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上了二樓圍坐在塌上,小廝沏了五杯茶擱到了桌上,茶香四溢,飄了滿屋。
千池和元機聊了最近發生過的事情,元機一直慈眉善目的,就好像這些事他都知道似的。
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千池皺著眉嚴肅問:“師父可知道,消滅血珂的辦法?”
元機看了千池一會兒,張了張嘴,片刻後說:“世間萬物相生相克,一千年前用儘了辦法也隻能將它暫時封印,一千年後它借助他人之手衝破封印,那解鈴還須係鈴人。”
千池等人麵麵相覷,看著元機異口同聲道:“那個把它放出來的人。”
千池說:“可,他願意殺了它嗎?”
元機:“他把它放出來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們總會遇到的。”
其他人:“………”
廢話。
千池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師父說得有道理,於是便不再過問這件事。他在離頁昏迷的三天時間去藏書館找到了牽製血珂的辦法。
陸家暫時也沒意外發生,看來一切都還來得及。
“風吟。”
千池很久都沒有聽到有人叫過他這個名字了。
他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在叫誰,過了會兒才答應了一聲。
元機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說:“你說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千池脫口而出:“人是複雜的,僅憑善惡兩個字難以形容。”
元機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看向離頁,又問他同樣的問題。
離頁看著元機蒼老的麵容,滑動一下喉結,回:“善惡交融,好比陰陽兩級。”
“小花,照時?”
花與鳴擺擺手:“不要不要不要cue我,我是學渣。”
應照時睨了他一眼,說:“善就是善,惡就是惡,倘若善中有惡惡中有善,善惡就不是原本最純粹的東西了。”
元機又點了點頭。
“你們是否追求最純粹的善惡?”
幾個異口同聲:“當然。”
元機流露出滿意的笑容,看著他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既然如此就大膽去追吧。”
千池幾個人滿臉問號。
元機把話說完,就把視線落到了離頁身上,接著又掃了眼停到千池肩膀上的紫蝶,笑道:“你高興嗎?”
千池以為元機在對他說話,楞了一下,回道:“師父為何突然問這個?”
元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目光緊鎖著離頁,說:“你叫離頁?”
離頁點頭。
元機朝他慈祥地笑了一下。千池見師父笑了自然也明白元機為什麼會問他這個問題了。
***
晚上八點元機睡了。幾人走出房門,離頁腰間的光芒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花與鳴問他:“你腰間的東西?”
離頁再瞞下去也沒意思,所以索性說了實話:“命軸。”
“啥玩意兒?”
千池回頭對他將離頁那天告訴他的事情說了一半,包括離頁的目的以及身上為什麼會有命軸這個東西的原因簡單地提了一下。
花與鳴聽完點了點頭,“你是幽蒙穀的人。”
除花與鳴以外的所有人:“你知道幽蒙穀!”
“大驚小怪,你們這幫深山野人,”花與鳴說,“…其實幽蒙穀的確很少人知道,我也是聽我手下小鬼說的,聽說這個幽蒙穀特彆神秘,幾百年前好多人去過那裡,不過後來就再也沒有響動了,無論是之前去過那裡的人還是幽蒙穀好像突然之間銷聲匿跡了,我還以為你們家族都被滅了呢。”
離頁:“……沒被滅,事情解釋起來比較麻煩,總之我們家的人還沒死絕。”
“哦。”
離頁把周圍掃了一圈,說:“看來來對地方了,我去找找。”
千池:“我和你一起去,這裡你不熟。”
離頁想了想,點了點頭。
花與鳴插嘴道:“我也想去。”
應照時白他一眼,說:“你是去當電燈泡嗎?”
花與鳴回懟道:“我樂意。”
但是天將不隨人願,四個人走到半途千池就接到了廖吾的紙鳶。
上麵寫道:“天帝急召我回天,速速前往陸家!”
千池神色凝重,看完將紙鳶燒了,轉頭對離頁等人說:“我之前托廖吾保護陸家,現在他有事回天了,我們必須馬上去陸家。”
離頁蹙眉問:“血珂的蹤跡你追蹤到了嗎?”
“隻追蹤到它前幾天來過這裡,現在杳無音信。”千池說。
應照時猜道:“它難不成是看廖吾在這裡所以才不敢動陸家。”
應照時聽說過廖吾,他們幾個都是看著他們小孩兒長大的。
花與鳴和陸玲關係最好,彼時說:“行了,我們趕緊走吧,再晚一點說不定就是去給陸家收屍了。”
離頁依舊很想先找到命軸再去陸家,此時提議道:“兵分兩路,我找到殘塊就去和你們彙合。”
“你知道陸家在哪裡嗎?”花與鳴問。
“我有靈蝶可以指路。”
“陸家在水雲軒彆墅區,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千池說,“小廝們沒有駕照,送不了你,你一會兒打車過來。”
離頁“嗯”了一聲。
他現在不是身無分文了,千池在他衣服口袋裡塞了幾百塊以備不時之需。
千池和離頁身上還有禁身咒牽製。
所以當千池轉身走了兩步時,猛然回頭叫了離頁一聲,看離頁回了頭他才動身走到他身邊,抬起食指在離頁額間點了一下解除了禁身咒。
離頁莫名其妙:“你搞什麼?”
千池笑眯眯地撒謊道:“沒事,就是突發奇想。”
離頁無語地看了他一會兒,轉身小聲咕噥了一句:“神經。”
於是四個人便分開了,臨走前,千池托小廝等元機醒後告訴他,他們幾個去陸家了。
南方的夜總是有股潮氣,不像北方的那樣乾熱。離頁跟著紫蝶的指引,走了一大段路,他額前的劉海不厚,但是乍一眼看過去還是覺得留的有點多,彼時額頭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紫蝶帶他來到了一處竹林。
離頁腰間的光芒閃動的頻率加快了。
他站定把四周打量了一遍,隻見四周除了竹子啥也沒有。
片刻,他把藏於體內的命軸取出,下一秒突然刮起了風,等風變小時,一道刺眼的光芒閃動起來,接著掉落到這裡的命軸殘塊就自己現身和離頁手裡的那塊合二為一。
這還沒有結束,掉落到這裡的殘塊歸位後,從蕭亭手裡拿過來的那塊竟然也歸位了。
兩塊命軸殘塊自動歸位,離頁卻覺得一切進行地太順利了。
沒多想,他收好命軸,抬眼問紫蝶:“你知道這兒哪兒有近路可以下山嗎?”
紫蝶點點頭。
“你帶我去。”
紫蝶沒動,離頁和它麵麵相覷。
一人一蝶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紫蝶才越過離頁朝某個方向飛去了。
離頁出山走了一段路後遇到了一輛私家車,他站在路邊招了招手,車便停了。
車窗打開露出幾個人臉,離頁非常禮貌地問司機:“可以把我送到水雲軒嗎?”
司機一聽立刻踩了油門,箭一樣地衝了出去。
離頁站在路邊聞著汽車尾氣,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等氣消了,他抬頭望了眼懸在道路邊上的攝像頭。
千池說,人間不允許修仙者私自以各種形式飛行。
下一秒他隱身禦風而行,二十分鐘後終於在紫蝶的帶領下來到了水雲軒。
陸家是住彆墅的。傳說以前住的是古宅,陸湘也就是陸玲的母親總是嫌棄古宅不僅陰氣重,而且打掃起來不方便,於是便把它轉手賣人了。
從陸玲出生,陸家就舉家搬到了水雲軒那一帶的彆墅區生活。這些年陸嘯天傳下來的茶藝也就隻有那麼幾個人還在學,陸玲就是其中一位。
紫蝶停到某個彆墅前不走了,離頁便落地偏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屋子。
彆墅二樓亮著燈拉著窗簾,一樓大廳裡雖然開著幾盞燈卻空無一人,靜悄悄的。千池的車卻停在門口。
這裡也不像是有很多人的樣子,千池哪兒去了?
離頁恢複原樣,飛快地蹙了一下眉,抬腳到門口按了門鈴。
裡麵沒有人應。
離頁又按了幾聲,還是沒有人應。
他轉身離開門口,繞到圍牆外縱身跳了進去。誰知道一跳進去,院子中的所有東西竟然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就連紫蝶也不見了蹤跡。
這裡是一片虛無,到處都被一層薄薄的灰色霧氣籠罩著,腳下是一條布滿白光的小路。
小路徑直向前延伸,看不見儘頭。
離頁順著小路一直往前走,虛無中隻聽到他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了一扇門屹立在路的儘頭。
那扇門上赫赫寫著一個怨字。
離頁自知逃不掉,於是便抬腳向前,手放到把手上“哢噠”一聲擰開了門走了進去。
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隻見,這裡竟然是一所學校。紅漆包裹著各個樓層,然而整個校園裡沒有一個人。
離頁沒有進過現代化的校園,但起碼認識漢字。他站在校門口,抬頭看到了學校的名稱。
雲南師範大學附屬中學
中學?
聽酒店老板娘有提過初中高中,中考高考什麼的,那這所中學是初中還是高中?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麼回去。
正猶豫著,他往裡走了進去,到教學樓門口的時候,被榮譽牆上某個姓陸的人所吸引。
這人是個女孩兒,戴著眼鏡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邊的酒窩就會顯出來,她畢業於七年前,名字叫陸玲。
離頁看到名字的一瞬間,立刻就明白把他困到幻境裡的人不是血珂,正是陸玲。
不過,她為什麼要把他困在這兒裡呢?還有千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