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夫妻重逢(1 / 1)

所有人都在勸他放手, 都在說這已經不是他的人了。

為什麼不是呢?憑什麼不是呢?懷裡實實在在的人,就仿佛是天生地填補他的空缺。他絲毫沒覺著冷,反而覺著身體裡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著。

好像隻有此刻才是圓滿的。

身後抱住自己的人不知道在外麵站過了多久, 身體涼得仿若冰塊似的, 讓梁瓔的身子止不住地抖, 是冷得, 也是恐懼。

她聞到了魏琰身上的酒氣。

這些日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雖然灼熱得可怕,但到底是披著一層斯文的皮,不曾有過過分的舉動。

醉酒仿佛讓他將那層皮撕了下來,讓梁瓔感受到了未有過的恐懼。

禁錮著她的那雙手明明用力得無法撼動半分, 可身後的人又像是沒有力氣一般, 整個身體靠在了自己身上。

本就在病中的梁瓔自然是沒有撐住他的力氣, 被他壓得腿一彎就向地上倒去。

咚得一聲, 卻沒有疼痛傳來, 是魏琰在兩人一同倒下去之時及時護在了梁瓔身下。

梁瓔匆忙地就要爬起來, 才剛剛動了動,就被男人一把再次拽入懷裡。

大開的門還在不停地往殿裡灌著風, 他也許是察覺到了懷裡人身體的顫抖,於是用寬大的衣袍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梁瓔……梁瓔。”他一遍遍地叫著女人的名字。

他們是如此地貼合,鼻尖縈繞著的熟悉的清香, 混著心頭的火,燒得他理智全無。

他的身體甚至比他更熟悉這樣目眩神迷的沉溺。

梁瓔突然被他抓住了手。

寬厚的大掌強硬地拉著她的手, 以不送拒絕的力度撫摸上男人的身體。

他目光緊緊盯著梁瓔, 聲音顫抖得都有些變調。

“你還記得嗎?梁瓔,你說過的。我是你的,這些都是你的, 誰都不可以碰。”

那是她蔥白的指尖在他皮膚上行走時,留下的話。

指尖每到一處,她便以唇標記一處:“這是我的。”

“這也是我的。”

“魏琰,你不要讓彆人再碰了,好不好?”

因為知道這是怎的離經叛道,她看過來的眼裡,帶著幾分心虛,但更多的是占有欲作祟的霸道。

魏琰記得,他都記得的。

與梁瓔的過往,每一刻都成了困住了他的枷鎖。

明明看起來陷得更深的是她,投入最多的是她。

為什麼走不出的反而是自己呢?

此刻拋開所有尊嚴的他,像是想要向主人展示衷心的狗,身體興奮得迫不及待:“你看,都是你的,我沒有讓任何人碰過。”

可是梁瓔哪裡記得那些事情呢?她的腦子也是暈的,因為發熱而燒暈的,她原本就是時時刻刻提心吊膽著提防著,這會兒被魏琰拉著手蹭的惡心與恐懼,讓她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遊走著。

明明都已經逃出去了,脫離了深淵。可是現在,她好像又被拉著,一隻腳踏了進去。

她很想周淮林。

幾乎是這個名字在腦海中一出來,梁瓔的眼淚就忍不住開始滴落。也不是痛哭,她低著頭連聲音都沒有,就隻是一滴一滴,無聲地落淚。

魏琰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隻能看到梁瓔頭頂的他沒有發覺她在哭,卻意識到了自己握著的手,不太正常的溫度。

過分灼熱了。

他一瞬間門什麼酒都醒了。

梁瓔不能說話、又好逞強,所以她的情緒,她的不舒服,都要靠自己去觀察。

魏琰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梁瓔去了周家後,周淮林都是這麼做的。

他趕緊伸手去摸梁瓔的臉,這次沒帶任何旖旎的心思,女人灼熱的皮膚和冰涼的淚水,一起通過他的手感知過來。

魏琰慌了神,原本還滾燙的身體一下子冷卻下來。

“梁瓔,你哪裡不舒服?”他問完才想起梁瓔不能說話,慌忙地起身,將梁瓔抱在懷裡。

梁瓔彆開頭不去看他,他也不在意,一邊用身體將門外的風擋得嚴實,一邊叫外麵的人:“傳太醫!”

雖然梁瓔之前一直不想叫太醫,可此刻魏琰叫太醫,她知道對自己來說,這是暫時安全了。緊繃的情緒這才一點點放鬆下來。

***

後麵幾天,梁瓔大部分時間門都是昏睡的。

偶爾迷迷糊糊醒來之時,能聽到床邊人的說話聲。

“皇上,夫人不配合,這藥我們喂不進去。”

然後她覺著有人坐到了床邊,隨之而來的還有苦澀的藥味。

“梁瓔,乖,把藥喝了好不好?”

他哄著自己的聲音很是溫柔。

惡心!梁瓔隻覺著惡心,不知道是因為藥的味道還是他的聲音,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憑著感覺狠狠一揮手。

她碰掉了什麼東西,地上響起瓷器破碎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宮人們的驚呼聲:“皇上!”

熱藥灑在他的衣裳和手上,在他手上的皮膚上已經可以看到一片紅色了,可魏琰像是沒有感覺,隻是抓住梁瓔的手檢查了一番,還好,沒有燙到的痕跡。

他的目光又轉移到梁瓔手腕上的串珠上。

碧色晶瑩剔透,她一直戴著的,魏琰知道,這是周淮林送的,裡側還刻了兩個人的名字。

自己和她之間門,就什麼也沒有,連他偷來當寶貝的玉佩,轉眼梁瓔就把自己的那塊扔了。

她殘忍到不給人半點念想。

魏琰把那串珠從她的手上往外脫,取到一半時,女人動了動,像是不安極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又推了回去。

宮殿裡很安靜,宮人們站在一邊低頭都是大氣不敢喘一下。魏琰就這麼坐了許久,也想了許久,直到他不得不承認。

她不願意,她不喜歡他了。

他也留不住她了。

強行留下來的結果,大概就是玉石俱焚。

魏琰承受不來那樣的結果。

他眷念不舍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縱使不舍又能如何?她都這樣了,他還能怎麼辦?

如果……我主動放你走,梁瓔,你能不能記著一點我的好?

***

梁瓔再醒來時,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身上的熱度像是退卻了一些,但依舊是渾身酸痛。

這樣迷迷糊糊睜開眼時,近在咫尺的臉讓她愣了愣。

梁瓔眨了眨眼,應該是沒睡醒吧?可能是因為太過思念了,才會在夢裡夢到淮林。

周淮林原本隻是用額頭試一試梁瓔還燒不燒的,他沒想到梁瓔會醒來,在那雙剛睜開的眼睛裡,看到不可置信、欣喜、思念,還有濃得化不開的委屈時,他的心口一酸。

還是讓她受委屈了,她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不知道是有多害怕。

周淮林想起身一些,剛一動,梁瓔就像是被驚到了一般,立刻伸出了手。

兩隻手一左一右,牢牢捧住他的臉。

其實尚以為還在夢境中的梁瓔隻是希望夢裡的這一刻能夠久一點,再久一點。

她抱著企圖從自己夢裡離開的那個腦袋,往自己這邊靠了靠,然後頭往上,輕輕點了點男人的唇。

她在淮林眼裡看到了驚訝,還有淡淡的類似於害羞一樣的情緒。可即使如此他也絲毫不動地任由自己親。

真乖。

梁瓔想著,連夢裡的他也是如此,明明看著一副嚴肅說一不二的模樣,卻什麼都順著自己。

她有些口渴,再看看男人被自己親過的唇,覺著不夠本似的,又抬頭將唇印上去。

周淮林這次耳尖都能看到淡淡的紅色了,但他依舊是張開唇迎合著女人沒什麼章法、更像是尋求安全感的動作,手托著她微微向上的上半身不讓她費力,身子則是不著痕跡地側了側,隔絕了外人的視線。

等二人終於分開時,梁瓔也可算是清醒過來了,她揪了揪周淮林的手,男人配合著像是疼了一般皺皺眉:“不是做夢。”

她又拍了拍周淮林的手臂。

那是在叫他的名字。

周淮林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我在。”

他的笑容並不明顯,甚至還未完全衝淡臉上的嚴肅。可梁瓔卻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安心過,與此同時,這些日所有的不安、恐懼、擔憂,此刻在看到熟悉的人時,一同湧了上來。

最後都化作了眼淚,她原來,明明不是愛哭的人的。

梁瓔拿手去擦,可那眼淚怎麼也擦不完,小小的抽噎聲,讓周淮林眼眶也在酸脹了。

他一把將梁瓔攬在了懷裡,手在她後背處輕輕地撫摸著為她順氣。

他與梁瓔剛認識的時候,彆說是哭,她就算是累了、哪裡疼了,都不會吭一聲。第一次梅雨季節裡她的腿疼得徹夜難眠時,周淮林也是第二日看到她汗濕的衣衫才知道的。

現在的她,因為對自己完全卸下了心防,所以會這樣像受傷的幼獸般,向自己宣泄委屈地哭泣。

可周淮林依舊難受,因為她的委屈而難受,他若是……不那麼無能就好了,就不會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孤立無依了。

“好了,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梁瓔。”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耐心地等著梁瓔情緒的平複。

***

魏琰此刻呆呆地坐在外間門。

他是迫於梁瓔拒絕喝藥的無奈才讓周淮林進宮的。

他剛剛看到了那抱在一起的兩人,看到梁瓔忘情地親吻。

他還把自己當作梁瓔的,可那個人,從身到心,每一處,是真的早就不屬於自己了。

他們就宛若被棒打的鴛鴦,沒有任何人可插足的餘地。

隻一眼,魏琰便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怕自己克製不住嫉妒,更怕自己,連最後一絲念想也留不下來。

說什麼自己能比他做得更好,他哪裡能比得過周淮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