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逼迫(1 / 1)

“……”

“……”

“……”

幾人聽此,都是沉默,氣氛凝重起來。

最終,還是曆飛虹領頭出聲:“既然前輩執意如此,那在下就隻能討教一二了。”

說罷,便自小舟上飛身而起,寶劍拔出鞘來,雖無三尺劍氣,但也見逼人利芒,直取船上做釣的老叟。

就如他之前所說,這五澤湖靈魚之事關係重大,並非他一家之私利,而是五澤三府各大勢力的共同利益,另外還有朝廷的一份。

作為江寧府的地頭蛇,厲家占了不少份額,遇到事情自然要站在前頭扛大旗,否則怎能服眾。

所以,哪怕知道對手不凡,曆飛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出手一試。

一試便儘全功,飛虹奪鞘而出,當真快如閃電。

然而……

烏篷船頭,漁翁不動,仍是坐釣姿態,隻將手中魚竿一點。

那魚竿丈八來長,上細下粗,還帶一根魚線,如何看都不適合做兵器。

然而在他手中,卻是如槍似劍,輕描淡寫的一點一刺……

“砰!”

鏗鏘一響,火光迸濺,曆飛虹翻身而回,落在小舟之上,直令小舟向下一沉,水波晃蕩,自身又連退數步,從船中退到了船尾,才堪堪止住力量,沒有翻下湖去。

即便如此,麵上神情,依舊驚駭欲絕,握劍之手,更是不住顫抖。

一招,隻是一招,便破了他引以為傲的飛虹劍。

不止是劍法招式的落差,更是根基實力的碾壓。

接觸碰撞間,對方爆發的力量,完全碾壓了他。

若是長槍大戟等重型兵器,如此威力,還可理解。

可這一根魚竿,一根前段纖細至此,猶若長鞭的魚竿,竟也能爆發如此力道。

那隻能說明……

曆飛虹麵色一白,額上冷汗細密冒出,寒寒夜風一吹,更是激靈驚醒。

“前輩武功,出神入化,晚輩不能及也!”

“冒犯之處,還請恕罪!”

“告辭!”

說罷,一拱手,腳下發力,小舟便急退而去。

“……”

“……”

“告辭!”

餘下一乾人等見此,先是一陣沉默,隨後齊齊動作。

來得快,退得也快,轉眼幾盞明亮燈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然而……

幾人方才退走,黑暗之中,便見火紅光亮。

一道紅光,熾烈如火,洶洶飛射而來,轉眼便至場中。

“厲家曆蘇紅,領教閣下高招。”

紅光掠至,嬌聲喝來,現出一人身影,端是驚豔絕倫。

“法力?”

“修真者?”

許陽眼神一凝,麵色不變,手中釣竿如鞭一抽,直直打向對方劍光。

“砰!!!”

雖是直來直往,但卻避無可避,青竹梢頭與百煉劍鋒一撞,火光迸濺之間,一道魅影翻起,又是一劍斬出。

然而,她快,對手更快。

劍氣方出,如鞭抽打的釣竿,又筆直向前一刺,細長如柳的青竹竿梢如槍做劍,一瞬電閃而過,破開那道劍氣不說,還中對方身軀。

“噗!”

一聲悶響,血光迸濺。

曆蘇紅悶哼一聲,隨即翻身而回,化作一道劍光飛去。

“領教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眼無蹤。

許陽一笑,也未追趕,收回魚竿繼續做釣。

“……”

不遠處,目瞪口呆的阿青驚醒過來,看著重新做釣的漁翁,不敢有任何打擾,顫顫巍巍的搖開船櫓,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另一邊……

“砰!”

紅光如火,極掠而回,落在燈火通明的大船上,現出一道嬌豔絕倫的身影。

正是曆蘇紅。

“大小姐!”

“怎麼樣?”

曆蘇紅方才落地,眾人便圍上前來,緊張關切的詢問。

“此人深不可測,不可妄動,暫且由他!”

曆蘇紅拋下一句話語,雖然也不顧眾人目光,便冷著臉龐離去了。

“這……”

餘下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但這與曆蘇紅無關,此刻她根本顧不上這些。

匆匆趕回房間,反手閉上門窗,隨即跌坐在地,陣陣喘息不斷。

“嗬,嗬……!”

喘息聲中,一把撕開衣襟,露出上身肌膚。

隻見光潔如玉的肩頭,一道血痕創口貫穿。

血痕劍形,隱見淩厲,鮮紅的血肉中,大量肉芽抽發,欲要糾纏結合,凝住傷口,但卻被淩厲劍氣所抑製,肉芽迸血蠕動成團,看來如有生命一般。

“嗬,嗬!”

曆蘇紅喘息一陣,撐起身體,望著肩上可怖的創傷,眼中有幾分猶豫,但最終還是一咬牙,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玉瓶。

玉瓶青綠,品相不凡,拔掉瓶塞之後,更有異香傳出。

曆蘇紅將其一倒,一顆明黃如玉的丹丸就滾落了出來。

看著手中的丹丸,曆蘇紅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一絲抗拒,但最終還是兩眼一閉,仰頭將其送入口中,吞咽下肚。

“咕嚕!”

丹藥入腹,便起作用,魔性之擾立消大半。

曆蘇紅坐穩身體,運起法力,左肩劍傷立見紅光如火。

紅火之中,劍氣漸消,大量肉芽抽發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那幾乎將肩胛貫穿的可怖劍傷,轉眼便恢複如初,美人玉肩之上再無半點傷痕。

然而……

“噦!!!”

曆蘇紅睜開眼眸,胸前起伏,再也坐不住,撲在地上,陣陣乾嘔起來,隨後又捂住臉龐,發出怪異的聲笑,轉眼又成滲人的啜泣。

……

“魔魚?”

“魔修?”

“不不不,就這樣,還算不得真魔!”

“他們的根本,仍是天地元靈,魔氣並非資糧,而是負麵汙穢。”

“他們隻能算是魔化不完全的妖獸與修者。”

“他們也知曉魔氣之害,所以一直想方設法減少魔性的影響。”

“這靈魚便是其中之一,如果以天地元靈中的魔氣為基準,一份天地元靈中的魔氣含量為百分之百,那黑叉魚這些妖獸的魔氣含量就為百分之七十,而這些靈魚則為百分之五十,甚至三十二十……”

“不出意外的話,那靈魚王應當就是純粹的靈獸,不僅沒有魔氣汙染,還能反向化消魔氣,所以對於此世修者而言,價值不可估量。”

“此界雖被魔氣侵蝕,但天地造化無窮,絕境之中自有生機,這靈魚王就是生機所在,是這世界的自淨手段,也是那些魔化修者的救命稻草。”

“此方世界,並未完全淪入妖魔之手?”

“可那尊化神級彆的魔頭是怎麼回事,難道此世被魔氣汙染的修者能入化神而不墮魔道,如此與對方分庭抗禮?”

“……”

烏篷船上,許陽一邊做釣,一邊梳理信息。

這一月來,除去修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收集情報,同時研究五澤湖中出現的所謂靈魚。

雖然理到最後,還是一頭霧水,但也得到了不少重要信息,其中就包括此界修者的特點。

魔氣影響!

魔氣魔性,汙穢汙染,是此界修者無法避免的問題。

不止修煉,恢複也一樣,修者恢複同樣要吸取天地元靈。

所以……

“此世修者,多修肉身,從魔氣較少,汙染較低的食物中汲取養料,恢複元氣。”

“之前幾個江湖武者,就是純粹的外練武者,與人相鬥,全拚肉身,沒有真氣元功,最多就是明暗化勁,戰力雖然不強,但消耗也相對較少。”

“隻有後來的那名女子,火屬靈根,修行法力,乃是元靈修者。”

“這類修者的精神狀態……”

許陽搖了搖頭,垂下目光,望著魚艙之中昏死的幾頭黑魚,喃喃道:“獸性凶於人性,人性惡於獸性啊!”

說罷,魚竿一動,又是一尾靈魚上鉤。

許陽見怪不怪,將魚入簍,又掛上一塊魚肉做餌,重新拋竿做釣。

雖是老漁夫,但釣魚這種事情,技術向來是次要的,主要還得看資源與餌料。

資源不用多說,五澤湖到處都是魚,釣不上來是你的問題,不是湖的問題。

所以,重點在這餌料。

經過一月的實地考察,許陽發現了一款餌料,很受靈魚歡迎。

那就是肉,黑叉魚肉!

但不能是普通的黑叉魚肉,得用法力雷霆洗練一番,消去內中的魔氣汙穢,如此淨化過後的黑叉魚肉,才能大受靈魚歡迎,甚至連同種的黑叉魚都會引來。

用這樣的餌料做釣,說實話有些得不償失。

畢竟此世修者捕捉靈魚的目的,是通過食用靈魚,增加靈氣的吸收,減少魔氣的汙染。

若是消耗法力製作這樣的魚餌,那食用靈魚獲得的靈氣,說不定還不夠魚餌的消耗。

得不償失,自不會做。

但許陽不同,能夠有效煉化魔氣的他,不是很在意法力消耗。

另外,他捕這靈魚,也不是為了吃,而是準備拿來養。

魔化的養不熟,靈化的總能熟吧?

不管怎樣,都要試試。

所以,許陽開始了他的靈魚垂釣大業。

……

翌日,清晨,寒霜霧起,煙雲五澤。

天氣更是寒冷了起來,但依舊有許多漁船,頂著寒風入湖下網。

靈魚之潮,何時結束?

無人知曉,所以不能懈怠,每日都要全力捕撈。

阿青也是如此,雖然昨夜熬了一晚很是困倦,但依舊要強打精神出船。

“下霜了!”

看著寒霜霧濃,煙雲如海的五澤湖,阿青身子一陣冷縮,不得不解下腰間的葫蘆,又飲了一口烈酒暖身。

江寧府,地處南方,少有雪落,但極寒之時也見霜降。

往年到這個時候,漁民大多都已停船曬網,準備過冬了。

但今年……

“船還是要出!”

“米貴了,鹽貴了,什麼都貴了。”

“隻有這暖身的酒便宜了些,但其他魚的價格也壓得死賤。”

“飛虎幫封了湖,又從彆處移了不少漁民過來,大家都要柴米油鹽吃喝過活,他們卻這樣抬價,這分明就是逼著人去給他們捕靈魚!”

“這天氣,怎麼捕?”

回想著近段時間魚市的變化,阿青咬了咬牙,開始下網。

五澤水深,大魚眾多,但靈魚不一定是大魚,相反,許多靈魚的體型都偏小。

魚小不好撈,再加上大魚搗亂,那就更難了,最後隻能由漁民下水去抓。

可這什麼天氣,水是能隨便下的嗎?

但不下又能如何?

飛虎幫一口一個規矩,雖然不明著拿刀逼迫漁民出船,但米價鹽價,樣樣在漲,幾乎一天一變,唯有魚價一日低過一日,除去靈魚,其他一律賣不上價,往日熱銷的大魚好魚,都隻能賤價丟棄。

弄到現在,很多漁民寧可自己加餐,也不願浪費力氣到市場去賣。

可人不能光吃魚,柴米油鹽不能少。

所以,哪怕天寒地凍,這船還是要出。

她還算好的,昨日捕到了一條靈魚,足可維持一段時間。

那些家底薄,又沒捕到靈魚的才叫慘,不僅要出船,還要下水。

“呼!”

又一陣北風刮來,吹得阿青陣陣發抖。

“不行,待會兒要多買些酒,不然這天根本扛不住。”

阿青咬了咬牙,開始收網,結果不出意外,一條靈魚沒有。

見此,阿青也隻能一歎,收起濕漉漉的漁網,轉向魚市碼頭而去。

一路上,遇見不少漁船,其中不乏相熟的漁民,但卻少有招呼。

沉默,沉默,都是沉默。

壓抑,漸成絕望。

“米價又漲了!”

“鹽也一樣,漲了三成!”

“殺千刀的飛虎幫!”

“這是要把人逼死不成?”

“老李家的,昨夜下了水,今早就不行了。”

“阿光他們昨晚遇上了黑夜叉,三兄弟隻回來了一個。”

“江洲府,寧州府,還有我們江寧府,都把路給封了,根本不讓我們走。”

短短幾日,魚市氛圍,極端一變。

阿青不敢多言,先去藥鋪,結果卻見店門緊閉。

顯然,今日那位“墨大夫”不開門。

無奈,她隻能購置一批物資,隨後匆匆離開市場。

她感覺,現在的魚市,現在的五澤湖,就像一個火爐子,裡邊的火越燒越旺,越燒越烈,已經有些控製不住,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炸開來。

讓人很不安。

但她也做不了什麼,隻能儘量遠離躲避。

與此同時……

“師尊!”

“仙師!”

曆蘇紅領著一乾人等,將一名青年道人迎入了廳中。

這道人青年模樣,俊美非常,披一件朱紅道袍,熾烈如火,頗為醒目。

曆蘇紅在前,姿態恭敬,又有幾分冷清。

一乾人等在後,同樣欲言又止。

青年道人見此,則是一笑:“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此人與我乃是同道中人,爾等不是對手,暫且由他去吧,魚王出世之時,我再與他做過一場,了結因果。”

“這……是!”

眾人聽此,雖有疑慮,但也不敢多言,隻能恭敬答應。

青年道人也擺了擺手:“好了,你們退下,我與蘇紅有話要說。”

“是!”

眾人隱秘交彙了一個眼神,隨即應聲,躬身退去。

獨留曆蘇紅一人在廳中,不作言語。

青年道人看著自己的這個徒兒,也是直接,輕笑說道:“傷得怎麼樣?”

“……”

曆蘇紅沒有言語,默默解下了衣物。

“嗯~!”

看著曆蘇紅完美無瑕的玉肩,青年道人點了點頭:“隻一招,便將你傷至如此,此人必是煉氣士無疑,就是不知出自哪一宗哪一派?”

曆蘇紅穿上衣物:“他劍氣犀利非常,法力更是精純,十分厲害。”

“哼,厲害又怎樣?”

青年道人一笑,冷聲說道:“大興山那位老祖,馬上就要凝嬰了,大興皇室正滿天下的為他搜羅化魔靈物,對這五澤湖的靈魚王可謂勢在必得,他還能同大興山爭?”

曆蘇紅點了點頭,眼中浮出幾許遲疑,望向朱陽說道:“師尊,如今天氣漸冷,那些凡人受之不住,已有幾分怨氣,若是再這般強逼下去……”

“怎麼?”

青年道人望了她一眼:“菩薩心腸,忍不住了?”

“不,不是!”

曆蘇紅搖了搖頭,辯解說道:“隻是徒兒覺得,這靈魚潮可能不止一個寒冬,若是此時漁民死傷太多,後續捕撈恐怕不利,不如暫緩一段時日,待到春暖……”

“入我修仙門,世間皆牲畜!”

青年森森一笑,冷眼看她:“明白嗎?”

“……”

曆蘇紅一陣沉默,隨即點頭:“徒兒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