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這是一場夢你該醒過來,親愛的風……(1 / 1)

千年三見 歎非晚 7880 字 10個月前

千池發瘋一般的索取讓離頁很惱火,他好幾次推開他卻都失敗了,想打又舍不得,最後隻能任其宰割。

這人看他停止了掙紮,竟還得意洋洋地笑他是隻綿羊,真是豈有此理。他彆過臉,實在不想與他理論一二。

千池的為非作歹,並沒有影響他的思維。兩麵鏡子裡的人慢慢走進了森林中,身影逐漸被枯樹掩蓋。就在他們轉身的那一刻,他們的整個身體開始發出強烈的光芒,十分刺眼醒目,像是丁達爾效應一樣。

離頁飛快地蹙了一下眉,卻被千池掰回了臉。後來發生了什麼他都記不得了,再一睜眼整個人就躺在了一張床上,身上卻並沒有痛感。

外麵好像下了雨,雨水打在窗玻璃上的響聲讓他想起了以前在如境都的日子——那晚雨夜連綿,風吟向他告白的那天。

房間裡點著一盞不太明亮的燭火,跳動的火苗映在牆壁上,他曲起一隻胳膊在縫隙裡睜開眼,幽暗的火苗就入了眼,方才的丁達爾效應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時候,他不僅聽到有人在窗口叫他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阿離。”

是千池。

私密的小名從千池口中喚出,離頁心臟倏地快跳了一拍,他放下曲起的胳膊,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瞥了眼,千池早已不在窗外,高大的身影沿著屋簷下的走道繞進了屋裡。

離頁撐著床起來,轉眸就見千池手裡提著一個籃子,籃子裡裝著些濕漉漉的紅色桂花。

紅色的桂花?

離頁不禁多看了幾眼,千池提著籃子坐到了床邊,從籃子裡拿了幾朵出來塞他手裡,邊問:“香嗎?”邊把籃子放下,走到桌邊去倒水。

離頁垂眸呆呆地看著紅桂花,從窗外吹進來一陣微風,風裡帶來了一陣淡淡的桂花香。他這才抬眼看向窗外,幾株高過窗頭的紅桂屹立在雨中,零散的枝丫被風吹得垂頭。

“喝水。”千池說。

離頁扭過頭,千池就把他手裡的桂花拿走放進了籃子裡。他接過水杯喝了水,問:“這是哪兒?”

“不知道。”千池說,“不過這裡很安全,我們留在這兒吧。”

“你開什麼玩笑?”離頁扭過頭看著他,“為什麼要留在這兒?”

“留幾天而已,又不是長久地不回去了。”千池說。

“哦。”

千池突然歪頭看了他一眼,繼而轉頭悶聲笑了片刻,離頁蹙眉看他,他才問:“餓嗎?”

離頁脫口而出:“你會做桂花藕嗎?”

“想吃?”

“不然呢?”離頁還對剛才千池的粗魯行為耿耿於懷,以至於聲音有點大。

“你敢吼我?”千池笑問。

“吼你怎麼了?”離頁又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頭,“快去,我餓了!”

千池坐在床邊愣愣地看著鼓起來的被子,過了良久才動動手指戳了戳被子,說:“小心蒙死。”他就撂下這一句話站起關了窗戶,提著桂花往門外走了,邊走還邊喊,“走嘍,給老婆做飯去了——”

鑽被子裡的離頁:“………”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在被子裡睜開了眼,長長的睫毛劃過厚重的被子,過了良久翻身下了床。白色的長袍尾端從床沿滑落,赤腳走在地板上,來到窗戶前,推開了窗。

入目便是滿院的玉蘭,牆角零星突兀地載著幾株桃花,院中央的空曠地帶中放置著一套石桌椅凳,蜿蜒白石子路一直延伸到一個練功場地前。

透過間雜的花樹,離頁勉強看清楚練功場地上擺放著的梅花樁和武器架,武器架上的長槍大刀劍等等都已鏽跡斑斑,很久沒人用了。

這裡之前居然有人住過?那現在是出去了嗎?還是死了?千池說這裡很安全,那就可以排除意外死亡的可能,如果是自然死亡,那屍體呢?

等雨停,找屍體,白骨也行。

片刻,他從那裡收回視線,抬眸往上看。

青黑色的屋簷下滴水不斷,像是水簾洞一樣,綠黃紅交錯的群山白霧茫茫,但凡有風吹過,起伏之勢猶如流雲滾滾。

“秋天了。”離頁喃喃道。

這裡的時間和外界是錯亂的,那麼他們可就能安心地待著了。

微風撫起他披散的長發,他在窗口站了一會兒抬手關了窗戶,去找自己的衣服。

離頁的計劃並沒有實現,當天夜裡十二點,他就被一陣類似於貓嚎的聲音吵醒了。

那聲音尖銳又淒慘,拖著長長的調子,響在隔壁又像是響在屋外,時近時遠。離頁從千池懷裡睜開眼,和他來了個對視,一哄而起,離頁沉聲問:“你不是說很安全嗎?”

千池一臉嚴肅:“檢查過了的確很安全。”

他食指抵唇:“噓。”

離頁安靜下來,輕輕地下床時,窗戶外就投落下來一個影子。高大清瘦,頭發一半在後腦挽了個髻,一半披散在背,是個男人。與此同時,貓嚎聲戛然而止。

離頁與剛下地的千池對視一眼,難道是那些武器的主人回來了?

那個影子沒有進屋,隻在屋簷下徘徊遊蕩,時不時唉聲歎氣。

對於那個人是誰,離頁打算出去一探究竟,他動了動腳,千池卻攔住了他。

他回過頭蹙眉看他,千池看著窗外,一字一句沉聲道:“我知道他是誰。”

離頁同樣沉聲問:“誰?”

千池黝黑的眼珠在黑暗中轉向他,“……策玄。”

“……”離頁驚愕失色,“什麼?!”

就在此刻,屋外的人突然站定,麵向門口的方向開口說話了,他問:“風吟?”

策玄的聲音就響在門口,屋內的離頁瞪大了眼睛,如臨大敵當前。千池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既沒有應聲也沒有發動攻擊。離頁回頭掃了他一眼,和他說話他也沒聽見。

策玄問:“風吟?你在裡麵嗎?聲音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聽到的是離頁的聲音卻問千池在不在裡麵,怎麼?他知道這裡住著千池嗎?

千池遲遲沒有回答他,門外的人在原地站了許久之後落寞地離開了。千池本能地往前邁了一步,名字呼之欲出:“策…”餘光瞥到離頁時倏地閉了嘴。

離頁看著他緊繃繃的側臉,等策玄走遠後沒好氣道:“怎麼不追出去?”

千池乾笑著回頭,撓了一下後腦,說:“不了吧。”

離頁不爽歸不爽,但下一秒便正色問:“策玄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三魂七魄都已經到了我這兒,怎麼可能還會出……”

他倏地想起葉雙兒說過的一句話,“你的靈魂有殘缺哦。”加之自己一縷殘魂跟著千池多年的事情,那剛剛的難道是他的一縷殘魂?

可殘魂怎會有如常人的身軀?從前那麼多次千池為何沒有發現策玄在後麵跟著他呢?自己又會有他的記憶?

不,那不是殘魂,是幻覺。

離頁將此事告知了千池,下一秒,千池瞪大眼睛還不等他把話講完就奪門而出!

風雨刮了進來,山外滾著悶雷聲,電光照亮屋裡,映照著離頁哀傷的臉。

黑暗中,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悶雷滾滾,風中夾雜著冰涼的雨水通通向他襲來,他的身體被埋沒,寒冷刺痛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感官。

幾十秒後,周遭的環境發現變動,桌凳、牆壁、屋簷漸漸消失,他處於一片虛無當中。

剛剛那一切是幻境?包括房屋和千池。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遝紙。最上麵的那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他抬腳走了過去,拿起了第一張。

今日如境都難得下了一次大雨,百裡落那個小古板在後山又和我吵了一架,但是,他一個深山野人怎麼能說過我呢,哈哈,最後還不是被我拿下,他綠色的猶如苔蘚一般的臉,我看了就想笑。

蒼梧十年秋

百裡策玄於如境都

竟然是百裡策玄的日記?

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百裡策玄的東西?!

離頁滿頭問號,後背發涼。

他接著拿起了另一張。

練功練得腰疼,腿疼,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天呐!有沒有速成的辦法!我要一日千裡!

蒼梧十年秋

百裡策玄於如境都

再一張。

武功法術雖有長進,但麵對強敵依然敗了。風吟和師父說欲速則不達,道理我是懂的,可看見同齡人比我牛逼,就是不爽不服氣……也有些自卑,我要超過他們!

蒼梧十年秋

百裡策玄於如境都

之前在蓬萊時風吟看到的詭異之人,如今卻跑到了如境都的藏書閣裡偷東西,它似人又像鬼,身形遠看縹緲虛無,近看卻有皮有肉,武功法力不弱,師父恐他為禍人間,於是派我和風吟下山一趟查看它的蹤跡。我和風吟走了很遠的路卻一無所獲,反倒遇到了廖吾神君,他是來完成任務的——幫一位老人向死去的賭徒兒子送信。飯畢,他又看當地父母官為官不清,錯判了案子,竟然親自上陣破起了案子,這個神我覺得靠譜!嗯……不過,那個似人似鬼的“東西”到底是誰?

蒼梧十一年秋

百裡策玄於洛陽

那個人我們是尋不到了,戰亂年代天地蒼茫,民不聊生,僅有的一絲線索在茫茫人海中猶如大海撈針。不過,我借著尋人的機會,見識到了很多以往沒見識過的東西。從前我隻覺得活著最重要,隻要能活下去無論做什麼都是正確的,偷搶這些在幼年流浪時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尋人的路途中逐漸發生改觀。

風吟雖也是個古板,脾氣可比百裡落強多了,但是他長得沒我好看(齜牙,題外話題外話)。

有幾個村民說他長得像是個女人他都不生氣,反倒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很高興能繼承他們如此優秀的麵龐,即使我沒見過他們。”村民被懟得啞口無言,最後走開了。我這才知道原來他也和我一樣沒見過父母。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們彼此交流了一下出身,一樣的幼年流浪,但他比我慘多了,沒吃沒喝沒地方住也就算了,竟然還被抓去做苦力,甚至采血!簡直太慘了,我很同情他!

就在我們交流出身之夜以後我們倆似乎變得親密起來,形影不離。也就是因為此我在他身上或者說站在他的角度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注意到的問題,從前的一套生活方式理論開始改觀。

我沒念過書,字倒是從小摸爬滾打認得不少,就是字寫得不好嗯……扯遠了。好吧,觀念開始改觀是從風吟這個深山野人教訓父母官不作為開始的,從前我一定置之不理,繼續做一個貪生怕死寧可得罪豺狼虎豹也不敢得罪當官的廢人,還會罵他是個忘記人間疾苦的道士,但是那一次我竟然和他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一個秀才常年不在家住,回來時發現房子被人拆了。我以為霸占他房子的會是什麼官兒的親戚,沒想到是個“流浪漢”,他穿得並不破爛也不蓬頭垢麵,是從彆處來的,沒有地方去,見秀才家裡沒人就住了進去,結果一住就不走了。秀才去理論,那麼好的口才卻被流浪漢的蠻橫無理打敗。秀才去告官,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見到那縣太爺,最後是師爺出來讓他早早離開並嗬斥他整日待在縣衙成何體統!風吟不服想要上前理論,我拉住了他,他卻一把掙開我的手,上前大聲道:“地方父母官,竟如此涼薄,既然你們不接手此事,那我們自有辦法!”

我在原地抱臂看著他們倆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樣子嗤笑了一聲,但心裡是明白的,我小時候也就是他們這副樣子。風吟與我有相同的經曆卻能在多年以後依然懷著一腔熱血,像一個深山野人一樣對世界充滿期待和美好,意氣風發的模樣實屬難得。

我呢?世故非常貪生怕死。

秀才和風吟一樣堅信隻要努力就一定會成功。然上告不成,嘗試了多種辦法都無法成功。

實在可氣!

於是我的熱血被喚醒,和風吟查訪了很多農戶,從他們當中獲取了一絲希望——裝成被縣太爺冤死的人嚇唬了縣太爺。縣太爺被我們嚇得要死,在他鑽到桌子底下驚恐大叫的時候,我本想再說說狠話再嚇嚇縣太爺的,但風吟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這才放過了他。縣太爺出麵,秀才才終於要回了自己的房子,終於有了歸處有了家,一個落腳的地方。

從洛陽離開我們本打算回如境都的,半途中卻被另一件事情牽住不得動彈。開封出現了一個大妖,大妖害人無數,被村民叫來的道士收了,留下來一個孩子,孩子天生異瞳卻無半點法力,年幼被村長綁去做苦力,少年時被村長賣給了當地一個好男色的痞子,被痞子百般折磨痛不欲生,在枯樹林中上吊自殺的時候被我們救下,才得以解脫。

常聽說妖怪害人的,沒聽說過人折磨妖鬼的。風吟為替少年妖出頭找到那痞子理論了一番,沒想到竟被痞子懟得啞口無言,最後是我出馬打了痞子一頓,痞子才罵罵咧咧不服氣地走了。我們與痞子糾纏了很久很久才帶著少年妖怪上路的,我們走了很久的路,路上都是風吟在照顧他,吃喝拉撒樣樣都要上手。我時常倚靠在門口,看著風吟給他一勺一勺地喂飯(少年妖沒有手),慈祥的眼神都快趕上師父了。我嘲笑他:“你將來一定是個好爹!”

風吟朝我呆呆地看過來,愣怔了片刻後,笑說:“我不結婚,哪會當爹啊。”

我心裡嗤道:“那可不一定。”

少年妖這時怯生生哽咽地叫他:“哥哥……”

我和風吟被他突然哽咽的聲音怔住,這時窗子外的一束暖光投射進他一雙水光瀲灩的異瞳裡,楚楚可憐的樣子太讓人揪心了。

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餘光瞥見風吟緊抿的唇,我想他也和我一樣吧。

我們本打算將他帶回如境都的,卻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他的同類。

同類對他很友好。作為妖,終歸是要回到族群的。或許他也知道這一點,在很多天以後他親口和我們說想要留下來。

他站在一群同類身前和我們揮手告彆,我們漸漸走遠了。

邊往前走風吟邊說:“他也回家了。”

我愣了一秒扭頭看他,他笑著回看我,對視片刻,我搭上了他的肩膀,大聲道:“是的!他回家了!”

我突然發現,原本麻木的內心在此刻逐漸開始翻騰!

蒼梧十一年冬

百裡策玄於荊楚

打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在風吟的帶動下,和他一起懲奸除惡揚善。風吟勸過風塵女子從良,得到的結果卻不那麼儘如人意,她既是受害者,又是被腐蝕的墮落者。

怎麼回事呢?

她原本是世家千金,家到中落靠著才學本有一技之長可以榜身,可偏偏賺得不夠花,欲望太強她想要自由——足夠多足夠不用依附旁人生活,要贖身要像蝴蝶一樣翱翔。但她手裡的一分一毫都是從男人手裡賺來的。

她清楚的知道這些,又不得不依靠這些,清醒地沉淪墮落。

風吟幫她教訓了幾個毛手毛腳的男人,卻遭到了她的指責,沒了他們她一個子兒都賺不到,如果才華在亂世中真的能賺來錢,她早就賺得盆滿缽滿了。

最後一句話讓風吟愣怔了好一會兒,那姑娘的眼睛漸漸泛起淚花,緊抿著唇,看了他好一會兒扭頭走了。

風吟世界觀再次被刷新,他說,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些本該是人人都有的誌氣,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李白,而我隻能深感無奈。

再下一站,我們遇到了廖吾神君,他又在這裡行善——除妖。

我們倆夥同他一起捉住了為非作歹的大妖,得到了村民們的感謝和讚許,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我們再出發去了很多地方,除妖除惡,讚許誇獎如滔滔江水向我們湧來,我們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可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我還記得我們救走被拐婦女之後,那人販子看風吟的眼神——惡毒,陰險。風吟抿了一下唇,對他說了句:“告辭。”

風吟轉頭對我說:“照這麼說的話,咱倆以前到現在一共得罪了多少人。”

我說:“管他呢,大不了打一架唄,有你保護我,一定沒事,有師父罩著你,你也不用怕。”

風吟隻是憂愁一笑,抬眼掃了眼天。

蒼梧十一年夏

百裡策玄於酆都

之前那風塵女子曾經的男人前來討債,叫來幾個江湖術士圍剿我們。我們打敗了他們,那男人大罵我們多管閒事,罵罵咧咧地走了。

得罪了人是真,滿心無奈也是真,江湖還是以前的江湖,十幾年前如此,十幾年後依然如此。

蒼梧十一年冬

百裡策玄於徽州

再後來,我們懲治了一個村霸之後便回了如境都修煉。這一待就是好多年,其間有處理過周邊的突發事件,回過幾次如境都,直到蒼梧二十四年花與鳴在鬼界稱王,我們才再次下山。

那個小孩兒死了。

我們下山見到他的時候,他一身紅衣,腰間手腕戴著銀穗,披散著長發,單手托腮坐在王座上,姿態高傲,“好久不見,爹爹。”

花與鳴一身戾氣,皮笑肉不笑,風吟蹙眉問:“怎麼回事?”

花與鳴無所謂似的聳肩:“餓死街頭唄,還能是怎麼回事,倒是你們,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風吟道:“你為什麼不來如境都?”

花與鳴慵懶道:“那個地方我不喜歡。”

風吟似乎很心疼這個已經死去的小孩兒,在蓬萊之時他還不是這個樣子,明媚沉默又倔強。現在不僅戾氣很重而且陽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風吟給他縫了幾件衣服,給他立了碑,燒了很多東西給他,衣服,房子、紙錢,馬車。

臨走之時,風吟告訴花與鳴,說有事就傳書信給他。

花與鳴褪去戾氣說了聲好。

蒼梧二十四年冬

百裡策玄於姑蘇

從二十四年以後我們就一直待在山上,事情就是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蒼梧二十六年,洗淨閣被屠,蕭戊生成傀儡之後魔尊風暮突然出現,那個之前來過如境都的似人似鬼同樣也出現了。他們是來搶福玉的。

話說,福玉把蕭戊生煉成了傀儡,他們還搶他們乾什麼?

似人似鬼的“東西”自曝姓名叫血柯,搶福玉是想留於人間。我和風吟都很好奇,明明知道福玉有什麼作用為什麼還要搶?

後來,廖吾又自曝這個東西是來自天界的聖物,美曰其名可以起死回生,實則會讓擁有者或者使用過它的人損傷修為重者灰飛煙滅,以此來替人間除去那些心懷不軌之人。

一開始風吟極力反對不肯相信,直到廖吾自曝是他受天命加重蓬萊瘟疫之源的時候,他才終於安靜地閉了嘴,呆坐在凳子上不作反應。

這隻是開始,後來天帝暗中反悔委派人下來想殺已經誕下魔族之子的蕭亭一家。說起來也許是命運垂憐,幸好被我們所救。

天帝的另一張嘴臉逐漸被我們看破。

福玉的真相,蓬萊之人的性命,蕭亭一家,他這麼做要罔顧多少生靈。

可歎又無奈。

蒼梧二十七年秋

百裡策玄於極天海域

接下來的每一封信箋上都隻有寥寥可數的幾個字,沒有時間也沒有地點。

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因為有了軟肋而畏手畏腳。

如境都今天下了很大的雨,風吟下山去幫一個老婆婆找失蹤的兒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雨打蕉葉又蕭蕭了幾夜,良人未歸半床寒。

可歎,可歎。

隻有待在這裡才會有改變的可能。

……

蒼梧二十八年,風吟,入魔了,如境都天翻地覆!

我找不到他了……

…~

這是一場夢你該醒過來,親愛的風吟。

醒過來!風吟!

醒過來!

什麼意思?

離頁蹙緊了眉,他放下最後一張信箋,一片黑暗中一隻紫色的蝴蝶飛來,帶來了一路的璀璨。

是紫蝶。

離頁睜大了眼睛,好奇驚訝它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再次出現變動。幾秒鐘後,地麵忽然震顫起來,虛無中亮起了光,一座高山緩緩拔地而起,當整個高山屹立起來的時候,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從山間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