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果聽完,愣了片刻,才試探的問,“什麼叫精神狀態不穩定?”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霍明樓道,“省裡的有關同誌給我打電話,說的也有些含糊其辭,聽他的描述,門打開時,馮秋萍蓬頭垢麵,精神狀況看起來很糟糕,像是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牢房太久,整個人顯得很崩潰,撞門時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一樣,特彆瘋狂,而且,看到外麵的人,就開始胡言亂語,又哭又笑的,把大家都嚇得不輕……”
宋紅果喃喃道,“這是瘋了?”
宋紅果沉吟道,“還不清楚,已經將她關押起來了,為了防止她再次消失,這回把她的手腳都禁錮在了牆體上,她總不能拖著整間屋子一起隱身吧?”
宋紅果搖搖頭,“不知道……”
她還真不清楚,空間到底能不能做到那份上。
霍明樓又道,“現在有關同誌為她請了專業的醫生,先治療幾天看看,她精神穩定不下來,想審問也沒辦法,紅果,依你的判斷,你覺得她還能恢複正常嗎?”
宋紅果斟酌道,“她心理素質沒那麼差,崩潰多半是一時的,若治療得當,就算恢複不到正常,簡單的詢問應該是沒問題的。”
霍明樓神情略微放鬆了些,“那就好,不然,這些天的堅持就太可惜了。”
宋紅果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久不出現係統忽然冒出來,弱弱的問,“宿主,要不我再去探探情況?”
宋紅果反問,“你想去嗎?”
係統乾巴巴的道,“我的想法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事情總得有個結果。”
宋紅果似笑非笑的道,“那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係統期期艾艾的道,“我說了又不算……”
宋紅果冷聲道,“是啊,你同事說了才算,真是厲害呐,難怪你都不敢對付它,瞧瞧這狠辣無情的手段,在空間裡待了兩月就給人逼瘋了,綁定一場,還利用了馮秋萍那麼久,竟是半點情分都不顧,不愧是係統。”
係統下意識的道,“未必都是19號的手段,任何人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密封空間,沒人可以說話交流,都會瘋的好不好?”
“我不信你同事沒辦法改善這種情況。”
“……”
係統的沉默,更加作證了宋紅果心裡的猜測,“所以,你同事不但不幫著改善馮秋萍的處境,還雪上加霜的給予她某些刺激,這才導致她精神崩潰,終於承受不了,從空間裡主動出來、束手就擒,對吧?”
係統依舊沒敢吭聲。
宋紅果心寒如冰,“馮秋萍對你同事而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它不想救她,拋棄也行,解除綁定也好,為什麼偏還要落井下石的踩上幾腳呢?都說拆夥見人品,你們係統都是這種薄情寡義的東西?”
係統聞言,急聲辯解,“我不是啊,宿主,你彆冤枉我,我對你可是情深義重、忠心不二……”
宋紅果冷嗤了聲,擺明不信。
係統又道,“真的,我發誓,我絕不會像19號那樣的,它,它被設定的品性就是無情無義啊,我可不是,咱們相處也有一年了,我是啥性子,你還能不清楚?”
宋紅果沒吭聲,心裡想的卻是,係統的性子,看似是傻白甜的設定,但她懷疑那是為了麻痹她,相處中,係統不止一次的給她挖坑下套,隻是她警覺,沒有上當罷了,還為此,跟它鬨翻了好幾回,後來它就收斂了許多,大概也是覺得騙不過她,才退而求其次,老老實實的跟她繼續合作,畢竟,她能幫它做不少事。
它因為綁定了她,才能在這個時代拍視頻、做直播賺積分,跟曾哥交易,從她這裡討了不少珍貴稀罕的文物去上交國家,還時不時的就給她洗腦,要積德行善,隻要她積分一多,就攛掇她為國為民、無私奉獻,這一年下來,她都數不清自己捐了多少糧食和物資。
在現實世界,她是錦衣夜行,那對係統而言呢?它是不是從中早就獲取了很多的好處?
她從來沒問,想來問,它也隻會否認遮掩,但其實她心裡一直都有數的。
她和係統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談什麼情深義重?誰當真,誰就輸了。
難言的沉寂後,係統沉不住氣的試探,“宿主,你到底還要不要我去啊?”
宋紅果淡淡道,“嗯,去吧,就像你說的,事情終歸得有個結果。”
“喔,好,好……”
係統這次辦事效率很高,下午宋紅果上班沒多久,它就回來了,隻是聲音聽起來有些惶然,“宿主,馮秋萍看起來,好像是真的瘋了……”
宋紅果頓了下,嘲弄道,“怎麼?你之前難道還懷疑她似乎在裝瘋賣傻?”
“我……”
“嗬,你對19號還抱有幻想是不是?覺得它沒那麼狠辣無情對不對?結果呢?你現在親眼看到了,馮秋萍真的被它折磨瘋了,滿意了吧?”
係統放低了姿態,“我,我是不想把同事們想的那麼壞嘛,你彆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是我太單純了,”
宋紅果扯了下嘴角,沒再跟它糾纏這個,轉回之前的話題,“你說馮秋萍真的瘋了,具體都有什麼表現?醫生怎麼治療的?”
係統想到之前看到的畫麵,那種惶然又冒了出來,“她一會兒歇斯底裡的大喊大叫,手腳被禁錮住,就用頭去撞鐵架子窗,撞得哐當哐當響,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樣,特彆用力,流了一臉的血……”
“還有呢?”
“醫生把她控製住後,用了鎮定劑,她就變得呆呆愣愣,眼神木然的仿佛沒了人類的感情,要不是還喘氣,就像個死人一樣……”
“沒有說話嗎?”
“有的,歇斯底裡大喊大叫的時候,會說些前世的話,語無倫次的,審訊的有關同誌也聽不懂,不過,也沒起疑心,畢竟精神病人說的話,正常人都聽不懂,安靜下來後,也會喃喃自語,說的就是些……”
宋紅果催問,“是什麼?”
係統含糊道,“就是些悲觀消極的話……”
宋紅果頓時意會,忍不住冷笑道,“怕不止是悲觀消極,還抑鬱厭世吧?”
係統弱弱的道,“也沒那麼嚴重……”
宋紅果冷哼了聲,“你就甭替你同事遮掩了,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在空間裡時,它定然給了馮秋萍許多不好的暗示和刺激,怕是天天pua她。”
“……”
“你那同事不達目的,不會罷休,把人折磨瘋是第一步,接下來,它還會乾什麼?”
係統沒敢吭聲。
宋紅果自言自語道,“應該是要刺激的馮秋萍走向毀滅吧?”
接下來的幾天,宋紅果沒有再讓係統去省城打探消息,係統也裝死,不管不問的像鴕鳥一樣,再沒了以前喜歡看戲看熱鬨的那股八卦勁兒。
一周後,菜園裡的苗都長出了兩片葉子,占據前院c位的牡丹花也打了花骨朵,霍明樓又接到了從省城打來的電話。
隻是這次,出乎了宋紅果的預料。
下午門診上不忙,宋紅果處理完幾個病人後,閒的無聊,拿出係統送她的那套書來研究,看的正投入,聽到敲門聲,下意識的把書扔回空間,喊了聲“請進”。
誰想,進來的人竟是霍明樓。
宋紅果驚訝的從椅子裡站起來,“你怎麼來了?出什麼事兒了?”
霍明樓關好門,見屋裡隻她自己,快步走過去將人摟進懷裡,他呼吸略有些急促,顯然來的匆忙。
見狀,宋紅果不由緊張起來,“到底怎麼了?”
霍明樓將下巴擱在她肩上,平複了一下情緒,低聲道,“紅果,省裡打電話來,說馮秋萍的精神狀況穩定了不少,已經能簡單的交流了……”
宋紅果與他拉開些距離,看著他的眼睛,茫然不解的道,“這是好事兒,終於能審問她了,你怎麼會……”
她很難形容霍明樓此刻的複雜情緒,就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困境裡,透著不安和惶然。
霍明樓的手臂還牢牢圈在她的腰上,仿佛怕她也消失了一樣,“是好事兒,但她說……”
他聲音頓住,一臉的糾結為難。
宋紅果催問,“她說什麼了?”
這一刻,霍明樓似乎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她說,要見了你之後,才會配合審問,屆時,問什麼,她就答什麼,哪怕是問她的秘密。”
宋紅果麵色微變,身體也有片刻的僵硬,不過很快,就平靜了,語氣篤定的道,“這是她配合審問的條件對吧?而有關部門也答應了?”
霍明樓點了下頭,隨即道,“你要是不想去,我會想辦法……”
宋紅果神色自若的打斷,“為什麼不想去?我還挺好奇她為什麼要見我呢……”
霍明樓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宋紅果見狀,笑著湊過去,在他唇角親了一下,“乾嘛這麼看我?不認識啦?”
霍明樓抬起一隻手,輕柔的描繪著她的眉眼,神情繾綣依戀,沒接她的話,而是忐忑的問道,“紅果,你會離開我嗎?”
宋紅果的心臟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又酸又痛,抓住他的手,放嘴裡輕咬了一口,“當然不會啊,除非你不喜歡我了,背叛了我……”
不等她說完,霍明樓便急急的道,“我肯定不會背叛你,我對你的感情,我不知道幾十年以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濃烈,但我保證,我這輩子,隻會喜歡你一個人,即便激情退卻,也有親情和責任。”
他沒言之鑿鑿的說會愛她一生一世,那樣的許諾才不可信,一輩子太長了,什麼樣的愛情能在幾十年的歲月裡保證不變質、不褪色呢?
那都不現實,多巴胺的分泌,在男女之間,也不過是持續一年多的時間而已,這是科學論證過的,再濃烈如火的深情,慢慢的也會轉化為親情和習慣,夫妻之間,比起愛情,其實陪伴和責任更重要。
宋紅果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滿意的又親了他一下,“放心吧,你這麼好,我怎麼舍得離開你?”
“真的?”
“千真萬確。”
霍明樓高興起來,激動的又擁緊她,有些語無倫次的跟她道謝。
宋紅果安撫的拍著他的背,喊出係統來,“你男神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係統緊張的道,“怕是有點預感吧,畢竟男神絕頂聰明,就算沒有證據,也沒發現破綻,還會有直覺這種東西啊……”
“怎麼沒有破綻?馮秋萍誰也不見,偏要見了我才坦白,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她這是為啥啊?”
“跟我裝傻?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這是想拖我下水呢,自己得不了好,也見不得我安生,怕是要跟我同歸於儘吧……”
係統下意識的道,“那肯定不能讓她得逞啊,她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咋不去找王二妮?”
“或許也找了呢。”
“……”
果然,宋紅果等霍明樓冷靜了後,問道,“馮秋萍隻說見我一個?”
霍明樓搖搖頭,“還有王二妮。”
宋紅果又問,“理由呢?她連娘家人都不見,卻非要見我倆,總得給出個解釋吧?”
霍明樓語氣複雜的道,“沒有解釋,就說想見你倆。”
宋紅果道,“那就去見吧,上麵有沒有說什麼時候?”
霍明樓道,“自是越快越好……”
宋紅果想了想,“那就明天吧。”
霍明樓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挨個的親吻著,“我請假陪你去……”
宋紅果道,“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霍明樓難得的固執霸道,“我不放心,我必須陪你一起去,紅果。”
宋紅果揚起唇角,“好,一起去。”
翌日,兩口子把孩子送到學校後,就開車直奔省城,車子是霍明樓跟鐘廠長借的,李賀負責開車,到了市裡,還順道把王二妮給接上。
王二妮坐在副駕駛上,神情不安,好幾次想回頭跟宋紅果說話,但礙著霍明樓在,都不敢張嘴,憋到後麵,甚至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絕望。
就這樣吧,論腦子,她又比不過宋紅果,連宋紅果都牽扯進來了,她還能如何?
反正出事,也不是她一個人遭殃,還有宋紅果頂在前頭呢。
這麼想著,倒是釋然了。
宋紅果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就怕王二妮沉不住氣,在車裡就胡說八道,那她可真找不到理由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