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劇烈的聲響從臥室發出,驚醒了閉目養神的林安清。
林安清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思緒混亂,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想。
他輕手開門,緩緩走到二樓臥室,與站在門口的沈言四目相對。
卻都相顧無言。
沈言的右臂一條長長的傷口,傷口正在滴著血,鮮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盛開的罌粟花,美麗而致命,驚悚而疼痛。
沈言的雙眼很冷,像是一絲感情都沒有的惡鬼,筆直的站在臥室門口,不管自己的傷口,隻是死死地盯著林安清,眼底有著朦朧的恨意。
“過來。”
良久,沈言還是開口,聲音冷漠似冰,又尖銳無比。
林安清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敏銳的發現,現在沈言的狀態很不對,如果進一步激怒他,可能今晚就會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沈言像是第一天認識林安清一樣打量著他,林安清纖細修長的身姿,白皙皮膚上精致的五官,以前的時候林安清的雙眼總是帶著笑意,偶爾驕縱的睜大眼睛,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現在的林安清相貌沒有一絲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吸人,但是他的眼神卻變得冷漠無情。
沈言突兀的笑出聲,放肆的笑聲在空蕩的彆墅回響,詭異而可怖。
“林安清,你是不是很恨我?”
林安清繼續保持沉默。
“說話!”尖銳的聲音,沈言徹徹底底失態,過大的聲音刺得林安清耳膜震動,不由得皺眉。
林安清咽了一下口水,開始認真思索,如果打起來自己能不能打得過沈言,對比了一下雙方的體型,認命的發現真打起來自己會被按著錘。
所以為啥主世界不搞格鬥培訓啊,弄得我這麼被動,林安清吐槽。
不過,男主是體麵人,應該不會動手吧。
小小思緒放鬆後,林安清開始正視計劃失敗後的一團亂麻,他輕呼一口氣,終於開始講話。
“你的胳膊不要緊嗎,最好還是先包紮一下吧。”很無關緊要的一句話,很避重就輕的回答。
沈言聽到笑容擴大,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左手還是完好無損的樣子,手指看上去修長有力,他把自己的手指晃了晃,認真的看了幾秒。
然後猛地把左手按到他右臂長長的傷口上,碾壓扭曲用力,鮮血流的更多,他原本完好的左手也染上了淋漓的鮮血。
沈言的動作看得林安清眉頭緊皺,他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沈言還是帶著詭異的笑容看著他,應該痛的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沈言把帶血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本來潔白的襯衫也染上鮮血:“一點都不痛,比不上心裡萬分之一的痛苦。”
“林安清,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很恨我。”
林安清拷問自己的內心,究竟對沈言有什麼想法,說恨肯定談不上,畢竟沈言一直對自己很好,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但是說愛也絕對不是,愛是有占有欲的,自己可以毫不留情的把沈言算計給白菱,絕對也不是愛沈言。
所以,沈言對於自己又意味著什麼呢,林安清也沒有答案。
“那我反問你,如果你被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關了起來,你又有什麼想法呢。”
沈言被酒精和藥物影響的大腦很難清晰的思考,他一直靠著傷口保持清醒,憑著一股氣在行動。
“關起來啊,你是這麼定義的嗎,可是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沒有離開,我也沒有離開。”沈言的聲音又猛地降低了下來。
“看似我關著你,其實是你囚禁我啊,林安清。”
林安清不想跟沈言掰扯生理和心理的區彆,更不想浪費時間的討論意識和物質的區彆及其重要性。
沈言走向林安清,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林安清感覺自己手腕上傳來的疼痛,細密的痛感讓他想要甩掉手腕上的桎梏,卻是徒勞無力。
“都不重要了,隻要你在我身邊就行。”
說完,沈言直接拉著林安清下樓,林安清被動的跟在沈言的身後,樓梯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林安清知道如果不阻止一些事情的發生,他跟沈言至少絕對不會回到之前的關係,任務會失敗,他跟沈言的關係也會徹底破裂。
然而他卻不想出手做什麼,他做了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上床,但是他也堅信在兩年理念的灌輸下,沈言並不會真的傷害他,他應該可以在上麵,那就無所謂了。
畢竟,計劃失敗,總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沈言用腳踹開客臥的房門,把林安清甩到床上,他俯身在上麵,他們的距離很近,沈言男士香水混雜著紅酒的氣息打在林安清沒有波動的臉上。
“是你說今晚要和我親密的,你自己親口說的,你自己負責。”
沈言的聲音像是情人間的低喃,但是他禁錮住林安清雙手的力氣又大的可怕,說完不等林安清回答,吻住林安清的雙唇。
沈言輕舔林安清的外唇,然後用力的咬破他的外唇,林安清在吃痛下,下意識的張開嘴巴,沈言舌頭探進去,占有林安清的每一處,引導著他,交換著彼此的氣息。
結束長吻後,沈言輕輕喘著氣,他憋氣微紅的臉看著林安清,林安清的臉上還是毫無波動,沒有意思情緒,沒有動情,也沒有生氣或一絲恨意。
沈言突然覺得很無力,他覺得自己一直是個唱獨角戲的小醜,無論他做什麼林安清都沒有反應,不管是他卑微的祈求,還是以前認真細心的對待,又或者現在的懲罰,林安清都無所謂也沒有回應。
至始至終,都是自己一個人的表演罷了,沈言心痛到無法呼吸,他禁錮林安清的雙手也變得無力,他緩緩把頭放在林安清的肩窩,悶悶的呼吸被衣服阻隔。
沈言的手臂還在流血,林安清側頭看著沈言的傷口,愣神間發現自己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血跡。
地板上、床單上、衣服上、兩個人的身上都有了血跡,斑斑點點,壓抑的,疼痛的。
林安清突然有一種自己在吮吸沈言血肉的感覺。
沈言沒有開口也沒有抬頭,林安清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上有一陣水感透過來,濕濕的癢癢的。
沈言,在哭。
這是林安清第一次看到沈言流淚,甚至沈言的眼淚沒有克製,透過了衣衫,傳到皮膚上。
林安清的心神有了一絲意外的波動,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但他不明白那是什麼。
“林安清,後天就是金玉獎頒獎禮,你要去參加,打扮的帥帥氣氣,去領獎成為影帝,之後成為名揚萬裡的大明星。”
“之前,我騙了你,我跟你說,你冷漠傷人的話我毫無感觸,我騙了你,其實你每一句話我都痛苦的想死。”
“之前你拿煙頭燙我,我居然隱秘的期望,如果身體上的痛苦能換來你在我身邊,就算你每天真的拿皮帶打我,我都甘之如飴。”
“小安,你沒說錯,我病了,我真的病了,但我去看了好多好多優秀的心理醫生,吃了各種各樣的藥,我還是每晚都睡不著覺,心裡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我,心慌的讓我想要傷害自己。”
沈言的頭還埋在林安清的肩頸處,所以聲音沉悶,說話慢慢的,真正的把自己的心剖開來給林安清看,說出了自己最真實隱秘的想法。
林安清很難說自己沒有被觸動,他抬起雙臂,似乎想要擁住沈言,但是停留片刻,還是放下了手臂。
“本來,今天想跟你真正發生什麼的,要懲罰你,讓你付出代價,但是我又覺得我們的第一次應該在互通心意後,氣氛最好的時候發生,那時候我們才是真正的愛人,才能做那些事情。”
沈言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放棄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林安清,你的變化無常我搞不明白,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養一條狗兩年都會有感情,你對我又何嘗不像是訓狗呢,一根鞭子一顆糖。”
“所以,我都想當你的狗了。”
沈言講完最後一句,很久都沒有聲音,他覺得自己現在在林安清麵前就是□□的,什麼都沒有,即使他有錢有權,他可以把林安清困住,但是就在他說完所有後,他在精神上在關係中已經一無所有了。
林安清聽完久久不能回神,愛能讓人丟掉尊嚴,愛能讓人犯賤,愛很可怕。
林安清想起了第一次見麵時候的沈言,高冷的被眾人簇擁著,所有人都在奉承他,那時的他是天之驕子,萬事萬物都在他掌控之中。
而當時的自己可笑的摔倒在沈言的懷了,被公主抱到了酒店,有了包養協議,也有了一碗醒酒湯,和一雙被放在床邊的拖鞋。
於是,兩個人的命運開始交織,而那個高傲的冷漠的睥睨眾生的沈言也回不來了。
男主的心是不可控的,小世界的人也是鮮活的人,也有自己的意識和選擇,並不是所謂幾個計劃就可以輕易改變的。
這次的任務,注定失敗了。
林安清閉上了眼睛,他突然明白了那一絲波動是什麼了。
是同情。
沈言至始至終都是無辜的,他從未把林安清真正的當成替身過,他對白菱也沒有所謂的愛情,沈言一直遊離於劇情之外。
林安清歎了口氣,語氣輕微,有什麼可能會被改變。
“那後天的頒獎禮,你還會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