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威脅本殿下嗎!”嚴爍的怒火一下子迸發出來,他指了指秦奕,眼裡露出幾分不可思議,他是皇子,眼前的人不過是個剛剛得到一些兵權的小將軍,居然敢和他這麼說話,“你以為我不敢告訴父皇他們嗎?你作為臣子,在玉華樓這種地方與他們的人發生矛盾,聽清環所說還蓄意傷人,你覺得父皇會饒了你?你一樣要受罰!”
“不要,五殿下,求您了……”薛苓朝著嚴爍和嚴深叩頭,他深知,若此事鬨大,父親的職位不保,就連剛剛入職太醫院的幾位兄長和家中未曾出嫁的姐姐都會受自己的牽連,“是薛某的錯,與家裡人無關,我可以不留在宮中,但求您不要告訴皇上和太後,我求求您……”
“不是他的錯,殿下,王爺,是清環衝動,是我的錯,就算把我打死我都心甘情願,你們放過小苓兒吧,求求你們了……”清環也挪動著疼痛的身子,轉向他們,和薛苓一樣不停的磕頭,於沉月心軟,拉著他們兩個人直搖頭,嚴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麵,更是看不得的,他拉過嚴爍,小聲地對他耳語道,“還是不要把事情鬨大的好,弟妹不是還等著你帶人回去嗎?若真如此,把薛苓趕出宮,你怎麼向他交差?他還懷著孩子,受不了刺激。”
嚴爍知道嚴深說得對,如果是這樣的結局,即使秦奕真的受到懲罰,薛苓也脫不了乾係,不能全身而退,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冷冷地問道,“那秦小將軍,想如何解決這件事呢?”
秦奕低下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若是王妃願意同我單獨聊一聊,臣倒是可以考慮讓殿下把人帶走。”
“你休想。”嚴深當然不會同意,於沉月卻點點頭,走到嚴深的身邊安撫道,“沒事的,他不敢把我怎麼樣。”
“可……好吧,知道你救人心切,我就在外麵等你,小心一點。”
於沉月跟在秦奕的後麵,隨他進了裡屋,秦奕讓他坐下,可於沉月不願,往後退了幾步,將身子靠在門上,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彆緊張,又不是第一次獨處。”秦奕往前走了幾步,想拉近雙方的距離,於沉月側過身子,和十八歲那年一樣,不願意與他親近半分,秦奕看他這個樣子,發出一聲冷笑,“也不知道那個王爺喜歡你什麼,一個雙兒這麼不解風情,無趣的很。”
“我和王爺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嚼舌根。”之前於沉月還因為會顧及他的一點顏麵,但現在的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請你放尊重些,你也不是五六歲的小孩了,該知道些分寸。”
“是啊,你說得對。”秦奕的眼裡露出一絲貪婪,他坐在椅子上,翹起腿,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人,“今天你身邊那個小丫頭怎麼沒來,正好,我也嫌她礙事,這樣吧,求我。”
“你說什麼?”於沉月以為自己聽錯了,秦奕看著他這副樣子笑了兩聲,接著重複道,“求我,跪下來求我,我就放了他們,怎麼樣?”
屋內一瞬間陷入了沉默,於沉月盯著他,眼裡竟露出幾分憐憫與同情,他將手背在身後,悄悄將門打開了一條縫,“你真的瘋了,秦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癲狂?”
“癲狂?沉月,若你當年能聽我的話,乖乖成為我的人,就不會有今天了。”秦奕站起身,於沉月沒有給他任何靠近的機會,迅速地打開門,將人關在了屋內,嚴深站在門外的角落裡,見人出來立刻上前抱住了他,“沒事吧?”
“沒事,隻可惜,我們要換個方法救人了。”於沉月看向身後,秦奕居然沒有直接衝出來,他用手撫著心口,小聲地問道,“金珠帶人來了嗎?”
“來了,嚴爍正在大廳裡和秦將軍聊著呢。”嚴深拉著於沉月往大廳裡走,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猛砸東西的聲音,嚴深用手捂住於沉月的耳朵,讓他彆聽,於沉月卻笑著放下他的手,告訴他自己再也不會害怕秦奕了。
“王爺,王妃,小兒魯莽,還望恕罪。”秦將軍見他們完好無缺的出來,心中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回來的及時,秦奕還沒有闖下大禍,於是立刻跪在他們麵前,為自己的兒子道歉,於沉月看著從小教自己武功的秦將軍,急忙和嚴深一同拉起對方,心中生出一絲不忍,“將軍為國征戰,保衛疆土,是北麟的功臣,至於秦奕……將軍隻要以後好好管教便可。”話雖這麼說,但於沉月自己知道,秦奕性子彆扭,以前又受儘了家裡的寵愛,要什麼有什麼,求什麼得什麼,早就被慣壞了,是再也教不好了。
薛苓扶著清環一步步走出秦府的大門,說什麼不願意直接回宮,鐵了心一定要先送清環回玉華樓,嚴爍看著清環奄奄一息的樣子,也不能多說什麼,便和薛苓一起將人搬上了馬車,還派人按照薛苓的要求,立刻回薛家去取需要用到的藥材,“二哥二嫂,多謝。”他的話一向不多,但和韓秋殊一樣,不喜歡欠人情,這次的事,是於沉月讓金珠去請回的秦將軍,他記住了,以後一定會報答,“以後有需要的地方,儘管開口。”
“放心,絕不和你客氣。”嚴深朝他揮手告彆,於沉月則回身看向府內,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皮甲的人跑了出來,“月哥,好久不見。”眼前的人身形健碩,臉上卻還帶著些孩童的稚嫩,嚴深看對方拉住於沉月的袖子,好像很熟的樣子,臉上有些不解,於沉月幫對方擦了擦頭上的汗,無奈地說道,“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不過確實是長大了,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不然你父親也不會這麼快回來。”
“爹一向最慣哥哥了,都把他慣壞了……”少年說起秦奕,不免有些傷感,“月哥,都是我不好,若不是當年你為了幫我和他爭吵,他也不會糾纏和欺負你這麼多年……”
“與你無關,小恬你不要自責。”於沉月安慰道,“他一向看不起雙兒,你是他親兄弟,他還那樣對你,如今你隻要在軍營裡聽你爹的話好好做事就行,不用管他。”說完,於沉月將人拉到嚴深的麵前介紹起來,“王爺,這是秦恬,秦奕的兄弟,是個雙兒,剛進軍營不久,這次若不是他騎馬加急去找秦將軍,可就來不及救人了。”
“原來如此,多謝。”嚴深朝他點點頭,看見於沉月手上殘留著血漬,便從自家的馬車上取下水壺,將水倒在帕子上幫於沉月擦手,“手上還留著血,趕緊擦一擦。”
“沒關係的,一點點而已。”於沉月不好意思地看向身邊的秦恬,秦恬笑著打趣道,“果然,月哥找了個好人家,幸好沒成為我嫂子。”
“小恬,你錯了,他不過是嘴上說說,不會真的娶我的。”於沉月想起秦奕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因為他是個不會付出真心的人。”
“逆子,你是不是真瘋了?皇子你也敢得罪!”秦將軍一腳揣在秦奕的背上,秦奕跪在地上,低著頭咳了一聲,秦將軍見他這樣,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抽出棍子就要打,“我怎麼教出你這種混賬東西?”
“因為有其父必有其子。”秦奕抬起頭,臉上仍然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當年在塞外,你非要帶我回來,母親以死相逼,不是也阻止不了你?”
“你……”說起秦奕的母親,秦將軍一時語塞,他知道自己對不起他的母親,當年在塞外,與那樣的異族女子發生感情,還生下了擁有外族血統的秦奕,但到底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怎麼能流落塞外,於是他決定把孩子帶回北麟,可異族的女子他卻不能名正言順的給一個身份。
“彆帶我的孩子……我什麼都不要,彆帶走他……”他到現在都記得,對方自儘之前最後的樣子,那樣充滿恨意的眼神,他沒想到那樣柔弱的女子會奪過他腰間的佩刀,為了自己的孩子想拚死一搏,可終究是敗了,他在外多年,怎麼可能打不過一個靠種藥材為生的弱女子,他想把人扶起來,想再好好談談,可她就像山崖上隨風搖曳的野花,用那把刀刺進了自己的心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是你殺死了我的娘親。”秦奕抬起頭,那眼神就和當年的女子一模一樣,“你也是個騙子,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所以你就像我一樣,在塞外找了個女人,還讓她有了孩子?”秦將軍閉上眼,他不願意再看到這樣的眼神,一瞬間,他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將手中的棍子隨意扔在地上,背過身去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娘絕不會希望你成為現在這副模樣,如今我知道,那個女人身體不好,現在懷著孩子一個人在塞外,可憐我那未出生的孫兒,在他娘親的肚子裡才幾個月,你就不願意多看他一眼……罷了,我已經派人接那女人回北麟,也通知你母親儘快從娘家回來,等那個孩子生下來,我們來養,不需要你這個父親。”
秦奕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攥緊了雙手,秦將軍徑直走出了門,和身旁的侍衛吩咐道,“找人看著他,跪滿一個時辰才能起來。還有最近軍營裡的事務都交給恬兒,不允許他再插手,你們也不允許再聽他的調遣,違令者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