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大樓，宋紅果深吸一口氣，清冽的空氣中夾雜著風雪的味道，激的她打了個顫，她又用力的呼出，一圈圈的白霧隨風散去，像那些難以言明的情緒，也隨之消散，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

係統勸道，“用不著為這種事兒、這種人難受呀，性格決定命運，你再幫她也改變不了多少，不對，還是改變了一些的，最起碼沒了楊大力，她前世的痛苦，大部分都來源於楊大力……”

宋紅果緩步往門診走，自嘲道，“可又來了個王從軍，王家也不是省油的燈。”

係統嗤笑，“王從軍比楊大力好多啦，最起碼不會出軌，不會家暴，不會折磨她，雖說王從軍的母親是個刻薄的，待南老師不好，但南老師就全無錯處了？她上輩子早逝，有楊大力折磨的緣故，卻也有她自身的問題，你還沒看明白嗎？她壓根不知道疼愛自己，自己都不疼惜自己，還能指望彆人疼她？”

宋紅果忍不住辯駁了句，“她責任感太強了，把娘家的事兒都攬在自己身上……”

係統吐槽道，“哎呀，你難道還覺得她這樣很偉大嗎？錯啦，她這也不是無私，她這是犯傻，不是說照顧弟弟妹妹不對，而是得適度，得量力而行，對彆人再好也不能越過自己去，那都違背人性啦，你覺得正常？”

宋紅果毫不猶豫的道，“不正常，再愛一個人也不能失去自我。”

係統鬆了口氣，“這才對嘛，可她呢？唉，都不知道她是真的姐妹情深，責任心強還是想感動誰，她做到這一步，其實感動的隻有她自己而已，她那些弟弟妹妹對她的付出習以為常，早就視作理所當然，壓根不感恩，反倒是她稍微收回去一點，他們就不高興，之前，你知道她妹妹在跟她抱怨啥不？”

它自問自答，語氣鄙夷，“南老師不是住院了嗎，原本是想給她娘家買肉的錢，用來交了住院費，她家裡等不到，這才派了她妹妹來質問，聽聽，不是看望關心，是質問是不滿，沒一個在意南老師身體咋樣的，隻抱怨她沒兌現賣肉的許諾，嗬……”

宋紅果一時無言。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沒說插手去管閒事啊。”

“嗯，你身體很健康，孩子能有啥問題？”

下班回到家，吃過飯後，一家人正圍著壁爐說話，興致勃勃的商量著過年要咋安排，趙振華帶著媳婦兒和兒子上門了。

趙振華說這話時，臉上的喜色完全壓不住，不過激動中，還夾雜著幾分忐忑不安。

她的人生，是好是壞，都該是她自己做主。

她收回手來，又問了她幾個問題，之後叮囑了她幾句注意事項，末了道，“眼下是沒問題，以後有什麼不舒服，隨時來找我。”

現在終於盼來了好消息，卻又怕有問題，空歡喜一場。

“真的？”

宋紅果笑著寬慰，“表嫂，你放鬆點，沒事兒的……”

“就這樣的妹子，換成你，你會如何？會不會心寒？會不會生氣？想不想一個大耳刮子抽上去讓她清醒清醒？可南老師呢？還覺得愧疚自責，還去哄著，哎呦，你說，就她這性格，她活的不累誰累？她累的身體垮了導致早逝，是不是她自己的問題更大？”

係統譏諷道，“看到了吧？你的好意，讓她做了人情去討好娘家，你再送，還是這樣的下場，除非你負擔起她的一切，包括她娘家和婆家的重擔，你願意嗎？”

宋紅果回了辦公室，站在窗前，正好看到南老師的妹妹往大門處走，手裡拎著的網兜，赫然是她剛才提去的那個，裡麵的東西，一樣不少。

孫淑紅自從生了滿園後，就一直沒再懷上，這都八年了，他們膝下就隻這一個兒子，外人說閒話的不少，兩口子壓力都很大，尤其是孫淑紅，看病吃藥都沒落下，醫生也說沒啥大問題，就是緣分不到而已，但這種焦灼，誰攤上誰知道。

係統道，“不管就對了，她自己拎不清，立不起來，誰管也沒用，你也沒義務去負責她的人生，人各有命，你的存在，你的那點恩惠，於她來說，並不能改變什麼，就像剛才你留下的那些雞蛋和糕點，你是想讓她補身體，可她呢？你自己看吧……”

她歎了聲，頓覺索然無味。

係統笑起來，“嘻嘻，你當然不傻啦，可我這不是怕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嗎？你惦記著前世的養育之恩，總想報答她，其實，從你穿越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報答過了，你幫她擺脫了楊大力，這就還了恩情，她以後的路，是自己重新選擇的，好不好，都跟你無關，你實在沒必要把她當成你的責任。”

宋紅果翻了個白眼，“我看起來很傻嗎？”

孫淑紅緊張的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宋紅果淡淡“嗯”了聲，是釋懷，也是放下，以後南老師若遇到麻煩或是苦難，她遇上了還是會幫忙，但不會再主動去摻和她的生活，更不會再打著為她著想的旗號，去改變她的處境。

寒暄幾句後，孩子們去他們的臥室裡玩兒，趙振華這才說起來的目的，“表妹，你嫂子有了，你給看看，她身體沒啥問題吧？”

宋紅果也知道倆人的心結，這會兒由衷為他們感到高興，先道了聲“恭喜”，才把手指搭在孫淑紅的脈搏上，她這大半年在中醫上沒少下功夫，簡單的疾病，已經難不倒她了，尤其是婦科方麵的。

孫淑紅激動的應下，手下意識的放在小腹上，“好，好……”

趙振華更激動，眼眶都泛紅了，“哎，盼了八年啊，都死心了，誰知道老天爺又開眼了，真好啊，以後咱滿園就有親兄弟幫襯，不會孤單一個人了……”

宋紅果打趣，“怎麼還重男輕女呢？給你送個小棉襖就不喜歡了？”

趙振華咧嘴笑起來，“哪敢啊？小棉襖更喜歡，都說生閨女隨姑姑，要是有你這麼聰明，那我後半輩子可享福了。”

說完，他轉向霍明樓，“妹夫呢？喜歡閨女還是兒子？”

霍明樓含笑道，“隻要是紅果生的，女兒也好，兒子也好，都是我心頭寶。”

趙振華衝他豎起大拇指，“還得是妹夫會說話。”

孫淑紅嗔道，“你以後也學著點兒。”

趙振華配合的點點頭。

玩笑了幾句後，話題就轉到了王二妮身上，實在是這話題太熱乎了，不說紅柿大隊，就是廠裡、公社，甚至縣裡，都傳遍了。

“王家這次可丟大臉了，換成彆人家，婚禮早就辦不下去了，攤上這麼個閨女，上輩子得造了多少孽？不過王家也真是臉皮厚，竟然還能從頭到尾的撐下來，我聽說，光找茬鬨事的就有三撥人，嘖嘖，這要擱我頭上，我得炸了，以後也甭想出門見人了。”

孫淑紅接上，“是啊，我當時就在王家門口，都替他們臊的慌，那個陳英傑竄出來的時候，整個大隊的人都在看樂子，這要換成我，還結啥婚啊，不得把這種閨女關起來狠抽啊？”

趙振華道，“要是王家有這魄力倒是好了，也省得後麵再遭兩撥羞辱，張明堂的孩子大鬨婚禮，還算是家醜，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陳國偉帶著幾個男人去砸場子，那才真是尷尬到家了。”

霍明樓不知道這些八卦，轉頭看向宋紅果，“出了這麼多幺蛾子？”

宋紅果點點頭，“下午我聽同事們聊了幾句，還沒顧上跟你說，王二妮的婚禮，算是搞砸了，她以前得罪的人，欠下的感情債，今天到了還的時候……”

霍明樓道，“確實是咎由自取。”

趙振華八卦的問，“這麼說，陳國偉帶去的那些男人……不是冤枉她了？”

宋紅果咳嗽了聲，“應該不是。”

真要冤枉，王二妮早就理直氣壯的在飯店裡針鋒相對上了。

“好家夥，她還真是……”趙振華把臟話咽了下去，轉而又惱恨道，“就這種不要臉的東西，當初是咋好意思去纏著永輝的？得虧永輝不為所動，不然，以後指不定得戴多少綠帽子，這種人，也幸好是嫁出去了，否則，得連累的咱們紅柿大隊的姑娘都不好嫁人了。”

孫淑紅苦笑道，“已經連累了，說起王二妮，先是廠文工團，再就是咱們大隊，都跟著臭了名聲。”

趙振華跟著又罵了幾句出氣。

宋紅果勸道，“廠裡最不缺的就是八卦，過些天就好了，沒人會一直關注這點事兒。”

趙振華歎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幸虧咱們家沒閨女，不然……”

他一下子頓住，神情擔憂起來，“還有秋月，也不知道影響到她的婚事不？”

宋紅果好奇的問了句，“她和胡海軍談的咋樣了？”

趙振華道，“聽振生說，倆人還挺投緣，見過兩回了，說話也能說到一塊兒去，男方那邊挺主動，請秋月看過電影吃過飯，買東西啥的也不摳搜，至於秋月，應該也很滿意，聽二姨那意思，想正式到男方家裡相看一次，要是沒啥問題，這婚事就能定下來了。”

宋紅果怔了下，“這麼快麼？”

孫淑紅笑道，“不快了，鄉下找對象就這樣，隻要看對了眼，家裡又滿意，就能定下，至於感情，結婚後也能慢慢培養，秋月年紀不算小了，聽說男方也有二十二，這都算大齡青年了，家裡還能不急著結婚要孩子？”

宋紅果聞言心想，婚後培養感情，萬一培養不出來，還能離婚不成？

但時下好像就是這麼個流程，她忍了忍，終究沒說應該婚前多交往一段時間，看看是否真的合適。

翌日，鬨鈴響了後，宋紅果窩在霍明樓懷裡醒神，係統忽然冒出來，幽幽的提醒，“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宋紅果還有點困頓，昨晚倆人親熱的有些久，睡眠難免不足，“什麼事兒？”

係統酸溜溜的道，“知道你們是新婚，夜裡貪歡，總覺得良宵苦短，但是，身體還是得保重呀，睡眠不足，容易導致早衰……”

宋紅果總算清醒了，“說正事兒，你昨晚又去王二妮那兒看熱鬨了吧？”

係統輕哼了聲，“難為你總算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不關心呢。”

宋紅果淡淡的道，“我確實不關心，是你好奇，我跟著八卦一下而已。”

係統噎住。

宋紅果輕飄飄的催促，“說啊，到底消耗了我的積分，總得讓我聽兩句吧。”

係統瞬間一激靈，乾笑道，“當然，我就是為你服務的嘛，那啥，我去了張家，張明堂住的房子還是挺寬敞的，三個臥室，他父母一間，小兒子、小女兒一間，他和王二妮住主臥，布置的也不錯，家裡收音機、縫紉機、沙發、櫥子，基本上大件都是齊全的，絕對的殷實人家……”

“張明堂不是四個兒女嗎？大兒子和大女兒呢？不住家裡？”

“喔，那倆人看不慣王二妮，住單位宿舍了，張明堂大兒子跟王二妮年紀相仿，住一塊容易出事兒，誰叫王二妮一看就不安分呢，張明堂的親娘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事先就把他們分隔開，防患未然。”

“之後呢？”

“婚禮不是鬨得不成樣子嗎，王家人臉皮厚，張家人可受不了，硬撐著辦完，等客人一走就翻臉了，張明堂的幾個兒女都指著王二妮罵罵咧咧的，張明堂的爹娘也摔摔打打，這回，連張明堂都不護著她了，實在是下不了台，太丟人了，不過……”

它話音一轉，宋紅果就知道後麵有反轉，配合的問，“不過什麼？”

係統猥瑣的笑起來，“不過王二妮並不擔憂，她很自信能收攏住張明堂的心，果然啊，男人再生氣，到了床上，嘿嘿，百煉鋼也得成繞指柔啊……”

宋紅果嘴角抽了下，“你還能看那種限製級畫麵？不是被屏蔽嗎？”

係統道，“是被屏蔽呀，我沒看，但完事兒後我看了呀，倆人摟在一塊兒膩膩歪歪的說話，張明堂一副醉生夢死的滿足表情，之前的那點不滿、後悔、氣憤，都被王二妮給治愈了，要不說枕頭風厲害呢，王二妮隨便吹了幾句，張明堂就找不著北了，完全不計較婚禮上的難堪，也原諒了她之前的那些黑曆史，甚至看他那樣子，還覺得撿著大便宜了，好吧，單純從享受上來說，確實是大便宜，王二妮的臉和身材可都是頂級的，那啥功夫修煉的也不錯，張明堂確實沒吃虧……”

宋紅果無語的問，“所以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

“是啊，還真是應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有矛盾睡一覺就好了，如果不好，那就多睡兩次，總能把對方給睡服了，宿主，你也學著點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