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春天的傍晚,夜涼如水,空氣中彌漫著百花的清香。
李雲海和林馨來到迎賓館,聞著空氣中的花香。
林馨聳聳鼻子,說道:“姐夫,這裡的環境真不錯,比公園還要優美。”
李雲海點點頭,往第一幢彆墅走去。
他的車子進迎賓館不成問題,但要進到後麵的彆墅區,卻隻能步行。
彆墅區有單獨的門衛站崗。
李雲海遞上自己的證件登記了,又說明是來見梁伯年的。
對方正要打電話,梁伯年的秘書走了過來,和李雲海握手,請他們進去。
來到第一幢彆墅前,院子裡種著一棵桃樹,淺粉的桃花迎風飄逸,一側角落裡有許多不知名的小花,清風送來陣陣香氣。
秘書請李雲海和林馨入內,他本人並不進去。
屋裡迎麵走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子,留著黑長直的秀發,五官清秀,明眸如畫,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您一定是李總吧,我是梁爽,久聞李總大名。這位是您夫人?”
“我是李雲海,這位是我妻妹。”
林馨微微一笑:“你好,我叫林馨。”
梁爽道:“林姐,你好漂亮!我是應該喊你姐吧?我今年22歲,去年大學畢業的。”
林馨道:“那我是姐姐。”
梁伯年係著圍裙,從廚房裡端了個菜出來,一邊笑著招呼道:“李總來了,快快請坐。小爽,給李總泡茶。”
李雲海怕梁伯年再認錯林馨,便率先做了介紹。
坐在沙發上的還有一個青年男子,手裡握著遙控器,正在看球賽。
他站了起身,朝李雲海伸出右手:“我是梁威。我總聽我老爸念叨你,說你是我們青年人的榜樣和偶像,今天看到你這麼年輕,我服了!我27歲,應該比你大吧?”
李雲海笑道:“是,那我應該喊你一聲威哥。”
梁威嗬嗬一笑,看向林馨。
林馨朝他微微點頭。
一時坐下來,梁伯年和妻子從廚房端了飯菜出來。
梁爽泡了茶過來。
梁伯年的妻子五十多歲年紀,鬢角有了銀絲,看起來比丈夫顯老,人長得有些瘦,撐不起衣服,跟個小老太似的,和梁伯年站在一起有些不太般配。
反觀梁伯年,大背頭梳得一絲不亂,頭發不知道是不是染過,根根烏黑發亮,穿著雖然不是什麼品牌服飾,但也大方得體。
像他這個職級的領導,發型和服飾都有一定的講究,也有專人負責,每隔一定時間就要進行修理,這是維護形象的需要。
梁伯年解開圍裙,拿了一瓶酒過來,說道:“我們剛過來,還沒有配備傭人。其實我們平時在家裡也喜歡下廚,這烹飪的樂趣,隻有做過的人才知道。”
李雲海笑道:“難得,我所認識的人,職級達到一定的程度,回家以後都不做飯菜,這叫君子遠庖廚。”
梁伯年道:“我很不喜歡這種論調,男人可以花費幾個小時釣魚、打球,卻不願意幫妻子分擔家務,這是很不好的行為。同樣是勞動,為什麼不跟妻子一起做可口的飯菜呢?”
李雲海心想,不知道梁伯年所言所行,是不是特意表現?還是一貫如此?
他又想,自己不過是一介商人,還輪不到梁伯年到自己麵前表現吧?
看來梁伯年是真的喜歡下廚。
梁爽笑問道:“李總,不知道你平時下廚嗎?”
李雲海哈哈笑道:“慚愧啊!我以前偶爾還會下下廚房,最近幾年,我已經很久沒進過廚房了。”
梁威道:“這是肯定的,像李總這個層次的人,早就實現了財務自由,也就實現了一切的資源自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是最基本的。往大了說,他已經不需要追求女人,女人自然會倒貼上門來;他也不需要刻意去經營某種關係,關係自然會找上他。”
李雲海笑著搖搖手,說道:“威哥,你可千萬彆這麼說,我雖然是商人,不怕犯作風錯誤,但我也得對得起我的妻子,不能在外麵亂玩女人的。”
梁威給李雲海倒了酒,又要給林馨倒酒,一邊說道:“莪就不相信,你在外麵就沒有女人倒追你?我說的是實情嘛!彆說你這麼年輕帥氣,你便是再大上30歲,照樣有18歲的小姑娘追著說愛你。這就是現代社會的現實!”
林馨握住了杯子口,說道:“我不喝酒。謝謝。”
梁伯年輕咳一聲,說道:“現實是現實,但我相信李總是個堅持原則的人。來,我們乾一杯!”
李雲海端起杯子,和梁伯年還有梁威碰了碰杯子。
在座的幾個女人都不喝酒,便用飲料代替。
有梁威這個什麼話都敢說的人在場,酒桌上的氣氛便熱鬨非凡。
讓李雲海訝異的是,梁威居然還是個大學老師,他之前在中科大當輔導員,這次隨同父親調到西州來,到西江大學工作。
李雲海問他主修的是什麼專業,梁威回答說哲學。
一個研究哲學的人,懂得人性的貪婪,倒也可以理解。
梁爽是學醫的,大學畢業後工作了半年,覺得學曆不夠,又準備考研,因為父親來到西州工作,她便想報考湘雅醫學院的研究生。
梁伯年說道:“李總,我這一雙兒女,都不成器,要向你學習的地方多著呢!你們都是年輕人,以後多交流。請你多教教他們。”
李雲海謙虛的說道:“術業有專攻,我也不敢為人師。”
梁伯年的妻子話很少,一直到吃完飯,李雲海也隻知道她叫徐鳳梅,是皖省人氏,之前在皖省黃梅戲劇團工作,現在已經退休。
飯後喝了杯茶,梁伯年說迎賓館有歌舞廳,大家到那邊去玩玩吧?
李雲海看了林馨一眼,心想還是你厲害,知道會有舞會。
大家來到舞廳。
迎賓館的舞廳隻對內部開放,來這裡跳舞的都是住在這裡的客人。
很多領導在迎賓館都有自己的房間,很多時候也會過來圖個清淨。
因此這邊的舞廳,晚上還有些人在玩。
林馨脫了外套,裡麵穿著長裙,很適合跳舞。
梁威看著林馨,躍躍欲試,顯然很想邀請她跳舞。
但林馨先和李雲海握手走進了舞池。
他倆認識多年,現在又是親戚,自然熟絡。
“我看梁威對你有意思。”李雲海是過來人,男人看一個女人,眼睛裡有沒有光,一眼就能看出來。
林馨啊了一聲:“他對我有意思?不可能吧?就像他說的,男人達到一定的層次,就不愁沒有女人了。他家世顯赫,本身又是個大學老師,條件這麼好,身邊肯定不缺美女。”
李雲海道:“不缺美女,但並不一定都是他所喜歡的啊!”
林馨抿嘴一笑:“姐夫,你的意思是說,我長得還不賴?能得到優秀男人的喜愛唄?”
“那當然了!你是林芝的妹妹,你們家族的基因都不錯。”
“姐夫,那我問你,你喜歡我嗎?你可得說實話。”
“嗬嗬,喜歡!”
“如果你先遇到我,會不會娶我當堂客?”
“會啊!可惜時光無法倒流。”
“嘻!有你這句話,我就很開心了!”
“你看,梁威和妹妹跳舞,眼睛卻一直盯著你在看。”
“哼,我可瞧不上他。”
“你還瞧不上他?你想找什麼樣的男人?他的條件真的很不錯了。”
“我想找你這樣的。”
“他的條件比我好多了!我家祖上八代都是農民,他卻已經實現了階層的跨躍。大學老師也是一個跳板,混到高級職稱以後,我估計他會進入體製內工作。有他父親的人脈在,他以後隨便當個廳局長不成問題。”
“我又不在乎他當多大的官。我其實並不喜歡那些當領導的人,也不喜歡和他們打交道。”
“咦,這是為什麼?你家裡人不都是當領導的嗎?”
“我不喜歡過那種一眼望到頭的人生,一眼望到頭的收入,一眼望到頭的級彆,仿佛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林馨,你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可知道,這是多少人向往的穩定生活。”
“我不喜歡那種像是被設計好了的人生,按部就班,沿著既定的軌道前進。我想過的是那種有挑戰的人生。我可以用我的知識和才華,努力改變自己的未來。”
“林馨,那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喜歡,我現在當你的秘書,沒有太勞累的工作,但又有夠得著的升職階梯,公司裡的人事也沒有那麼複雜。”
“林馨,可能你現在遇到的人和事不夠複雜。其實公司也是一個大社會。隻不過因為你是林芝的堂妹,彆人看在我和林芝的臉麵,也會照顧你,讓著你。所以你才覺得工作上是一片坦途。”
“那也是,所以我要多謝你照顧我。”
“林馨,除了工作,你還有什麼愛好?有沒有自己的理想?”
“理想?愛好?沒有!我最羨慕的人是你,你有著無比廣闊的天地,你有著彆人難以企及的事業!我將來要是能成為你的經理,我就很知足了。”
“這個要求不算高,我相信你能實現的。我發現,你說的話很有哲理,你和那個學哲學的梁威,倒是一對兒。”
“兩個懂哲學的在一起?那不跟兩個刺蝟在一起一樣?不能擁抱,不能恩愛,因為身上的刺會刺痛對方。”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趣呢?”
“姐夫,因為你以前沒有和我認真的接觸過,我們以前見麵,你的關注從來沒有放在我身上。”
“想一想,還真是如此。”
“姐夫,你舞跳得不錯。”
“你也是。”
一曲跳完,大家來到旁邊桌子邊坐下。
梁爽笑道:“李總,我能和我跳支舞嗎?”
李雲海道:“我有舞伴了。”
梁爽道:“有舞伴就不能換個人跳一曲了嗎?”
李雲海喔了一聲:“行,那我們就跳一曲。”
梁伯年和妻子跳舞,徐鳳梅身材瘦小,但很會跳舞。
下一支曲子響起來。
李雲海和梁爽手拉著手下場。
梁威的機會來了,向林馨發出邀請。
林馨說道:“怪累的,我們坐著聊聊天吧!”
梁威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尷尬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問道:“林馨,你有男朋友了嗎?”
林馨點了點頭:“當然有了!我這麼大的姑娘,如果連男朋友都沒有,豈不是很失敗?你肯定也有女朋友了吧?”
如果李雲海在場,一定會說林馨你拒絕人的方式有點殘忍。
梁威怔忡了一會兒,落寞的回答道:“我還真的沒有女朋友,我很失敗嗎?”
林馨認真的道:“是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這麼大年紀,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當然很失敗,也會讓你家人很失望。你看看我姐夫,還沒有你大呢,他孩子都三個了!”
梁威更受打擊,抓了抓腦門心,嘿嘿說道:“看來我得努力了!你還沒有結婚?”
林馨道:“嗯,我既想享受男女之情帶來的愉悅和歡樂,但又不想過早的步入婚姻的殿堂。”
“為什麼,懼怕婚姻?還是害怕婚後不幸福?”
“不是,因為我是我姐夫的秘書,如果我結婚,就不能再當他的秘書。”
“這是什麼理論,不當他的秘書,你可以做彆的工作。總不能為了當他的秘書就不結婚吧?”
“和你一樣,我也在熬資曆。我熬的是企業的資曆,多熬上兩年,我以後能混個不錯的部門老總當一當。”
“原來如此!你想當老總還不簡單?直接讓李總安排就行了。”
“那你想當教授,能讓你爸安排嗎?”
“哈哈!那可不行。”
“我也一樣。”
聊完天,一支曲子又結束了。
下支曲子響起來,林馨便和李雲海一起跳舞。
“你倆剛才聊什麼?”林馨問道,“我看她笑得花枝招展的,臉都趴到你的肩上來了。”
李雲海道:“有嗎?梁爽是個很開朗的人,她在和我談學醫時的一些趣事。她說第一次解剖時很害怕,解剖對象是青蛙哦!不過現在的她,早就習慣了,人體在她眼裡就跟實驗室裡的青蛙一樣了。”
“真的啊?我特彆不能理解當醫生的人,怎麼能那麼平淡的麵對生死和淋漓的鮮血。”
“我也不能理解,所以我就問他,那你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呢?還有沒有愛的感覺?她便笑了起來,說我汙得很。”
“這有什麼汙的?我覺得很正常。我也很好奇,醫生還有那方麵的需求的嗎?是不是看到異性,都隻當成一堆肉?”
“梁爽後來回答了我,說因人而異,畢竟病人和戀人是不一樣的。病人隻是工作的對象,而戀人卻是感情的寄托。就像我們麵對自己養的狗,和吃著鍋裡的狗肉,那種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啊?這比喻也太新鮮了吧?”
“你和梁威怎麼一直聊天?不跳舞呢?”
“我又不喜歡跳舞,今天要不是為了陪你,我才不會跳舞呢!”
“真的假的?你們在學校,難道不開舞會嗎?”
“或許開舞會吧!不過我沒有參加過。”
“那你在學校,都玩些什麼?”
“讀書。”
“你這麼乖?”
“我是很乖的嘛!你看我當你秘書這麼久,有沒有亂來過?我晚上都很少出去玩的。西州哪裡有好玩的地方,我都不知道。”
“那也太可憐了,一個未婚女生,應該活得精彩一些才好。”
“姐夫,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帶我出去精彩一回?”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精彩嗎?”
“隻跳舞,也不好玩。還有沒有更好玩的地方?”
“KTV?”
“不好玩。”
“滑冰場?”
“晚上也有嗎?”
“有啊!西江大橋下麵有一個很大的溜冰場,晚上也開放,要不要去試試?”
“嗯,好是好,可是我今天沒興趣。還有好玩的嗎?”
“夜生活嘛,不就是這些?要不就是吃宵夜,看電影了。”
“看電影好玩!”
“原來你喜歡看電影啊?那不容易嗎?”
“那你能帶我去看個電影嗎?”
“當然可以!再跳兩支舞,我們再走。”
“哦,好。”
跳完舞,李雲海向梁伯年告辭,同時感謝他們一家人的盛情款待。
梁伯年送李雲海出來,和他握手告彆,說道:“李總,我聽說你們在北金的四海廣場馬上就要開業了,是吧?”
李雲海哦了一聲:“是的,五一節開業。”
梁伯年問道:“到時是不是要舉辦隆重的開業儀式?”
李雲海道:“當然。梁領導有什麼指示嗎?”
梁伯年道:“有哪些領導會過來?我聽說你和希賢同誌關係不錯,他會到場嗎?”
李雲海一怔,說道:“我和希賢同誌沒有什麼交際。四海廣場開業,希賢同誌不一定來。”
梁伯年道:“四海廣場投資10幾億美元,是國內投資規模最大的項目之一,我們應該予以足夠的重視。我將代表省裡出席你們的開業慶典。”
李雲海道:“那太好了,這是四海廣場的榮幸!”
梁伯年道:“李總,你還是得邀請一下希賢同誌。四海廣場是改開的成果,一定要請他過來見證這曆史性的一刻。你說是不是?”
李雲海不知道梁伯年為什麼一定要請希賢同誌過來參加典禮,難道是梁伯年想借這個機會出出風頭?還是想見上賢希同誌一麵?
希賢同誌早就退休了,一般人想見到他很難。
就算是梁伯年想見到他也難!
如果梁伯年真的是想趁這個機會見到賢希同誌。
那麼,他到底有什麼訴求?有什麼事情,必須麵見賢希同誌?
李雲海的政治敏感度並不低,他不得不往深了想。
他可不想被人當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