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巫蠱之術(1 / 1)

天命在我 桉柏 7668 字 10個月前

在蘇歸審視商憫麵龐,問出問題的那一刻,身外化身中的靈識同樣傳來了反饋。

蘇歸在問她從哪兒受的傷。

胡千麵帶著塗玉安走進了“白小滿”養傷的屋子。

鎮國大將軍的目光逼視著商憫,讓她不由自主地後背出冷汗,而另一邊,在胡千麵踏進她房間的一瞬間,一股讓人心醉神迷的香味順著開門的風湧進了她的鼻腔。

——胡千麵是妖。

商憫連呼吸都暫停了。

兩邊的情況都萬分緊急,都需要她全神貫注去應對,兩種景象在她腦海中交織,商憫竭力維持大腦運轉,克服錯亂的視覺,讓思路保持清醒。

“我……我也不知道。”站在蘇歸麵前的商憫展露出迷茫的模樣喃喃道,“傷勢突如其來,我怕行軍途中引起隊伍騷動,所以強行忍了下來。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受了傷?”

蘇歸對商憫的問題避而不答,他重複問:“你也不知道?”

他眼神中並未明確透出信或者不信,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商憫的臉,而商憫臉上是純粹的迷茫與空白。

胡千麵一方的情況更為緊急,靈識分散多具軀殼,腦袋同時處理兩邊的事情,商憫實在在沒精力維持本體的表情了,就這樣表現出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也好。

蘇歸麵無表情地把手搭在商憫身上,真氣灌入她體內,似乎要尋遍她的每一處經脈,找到症結所在。

他有點信了。商憫略微鬆了一口氣。

隨即,她的心被更深的恐慌與無措淹沒。

——蘇歸是妖。

就算不是妖,他也一定有著遠超常人的嗅覺。

武者本身受傷之後體內的氣血波動,隻有搭在腕脈上才可以察覺出,再強的武者,也不可能隔著幾丈的距離憑空察覺出商憫突然有了內傷。

可是血就不一樣了,通過血腥味是否濃鬱是能夠判斷出傷勢嚴不嚴重的。

商憫在行軍過程中突然受傷出血,所以蘇歸立刻就察覺了。

清涼的真氣在商憫體內循環一周,她本就不算很重的內傷立刻好了九成。

蘇歸收回手,默默看著商憫,直把她看得心裡發毛。

“你進我帳中時,呼吸有所紊亂,本以為是你練功出了岔子,沒想到是受了傷。”他再度發問,“商憫,你當真不知你這傷勢從何而來嗎?”

皇宮之內。

胡千麵渾身裹挾著普通人聞不到的狐狸味走近商憫。

商憫虛弱地抬頭,看了一眼胡千麵,然後飛速低下頭不敢直視他,也不敢說話。

這虛弱的樣子倒也不全是裝出來的,這具身外化身是真的虛,她被找到的時間有點晚,毒已經發作了,離見閻王就差三步路。

她被塗玉安扛回來的時候就聞出這家夥是妖怪,身上一股子香噴噴的狐狸味。

但是塗玉安對白小滿那是好得沒話說,看見她半死不活差點把魂都嚇掉了,

一身妖力不要命似的往她身體裡灌,商憫身外化身體內的餘毒立刻被逼出來了,傷勢也好了大半,連化身的修為都順帶往上漲了兩分。

塗玉安好像忙於向什麼人複命,走得匆忙,臨走時還交代:“等你師祖過來了,你裝得可憐一點,這樣他就舍不得抽你了。”

師祖是誰?商憫當時還在琢磨這位師祖會不會是操控皇帝的大妖,現在胡千麵一來,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感情胡千麵就是師祖,那塗玉安的身份,應該是“白小滿”的師傅了。

胡千麵著實被氣笑了,“現在知道怕我了,吃人的時候怎麼想不起來我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呢?”

“起來!給我跪下!”他嗬斥。

塗玉安在胡千麵身後瘋狂使眼色,嘴唇微動,一句話傳入她耳中:“你這傻孩子還愣著乾什麼?還不跪下向你師祖請罪!”

商憫腦袋一縮,順著塗玉安的話手忙腳亂地要跪到地上,因為動作過於匆忙連床上的被子都帶掉了,她整個人被棉被裹著一骨碌滾下來,被纏成了毛毛蟲。

她裝出傻乎乎的樣子在地上蠕動兩下,塗玉安立刻心疼地要過去把她抱起來,對胡千麵求情道:“師傅,小滿這孩子才一百三十歲,他傷勢嚴重得都站不穩了,現在得了教訓,肯定已經知道錯了,您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胡千麵恨鐵不成鋼地剜了他一眼,怒道:“你教的好徒弟,看我不連你一起抽!”

塗玉安嚇得趕緊把手縮了回來,對商憫投以愛莫能助的眼神。

商憫囁嚅好一會兒,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師祖,我知道錯了。”

胡千麵冷笑一聲,甩了兩下拂塵,語氣和善道:“旁的事稍後再說。你先告訴我,今日襲擊你的人是誰?”

“一個看不清麵目的人,身高四尺,不知道男女,身上沒有氣味,穿一身黑衣裳,臉也被遮住了……”商憫小聲道,“這個人手上拿了一個靈器,往我身上一扔,我就被困住了,身上的妖力也被吸走,我好不容易掙紮開,立刻又挨了暗器。”

“身高四尺,不知男女。”胡千麵立刻有所聯想。

那夜,他率人去承安園抓走譚國公子時,也莫名其妙跳出來了一個攪局的人。

不,也不算是攪局,隻能算是此人尾隨,被他發現了。

他至今記得那個人身上的氣味……有點像沒有生命的土的氣息,可是又混雜著鮮活的生命的氣息,是一種很特殊很古怪的味道。

身高四尺這個特征實在太過顯著,一下子就讓胡千麵想到了那一晚發生的事。

那晚跟隨他的小尾巴,和今晚襲擊白小滿的是同一個人。

此人是誰,到底想要乾什麼?

“那個人實力與你相差幾何?”胡千麵眯起眼,這個表情讓他的麵孔顯得更加像狐狸了。

“不如我。”商憫斟詞酌句,“要不是那人手裡拿著古怪的靈器,我也不會……”

“靈器。”胡千麵心念

電轉,“難道是專門對付我等族裔的特殊靈器?它長什麼樣子?你有沒有現原形?”

“是青銅鎖的樣式,砸到我身上就冒出來一串鎖鏈,我被捆住後努力維持人身,沒有現出原形叫人看到。”商憫麵不改色地扯謊,同時觀察胡千麵的反應。

象牙玲瓏球極有可能是司靈一部獨有的珍藏,商憫不能讓胡千麵往司靈的方向聯想。

而胡千麵,他絲毫沒有懷疑商憫話語的真實性。

“那個人為什麼襲擊了你又放了你?”胡千麵問。

商憫木木呆呆地發出一聲:“啊?”

這個問題好像觸及到了什麼盲點,她低頭抓耳撓腮,吞吞吐吐說不清。

胡千麵見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胡千麵聰明一世,怎麼會有你們這幾個不成器的徒子徒孫?”他自言自語,“一個貪吃……一個更貪吃,還更笨。”

塗玉安欲言又止地看著胡千麵。

聰明人的特點是想太多,聰明妖也是如此。

胡千麵就是那種典型的聰明妖。

他長期身居高位,所以自傲自負,他長久地在皇宮之中隱藏身份,上至皇帝下至宮女太監都被他瞞過,所以他哪怕再謹慎,也會不可避免地產生懈怠心理。

從頭到尾,從塗玉安把商憫扛回來的那一刻起,隻要商憫的扮演沒有問題,他們就不會懷疑她是冒名頂替者。

更幸運的是,白小滿是隻不大聰明的妖,一隻沒有適應人類社會的妖,這讓商憫有了更多的施展空間,最起碼在剛開始,她不必說太多話、做太多事。

見到塗玉安和胡千麵的第一眼,商憫就知道她已經回本了。

她抓到了大魚,而且是兩條大魚。

哪怕她的籌謀就此失敗,她的身份就此暴露,她也掌握到了足夠多的線索。順著塗玉安和胡千麵一路追查下去,她遲早能抓住皇宮這口深潭中最大最難抓的那條魚。

“應當是因為此人實力不強,不料小滿脫困,所以才在打傷他後倉皇逃走。”胡千麵發揮聰明妖的本領進行合理推斷,自圓其說,“隻是,為什麼選中了小滿?”

塗玉安趕緊問:“是不是小滿經驗欠缺,惹他人懷疑了?”他轉頭問,“這些時日以來,你身邊可有出現可疑之人,在你周圍做出可疑之事?”

商憫做努力思索狀,還沒等她想出怎麼回答,胡千麵就冷冷道:“你指望他想出答案,還不如指望天柱自己碎裂。”

商憫一驚,低頭掩蓋自己的表情。

“今日的事,我們必須要查清,與小滿交手的人極有可能知道我等身份有異,此人是個麻煩。”胡千麵冷酷道,“白小滿,你無視我定下的規矩私自犯戒,念你年幼無知,且是初犯,我今日就鞭打三十,以作教訓。”

“不要怪師祖無情。你還太小,不明白我們的圖謀究竟有多麼重要,殿下為了達成夙願又經曆了何等勞苦……你犯戒我若輕輕饒過,那便是開了個不好的頭,今後豈非每個妖都敢犯戒

?我必須罰你!”

說罷,他揚起拂塵,絲毫沒有留手,一鞭子狠狠抽了下來。

“啪!”

商憫的後背霎時皮開肉綻,血肉爆開,她口中發出屬於獸類的哀嚎,這具身外化身甚至不受控製地現出了原形,白毛小狐狸四肢癱軟地趴在地上,尾巴都疼得豎了起來。

塗玉安大驚失色,撲過去抱住胡千麵的腿,哀求:“師傅!小滿他差點沒了一條命,您饒過他吧!”

胡千麵一腳把塗玉安踹倒,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狐狸,眼中露出一絲不忍,但很快又回歸冷漠,再度揚起拂塵。

中軍帳內。

站在蘇歸麵前的商憫忽然臉色煞白,渾身顫抖,險些站不住。

蘇歸神色一變,“商憫?”

還沒等他伸手去扶,商憫就栽倒在地,後背處被衣服覆蓋的皮膚崩裂開來,爆出一蓬血色,裡衣和外衣瞬間被這大股大股的鮮血染了個通透。

商憫的痛叫聲才喊出來了一半就被強行止住,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免得痛叫聲傳到賬外,人也倒在地上縮成一團。

那頭的胡千麵每打一下白小滿化身,商憫的本體就要承受同等的痛苦,這王八蛋真的一點都沒留手,一下一下又狠又快。

“憫兒!”蘇歸向來神情寡淡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慌亂。

他幾乎手足無措,隻能把真氣輸進商憫的身體中,他所修的功法似乎對於療愈傷勢效果極佳,商憫的痛苦立即減輕。

等那頭胡千麵打完了那三十鞭,商憫身體驟然鬆了下來,她渾身冷汗,看著中軍帳的帳頂,過了良久,她呆呆地轉頭望向蘇歸:“老師,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或許是。”蘇歸沉默片刻後道,“有可能是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下了同命蠱,子母兩蠱,母蠱中蠱者受傷,子蠱亦會受傷……但也不排除是傳說中的巫蠱之術或彆的可能。”

商憫有秘密,這很正常,蘇歸並不在意她有秘密。

但是他認為,商憫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方才如果沒有他真氣相護,商憫是真的有可能被這不知名的傷勢搞得重傷而死。

人的恢複速度和傷勢耐受力與妖不同,妖身軀強悍,對於白小滿來說可能隻是疼幾天的事情,對於商憫可能就是致命傷。

太好了,蘇歸他這次全信了。

商憫心想,這頓打也不算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