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頁見狀，抬腳上前。剛向千池的方向邁開步，幾隻鬼影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靈力還沒有恢複，和它們鬥就隻能靠肉搏，千池捂著胸口又咳了些血出來，血沫濺到了地板上，顯得觸目驚心。

離頁依然朝前邁了一步。

鬼魁意料之中地朝他伸出了利爪，一把長劍當空而來，“鏘”然一聲紮入地中擋住鬼魁的去路，徒然升起一張電網將它們層層圍住。

應照時隔空飛了把劍過來，片刻人也出現到了離頁身邊。對他喝道：“你找地方待著！”

離頁顧不上瞥他，腳邊就爬來了一隻漏掉的鬼魁。

找死。

離頁抬起腳，狠狠地踩到了鬼魁的麵具上。

不等鬼魁散儘，他便快步上前，到千池身邊，一手拿劍一手將他的胳膊搭過肩扶到柱子後躲了起來。

千池的臉更蒼白了些，鮮血浸濕了胸前的衣服，斑駁的血跡，看著有些驚心動魄。

離頁瞥了一眼，就把視線落到他臉上，蹙眉問：“你怎麼回事？”

千池沒回答他的問題，偏過頭虛弱地半睜著眼睛，掃了眼離頁的胳膊，然後抬起手想替他先把傷治理了。

誰知他剛抬手就被離頁一巴掌拍開了，“先顧好你自己吧。”

千池勉強笑了一下，忽然正色問：“怎麼回事？”

他問的是血珂。

離頁瞥了眼還在苦戰的人，腦海中把事情理了一遍，對千池道：“應該是羅氏二人將假的福玉給了血珂。血珂知道是假的後要奪真的。”

他語言簡練，挑了重點說，省去了過程。

離頁頓了頓，又說：“剛百裡落問他怎麼出來的，他說有高人相助，看來血珂還有同謀。”

千池胸膛起伏，既然能把假的福玉偷出去，那想必劍閣的守衛和看管羅氏二人的弟子，早死了。

至於血珂的同謀，唯一的線索就是羅家那兩人了。

希望他們還活著。

千池問：“羅家那兩人呢？也死了嗎？”

離頁：“北宮雪讓弟子送去醫治了。”

千池沉默片刻，沉聲道：“上了趟天，怎麼發生了這麼多事，你靈力恢複得如何？”

離頁感知了一下，搖了一下頭。

千池皺著眉，感到大事不妙，“還記得花與鳴說的從中元節開始，城中來了一群很厲害的鬼祟嗎？”

離頁想了想，點了點頭。他意識到千池要說什麼了。

“那群鬼祟就是血珂的部下，看見灰袍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那批鬼祟穿著灰袍，而且還有戴麵具的。血珂今日帶著的手下中剛巧就有它們。

千池點了點頭，“看來血珂早就出來了，它之所以等到現在，是身體虛弱，先得吃飽肚子，才有力氣來如境都，灰袍背後的人就是它。”

“如境都有結界它進不來，就塞了兩個凡人進來，替它開路。”離頁說。

至此，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

羅家二人也不傻。那天在弟子彆院時他們就留了心眼，按時上課一下課就跑回彆院，以此來樹立一個不學無術地混學分的弟子，來擾亂軍心。

後來千池和素問他們一走，如境都所有的政事就都落到了百裡落身上。

他忙得不可開交，離頁還是學生和他們一樣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構不成威脅，所以就肆無忌憚地到處溜達。

暗中派遣跟蹤他們的弟子，以為他們倆神經病，不是半夜去山門口的結界，就是在聽花穀外觀摩。

他們始終沒有行不軌之事，弟子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直到素問他們回來，羅家二人才知道沒有時間了，得行動了。

結界已除，福玉他們早就知道在劍閣了。

於是才發生了這一幕。

千池的狀態不容樂觀。

離頁忍不住問：“你不會上天和人打架去了吧？怎麼這麼虛弱？”

千池當然不會把真相告訴他。而是笑說：“歇會兒就好了。”

離頁沉默地看著他，無意識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千池瞥掃了一眼他才意識到移開了。

另一邊。

鳳凰長嘯於天，羽毛帶著火光，從蒼穹飛下，勢如破竹一頭紮進了漩渦之中。

黑霧籠罩的漩渦裡，鳳凰張開碩大的翅膀。光羽觸碰到霧氣時，發出刺眼的光芒，片刻霧氣漸漸開始消散。

太陽露了出來，地上不少和弟子們糾纏的鬼影瞬間灰飛煙滅。

正和百裡落奮戰的血珂一驚，當即掉頭就想跑。

亮眼的陽光已經將它的胳膊灼燒了大片。原本的黑皮焦灼地閃著紅光。

它敢來如境都就是抱著必勝的把握。可誰知道如境都竟然有一隻上古神獸壞它好事。

眼看著天地即將徹底放晴，皮膚灼燒的麵積也愈發大。

百裡落見此道：“千年前我們能把你封印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血珂冷笑道：“我既然能出來，就代表我已經不怕你們的封印了。”

百裡落：“是嗎？”

他全力以赴，一掌重重打到了血珂的胸口。

血珂向後退了好幾米才停下。

它的手下活著的已經不多了。

這時，它朝天大叫：“風暮！”

另一時空，魔界，萬魔窟。

風暮一襲黑衣坐到王座之上，飲酒賞花。王座之下是成群的魔物。

他們都穿著黑色的長袍，額間有一紅褐色的烈火印。

血珂的嘶吼透過來，傳到風暮耳朵裡的時候已經是三十秒之後的事情了。

風暮撩起薄薄的眼皮，喝酒的動作一頓朝某個方向淡淡瞥了一下。

現今魔尊的副將是恨月。

他忠心耿耿跟隨風暮多年，和素問他們相識。很多次素問偷偷來魔界的時候，都是他接待的素問。

風暮如果去了如境都，就是與素問為敵。

恨月朝風暮作揖，問：“大人，要準備出發嗎？”

風暮放下茶杯，猶豫了一下，說：“再等等。”

“血珂既然向你求救，想必是自己應付不了了，先前答應過他，要保它性命。”

“地獄無名小鬼而已，能求得我的庇護是它的榮幸，如今撐不住，是它咎由自取。”風暮話鋒一轉，“不過，它現在還不能死。”

死了，就沒人替他試答案了。

過了片刻，他道：“去如境都看看情況。”

恨月動作一頓，瞥了風暮一眼，不敢多說。

他話音剛落，就帶著諸多魔將到了如境都劍閣前。

彼時的如境都已經是強弓之弩。

他最先看到的，是天際漩渦之中的金鳳。恨月也朝那個方向瞥了眼，試探地問他：“要幫素問嗎？”

風暮道：“她自己可以解決。”

北宮雪一身紫衣被濺了很多血，有她自己身上流下來的，還有半腐的鬼影身上的。

應照時疲憊不堪，地上還倒了一些弟子。

千池離頁，以及血珂都注意到如境都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血珂朝角落裡的風暮怒號道：“還不動手！”

它話一出，幾乎是眨眼的工夫，風暮默許身後的眾魔聞聲而動。

頃刻間，劍閣前又是一片爭鬥。

離頁的靈力隻恢複了一星半點，他現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他朝風暮的方向瞥了眼，問千池：“他是誰？”

千池恢複了些比離頁強點。他看見風暮就沒有好臉，彼時，沒好氣地說：“魔尊風暮！個臭不要臉的玩意！”

離頁蹙眉猜道：“魔尊？他會不會就是血珂口中的高人？”

千池搖了搖頭，“不是，他要放早就放了，不會等到現在。”

他頓了頓，偏過頭抬眸朝天看了眼。素問差不多快把籠罩著太陽的霧氣消散了。

視線往下，劍閣前一片狼藉。

他身體恢複了些，但離頁還不能參戰。

千池回頭看向離頁，半晌抬手撫上他的臉頰，說：“你待著，彆出來。”

“你要乾什麼？”

下一刻，就見千池設了道屏障，保他安全，隨後透過障礙治好了他的胳膊。

他驚訝的同時，就見千池緩緩站起，看了他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風暮一向來無影去無蹤。千池瞥了風暮一眼，徑直朝他走去，抓緊時間質問道：“你什麼時候和它開始合作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風暮一向敢作敢當，快人快語。彼時一邊觀戰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他。

“我就是好奇，它要搶的這東西，到底能不能讓人起死回生罷了，至於什麼時候和它開始合作的……”

他說著轉頭朝千池一笑，說：“就是現在。”

“你難道忘記蕭戊生的事情了嗎？”

風暮帶著令人汗毛直豎的笑容：“那就不關你的事了，這麼好玩兒的事情我怎麼能錯過呢？”

千池覺著這人不可理喻，便不再和他說話。

他飛身下了戰場，一劍殺了和應照對打的魔物，接著轉身去救北宮雪。

一邊的離頁隻能等靈力恢複過來，再破除障礙。

而素問也注意到場下的動靜，眼眸瞥到站在劍閣一角的風暮時，頓時不知所措。

既是驚訝又是不可置信。

前幾天剛答應爺爺的話，難道今天就要兌現了嗎？

風暮和恨月一直在旁邊觀戰。不去救血珂也不乾嗎，好像就是來看戲的一樣。

血珂快撐不住了，在接下百裡落一招後，大叫：“風暮，救我！”

風暮冷冷地瞥了它一眼，沒動。

堂堂魔尊，豈是隨便能使喚得了的。

百裡落狠聲道：“受死吧！”並在掌心凝集了一道毀天滅地的電光，以閃電之勢迎頭朝血柯劈下！

誰知，所有的變故都發生在這一瞬間。

隻見，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停滯於虛空中，所有人在同一時間彆過了臉，而此時太陽周圍的黑霧也徹底消散了。

兩種光源，霎時將如境都照亮。

沒死的鬼祟們伴隨著慘叫，燃燒著消失了，如境都山頂的鬼氣凜然彌散開來！劍閣屋頂的光柱消失，黑霧漩渦中的鳳凰穩穩落地。

素問落地之後，還沒來得及和風暮說上話，就隻聽到耳邊像是有什麼東西快速劃過。

“咻”的一聲，乾脆利落，好像紮在了什麼東西上，響聲沉悶。

等所有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見，停滯於虛空中那道光飛快地朝一個方向飛去。

千池反應過來的時候，不止看到了胸口紮著一根冰錐的離頁，也看到這道光打到他的額頭上，然後消失不見，和他融為一體。

千池：“！”

“離頁！”他失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