
秦彧盯著陳舟水潤的薄唇，視線露骨，大概是對某件事心有成竹，聞言也絲毫沒有避諱他的意思，淡淡回道：“安眠藥。”
什麼拋屍案碎屍案在陳舟腦子裡飛快過了一邊，打了個寒顫不動聲色往床邊移動。
他連褲子都沒來及穿，一下床，忍著渾身酸痛就想跑，卻被突然橫在腰間的手臂一下子摁回了床上。
“你放開我！”陳舟掙紮著要起身，腰間的手臂卻猶如千斤重，紋絲不動。
“殺人是犯法的秦彧！殺老婆也是犯法的！！你快放開我！”陳舟抬腿就要踹秦彧。
這話倒是讓秦彧也沉默了，他摁住陳舟亂動的雙腿，低聲詢問：“我為什麼要殺人？”
嗯？那你給我喝安眠藥做什麼？
陳舟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秦彧微涼帶著薄繭的手沿著他的小腿往上撫摸，像吐著猩紅信子的毒蛇，纏著他的小腿一點一點往上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咬他一口。
霎那間，他忽然明白了秦彧想做什麼。
陳舟麵上有一瞬的蒼白，原本的緋紅消失得無影無蹤，杏眼裡的驚恐幾乎化做了實質。
他很清楚，有些事秦彧真的做得出來。
秦彧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變化，便像小時候那樣去安慰他，親吻他的發絲，柔聲安慰他：“彆怕，乖乖……睡一覺就好了，我保證一點都不痛……”
然而陳舟卻絲毫沒有被安慰到，一想到自己可能睡一覺醒來就殘廢了，腦子裡什麼瞌睡蟲全被嚇沒了。
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兩手發力，一下子將秦彧推開坐起身。
秦彧以為他又要跑，下意識握住了陳舟的小腿。
這一握不要緊，陳舟頭皮一下子就炸開了，小腿抽搐了一下，掙脫不開便以為秦彧要動手。
驚慌之下他驀地想起一旁的抽屜裡有他先前吃水果忘記拿走水果刀，匆匆找到拿在手裡，鋒利的刀尖對著秦彧，試圖逼退他。
秦彧加大手中的力道，麵無表情傾身緩緩靠近，直到刀身大半沒入胸膛，也沒有停下向前的動作。
溫熱的液體順著刀柄落在手上，陳舟猶如驚弓之鳥立刻鬆了手，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鮮紅。
真的好刺眼。
粘稠的血液觸感是那樣真實，溫熱卻又像岩漿一樣滾燙，燙得他不得不麵對眼前的現實。
無儘的懊悔快要將他淹沒。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真的對秦彧捅刀……
刀刃雖然避開了心臟，可有那麼一瞬間，陳舟以為自己親手殺了秦彧，他甚至不敢去看秦彧的表情。
為什麼……
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明明他喜歡秦彧，秦彧也喜歡他，他們中間除了缺失的七年，沒有任何阻礙的啊。
所以，阿遠到底是怎麼參和進來的？
明明應該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現在他卻變成了橫在自己和秦彧之間的一根再也無法忽視的刺，變成了一切誤會的源頭。
陳舟忽然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可來不及思索，一杯水就湊到了眼前。
唇瓣緊挨著冰涼的玻璃杯壁，他下意識抬頭，眼裡是秦彧幾乎透不出光亮的寂滅眼神，以及灰敗到有些慘白的臉。
還有明晃晃的，他親手插進秦彧胸膛的、依舊在滴血的水果刀。
“我不喝……”陳舟身子在顫抖，為眼前這般模樣的秦彧，也為自己未來可能麵對的局麵顫抖。
秦彧會停手嗎？
不會的。他想，想要留住什麼，總是要拚儘全力的。
哪怕遍體鱗傷，哪怕他真正想要的永遠也得不到，也總比最後什麼也沒留住的好。
陳舟流著淚往後挪動再次避開水杯，惶然的看著秦彧朝他伸過來的大手，在它即將到達眼前時，伸出自己沾滿血跡的右手抓住，近乎虔誠地十指相扣，左手手心同時緊貼秦彧冰涼的手背。
半乾的血漬像臨時的粘稠劑，讓彼此的手更加貼合。
秦彧頓住，隻見陳舟明明非常害怕，仍然努力將他沾滿淚痕的臉貼住他們緊握的手，眼中滿是祈求。
這樣無辜又柔弱的姿態，說出的話卻像撒旦低語，洞察秦彧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引誘著他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喜歡你，秦彧，一直都是，從小到大從沒有變過。”
“我是愛你的……秦彧，我隻愛你……你給我點時間來證明好不好。”
陳舟向他保證：“不需要太久，就一個星期！”
“如果你答應……一個星期後，我依舊愛著你，心甘情願接受你做的任何事，你想對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有任何反抗。”
經過這幾天，陳舟深知秦彧對某件事有多麼情有獨鐘，於是忍著羞恥繼續誘惑他，“沙發、陽台還是浴缸，或者是彆的什麼地方。”
“你想在哪裡做就在哪裡，想用什麼姿勢我都沒有意見。”
“七天以後，你想要的都能得到，好嗎？”陳舟輕聲詢問，努力為自己爭取喘息的機會。
秦彧想要的，至始至終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