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對麵零星燈火的映照下,花與鳴的瞳孔裡倒映著昏黃的光。臉上的表情有些陰險狡詐,自身又散發著濃濃的鬼氣,寒氣比較重,紅衣長發,慘白的人臉,半夜看著有點嚇人。
應照時覺得他們這些人沒一個正常的。
千池和他媽媽蕭亭不用多說,瘋起來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放過。素問和北宮雪又是千池親手帶出來的,花與鳴就不用多說了,能在鬼界立足,沒本事怎麼行,所以歸根結底他們都一樣。
一會兒人畜無害,一會兒就敢擰掉你腦袋的那種。
花與鳴依舊維持著那副陰險狡詐的模樣看著他。
應照時白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飯菜裡有毒,垂眸接著吃他的米飯了。
花與鳴看他這樣,耍人玩兒的心思也沒了。頓了頓訕笑了兩聲,兀自打圓場,說:“我騙你的。”
應照時沒說話。
花與鳴找話題道:“我們去了師書他家看看唄。”
“大半夜地去,不怕被人當賊抓起來啊。”應照時說。
“我們隱身去啊。”
應照時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好,說:“你現在去人家都睡了,你想聽牆角都聽不到,舅舅不是說了嗎,他有辦法。”
花與鳴痛心疾首道:“你沒看出來燕不歸和那個不知道叫啥的是一夥的嗎?要等他開口,得等到猴年馬月,還不如自己行動。”
“……聽人牆角不太好吧。”應照時有些猶豫。
“你不去連聽牆角的機會都沒有。”
“讓舅舅知道了不太好吧。”
“真要是聽出來點什麼,咱們就說是從街坊鄰居那裡打聽到的。”花與鳴說,“要是他們睡了就再回來唄。”
應照時還是很猶豫,他邊思考邊拿起筷子夾了些土豆絲塞嘴裡嚼著。
等咽下去說:“行。”
花與鳴晚上不用打傘,行動起來很方便。他們倆從酒店開始就隱了身,為了防止被千池發現還特意從窗子上翻了出去。
去四合院的路花與鳴熟,一路上還遇到了不少夜貓子。
到四合院門口的時候,兩人又翻牆跳進了彆院裡。他們在四合院內小心翼翼地搜了一圈,除了屋裡的那倆活人,再沒有其他人。
根本就沒有了師書的影子。
之前的那間屋子還亮著燈,他們對視一眼覺得有戲,便快步走到窗前蹲了下去。
當他們蹲下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們隱了身彆人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說話,那為什麼還要蹲下來?
他們十分無語地對視了一眼,站起轉頭向屋裡看去。
燕不歸靠著桌子,那個不知道叫啥的坐在躺椅裡,抽著煙蹺著二郎腿,看起來悠閒得不得了。
燕不歸垂眸看著躺椅裡的人,說:“他們會去找李一安嗎?”
那人吐出煙霧,從嘴裡蹦出一個字:“會。”
燕不歸又說:“你知道他們一定還會回來的。”
躺椅裡的人,不緊不慢道:“回來又能怎麼樣,要是再纏著我不放,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你想怎麼樣?”
“他們不是要那塊玉嗎?他們是人還是妖。”斷情欲說著突然站了起來,他目光短暫地掃了眼燕不歸,接著把煙掐了走到窗戶前垂眸看著盆栽裡的玫瑰,緩緩說:“我的下下策便是請他們回去。”
“怎麼請?無論他們是人還是妖,都很難請回去啊。”燕不歸說完瞬間反應過來什麼。想開口的,斷情欲卻轉過來心照不宣地看著他。
他瞬間就明白了。隻是這招也太損了。
燕不歸看著他,下一秒卻聽斷情欲冷冰冰地質問道:“你明明知道他們是得到李一安的消息才來的,為什麼還要把他們放進來?”
燕不歸愣怔了一瞬,他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他們隻是來找福玉,並非是人。”
斷情欲淡淡掃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信了他說的話還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接著轉身去撫弄那朵玫瑰。
玫瑰的土壤裡水分充足,花朵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斷情欲低垂下頭聞了一下花香,仿佛沉醉其中,很長時間都沒有抬頭。
直到腰間多了一雙手。
是燕不歸。
斷情欲呼吸一滯,緩慢地抬起頭透過窗戶望著外麵,從燕不歸身體靠近的那一刻他的神經和身體就緊繃了起來。
燕不歸的呼吸撲到他的脖子上,喃喃地說著話:“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人總該向前看,明天我會陪你去掌門廟裡上香,希望他真的還能活過來吧。”
話說完,他微微偏了一頭,在斷情欲的側臉親了一下。
斷情欲捏緊了桌沿,皺著眉將視線落到了玫瑰身上。燕不歸又親了他一下,這下他終於忍不住將燕不歸推了出去,轉過來怒視著他。
“彆太過分了。”斷情欲說。
燕不歸目光注視著他,表情有點難以置信。半晌,隻見,斷情欲向他邁了一步,抬起手想觸碰他的臉時,手卻停到了半途,沉聲說了聲抱歉。
燕不歸卻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很糾結,但路還很長。”
他說完急忙換了個話題,問:“我今天下午還看到伯母在和一群誌同道合的人跳廣場舞呢,跳得很不錯,算是最出類拔萃的。”
斷情欲靜靜地聽著他講。
“結束的時候她帶著我去了一家超市,買了一袋糖,說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糖。”
“現在還喜歡嗎?”燕不歸說著從兜裡掏出了幾個老舊花綠透明包裝紙的糖果擺在他麵前。
斷情欲目光落到他手裡的幾顆糖上。其實他不喜歡吃糖,這種糖果隻有小時候過年的時候才會吃到的。因為吃過的東西不多,彆人問他喜歡吃什麼,他就說喜歡吃糖,久而久之張葉也就是他的母親就記住他喜歡吃糖了。
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多買一些,現在經濟條件好了,張葉時常逛超市的時候都會帶一些回去擺在茶幾上。
斷情欲走過去拿了一顆拆開含到了嘴裡,片刻,一隻手托著燕不歸的後腦吻了過去。
很快,他們糾纏不清,從地上走到了床邊。
花與鳴感覺特彆無語,為什麼每次都能讓他倆遇到這種事兒。
應照時估計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麵,目瞪口呆地一直透過窗戶盯著裡麵看。
花與鳴偏頭對他說:“走了,你還想看現場直播呀!”
應照時看到床邊露出的一條白腿時,就乍然回神。喉結滑動了一下,站起來茫然無措地轉頭看著花與鳴。
應照時的反應就好像是第一次看片兒時的反應,既羞澀又有點緊張。他看著花與鳴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說。
花與鳴看他這副樣子,就好像是個純情小學生似的,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當即欠揍地咧嘴一笑,嘲笑道:“你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應照時:“……”
看他略顯呆滯的表情,花與鳴確定了他就是個雛兒。他特彆不講武德地大笑起來,邊笑還邊說應照時是隻小學雞。
屋裡傳來了叫聲,落到應照時的耳朵裡時,他隻感覺到有一團火從腳底一路燒到了臉上,馬上就要把他燒著了。
於是他厲聲嗬斥了一下花與鳴讓他閉嘴,然後頭也不回地抬腳就走了。
花與鳴反應過來時,往裡瞥了眼,見到了床上交疊的兩人,特彆自然的……他的臉也有點燙。
於是他也溜之大吉了。
“我要洗眼睛!”回到酒店的應照時衝進洗手間,擰開了水龍頭。捧了些水粗暴地直接往眼睛裡潑。
“你也不怕感染啊。”花與鳴見狀立馬關了水龍頭,把他拽起來,變了條洗臉巾搭到他臉上,替他擦掉了臉上的水漬。
花與鳴的速度很快,活像是應付差事。應照時都沒有反應過來花與鳴怎麼給他擦的臉,他就轉身將用過的洗臉巾扔進了垃圾桶裡。
“洗眼睛不是這麼洗的,你要是不想看兩個男的,我這裡有很多美女的哦。”花與鳴在挨打的邊緣瘋狂試探。
“滾!”應照時掃了他嬉笑的臉,越過他往床邊走,“信了你的邪,就不該和你一起去。”
“你小點聲兒,也不怕我爹聽見。”花與鳴從衛生間出來,和他並排坐到了床上。
應照時抬眸看了眼牆壁,小聲地說:“了師書也不在那裡啊,如果找不到他,就隻能去問那個燕不歸了,但李一安又說福玉的事情隻有了師書知道,他倆究竟誰在說謊?”
花與鳴咬了一下嘴唇,想了想,說:“首先他們有仇,從大學畢業就再也沒有聯係過了,李一安卻又在不久之前將福玉送給了陸玲,再者,這個不知道叫啥的住在了了師書家裡,和一個陌生人一起霸占了了師書的家,還和燕不歸是情侶關係……你說他們三個會不會是三角戀啊?”
應照時:“………”
我TM。
說正事呢大哥能不能正經一點。
“他們是什麼關係和福玉有什麼關係?!”應照時實在忍不住壓著嗓子說。
花與鳴卻不知收斂,瞥了他一眼後站起來說:“這樣的劇情才可以上黃金檔啊,才會有人看啊。”
應照時想打他。
半晌,花與鳴終於正色道:“開個玩笑嘛,福玉是了師書送給李一安的,李一安又把了師書送給他的東西送給了陸玲,這不合常理啊,哪有人把彆人送自己的東西再送人的。”
“所以呢?”
下一秒,花與鳴搖了搖頭,否定了前麵的假設,說:“也不一定,不過,那個不知道叫啥的看起來好像不喜歡那個燕不歸。”
“那他們還上床。”
“有時候上床也並不代表就是喜歡了。”
應照時簡直難以置信:“……這麼隨便的嗎?”
“……嗯。”花與鳴勉強說。
應照時:“……”
人間真亂。
花與鳴歎了口氣,重新坐下用手撐著床,微仰著頭,說:“總之沒白跑一趟,明天你去一趟掌門廟,看看他要求什麼,我去找街坊鄰居探探情況,爭取在他們請我們回去之前弄明白了師書到底在哪兒,明兒分頭行動。”
應照時點了點頭。
花與鳴不能靠近有香火的地方,所以去掌門廟的任務就隻能應照時去了。
夜已經很深了,應照時打個哈欠偏過頭對花與鳴說了句晚安。花與鳴識趣地站起來打算回房。
結果剛走兩步就又退回來對剛脫了一隻鞋的應照時,帶著調侃的語氣,說:“晚安!小學雞!”
說著還不忘朝他敬個禮。
應照時心道:你大爺。
應照時一晚上沒睡好,都是被花與鳴嘲笑小學雞搞的。
第二天早上和千池一起在街邊的早餐攤吃早餐的時候,像是難以接受自己是小學雞的事實而發呆。麵前的包子隻吃了一個。
千池瞥了他好幾眼,他都沒有反應。於是便問他旁邊的花與鳴:“他是受什麼驚嚇了嗎?”
花與鳴掃了他一眼,說:“大概是視覺衝擊力有點大吧。”
千池皺了一下眉,問:“視覺衝擊力?你們看片兒了?”
花與鳴“呃”了一聲,總不可能把昨天晚上的事如實說出來吧。他撒謊道:“嗯,看了。”
千池:“身材好嗎?”
“…你好像不該問這個問題,你都有離頁了,再問這個問題,顯得你不守男德。”花與鳴說。
千池覺得有道理,下一秒把一碗豆汁兒推到了應照時麵前,說:“照時。”
應照時抬眸看他。
千池抬抬下巴指了指豆汁兒,哄騙道:“北京特產,嘗嘗。”
“哦。”應照時在花與鳴不忍直視的目光中,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就戴上了痛苦麵具,偏過頭把豆汁兒吐到了地上。
花與鳴幸災樂禍道:“好喝嗎?”
“好喝個屁啊!”應照時說著,抽了幾張餐巾紙擦了擦嘴。
千池壞笑了幾聲,笑罷倏地嚴肅道:“好了,吃完飯就各乾各的吧,照昨晚說的做,隨時聯係。”
花與鳴問:“你昨晚查百度查到什麼了?”
“我查到這家四合院的主人叫斷情欲,就是燕不歸身邊的那個人,”千池說,“還查到他其實是斷氏集團的董事長,無兒無女,至今未婚,親人的話,隻有他母親和外婆,唯一寫在百度上的一個好友就是了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