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邦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李雲海有望擔任全國個協的副會長！

個協是非營利全國性行業組織，這是民間組織，嚴格來說並沒有什麼職級。

但擔任個協會長的人，曾經擔任過工商總局的副局長一職。

由此可見，國家其實很重視這個協會，給予了相當高度的級彆。

至於副會長，一般都是由各地的個體戶精英人物擔任。

在官本位的思潮下，有錢人雖然不能正式進入體製內，但也在想方設法的鑽營。

於是出現了很多非體製內的機構，什麼工商聯啊，個協啊。

商人都可以加入這些協會。

發展得好的商人，還可以加入政協，也可以成為人大代表。

李雲海有四海集團這麼大的企業，成為個協的副會長，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因為他資曆還不夠，當會長也綽綽有餘。

這個副會長的職務，其實也就是一個虛銜，平時也不需要做什麼工作。開會的時候去一下就好了。

李雲海對此並沒有什麼驚喜。

唐玉霞又提出來一個新的解決方案：“雲海，要不你也進體製內發展？”

李雲海連忙搖頭，說道：“媽，我不是那塊料。我就想把四海集團發展起來。”

唐玉霞道：“集團交給彆人管理呢？你當幕後老板？不可以嗎？”

林芝笑道：“那怎麼行？交給誰管理？能放心嗎？”

唐玉霞道：“這樣吧，你們商量決定。我們尊重你們自己的意見。”

晚上，李雲海一個人睡在床上，雙手枕在頭下，怔怔的出神。

這婚後的生活，並非他想象中的完美和幸福。

前一世他過得不幸福，想著今生可以換一種活法，體味一下幸福的婚姻生活。

結果兩人剛結婚，就因為孩子的事情而矛盾不斷。現在林芝更是要到北金去工作！

他忽然想到看過的一段話：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無法複原，即使最狂熱最堅貞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瞬息即逝的現實，唯有孤獨永恒。

門吱呀一聲開了。

林芝披著衣服走進來，鑽進李雲海的被窩。

自從懷孕以後，林芝就沒有認真的化過妝，也沒有好好的收拾過自己，現在要喂奶，她就更沒有時間搞這些。

一臉素顏的她，雖然已經為人母，但仍然青春貌美。

生完孩子以後，她的身材恢複得不錯，楊柳細腰又出來了。

今天晚上，她主動抱住了李雲海，柔聲說道：“雲海，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去北金，其實我也不想去。可是我爸說得也對，這真的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李雲海輕輕一歎，說道：“那你就去吧！等北金的四海廣場建好了，我再把公司遷過去。”

“那要幾年時間？”

“還要三年多吧！最遲到1992年。”

“要這麼久？那我們要分居三年啊？”

“差不多。其實這並不是主要的。我是個商人，你又進了體製內，這有違規定啊！你在北金工作，我能去北金發展嗎？”

“這？對啊！那怎麼辦？”

“兩條路，我們一直分居兩地。或者我們辦個假離婚。”

“假離婚？我們剛結婚，就假離婚？”

“也不用現在就辦，等我的公司搬到北金以後，那就隻能辦了。不然紀委查過來，那我們都得遭殃。”

“唉！太難了！要不算了吧！這個機會，我不要了。”

“副處啊！中組啊！你能舍得？”

“舍不得，但我更舍不得你。”

李雲海這才轉過身來，和妻子臉對著臉：“你舍不得我？我看你眼裡早就沒有我了！”

“我眼裡什麼時候沒有你了？你說清楚！”

“這麼久以來，你都不管我！也不陪莪！”

“我懷孕，生育，怎麼陪你？你傻不傻！誰家夫妻不是這麼過來的？天天恩愛，如膠似漆，那是熱戀中的情侶才有的！”

“嗬！是嗎？那我們就不能好一輩子了？”

“剛生一個，你就這麼想。你還想讓我多生幾個呢！到時不得七八年不能和你恩愛？我們的大半生，就在生養孩子中度過。”

“唉，是啊！”李雲海笑道，“所以你說，我們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傳承下一代啊！我們的父輩不傳承，哪來的我們？你看我們家小希，多漂亮，多可愛？看著她，我就知道生活的意義在哪裡了。”

“林芝，我尊重你的決定。如果你要去北金發展，我不會當你的絆腳石。可是你也要明白，有關的規定寫得很清楚。要發財，就不能當官，要當官，就彆想著發財。如果你的官再當得大一點，要麼你辭職，要麼我們辦理離婚。四海集團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放棄。”

“你！”林芝賭氣的道，“為什麼非得讓我吃虧？”

“因為你是個女人。小芝，你彆生氣。你看看新聞，有幾個女人能走到咱爸這個位置？基本上沒有！這是個官權社會，也是個男權社會。你能當到你媽那個位置，就已經頂天了。再往上就不是獨木橋，而是通天梯。”

“那我還是不去北金了！你這麼一說，我挺泄氣的。”

“我真不是打擊你，也不是不支持你。你要去，我肯定支持。”

“聽了我爸的話，我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仿佛我馬上就能當上領導，甚至像我爸一樣主政一方。聽了你的話後，我覺得我還是當個家庭主婦比較安全。”

“哈哈！”李雲海笑了起來。

“可惜林馨還沒有畢業，不然的話，安排她到北金工作，你說多完美？”

“你問過林馨的意見嗎？你怎麼知道她又喜歡這種安排？或許她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要這種朝九晚五的日子呢？”

“那也是。說真的，我在公司，雖然時不時的要加班，但再加班我也很高興，因為這是為自己做事。而且我很自由。如果是在單位的話，那我就彆想有這麼多的產假休了。”

“所以說啊，人有得，必定有失。就看你怎麼取舍。而你的取舍之間，就決定了你的人生。”

林芝眨著大眼睛，想著這些事。

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李雲海給忽悠瘸了。

要對付林芝這樣的小姑娘，李雲海還是有辦法的。

隻要林振邦夫婦不堅持讓女兒去北金就行。

林芝用手指戳了他一下：“你不想嗎？”

“想什麼？

“明知故問！你不是挺想要的嗎？我過來了，你又不想了？”

“呃！定海神針放久了都會生鏽的！”

“我不相信，我要檢查一下。”

“哎喲！”

李雲海翻身而上。

兩人的確有太久沒有恩愛了。

彼此都顯得有些生疏。

果然結了婚以後，男女之間就依靠親情來維持。

什麼愛不愛的，偶爾有一點就夠了。

林芝仍然回那邊睡覺，陪伴小希。

第二天不用上班，李雲海和林芝帶著寶寶到公園玩。

寶寶還太小，除了抱著就隻能用嬰兒車推著。

好在人多，每人抱一程也不累。

“我們去趟香江旅遊吧？”李雲海問妻子。

“去香江？帶寶寶一起？”

“也可以不帶，反正你不是說要斷奶了嗎？正好斷奶的時候，我們躲一下她。”

“你去香江，是要辦什麼事？”

“沒事，不是答應過你，要帶你出去玩的嘛！一直也沒有機會。”

“好啊！那什麼時候去？馬上就要廣交會了。”

“廣交會就交給他們去參展吧！等明年的拉斯維加維電子展，我們再一起去，順便到米國旅遊一圈。”

“那時間太久了吧？我舍不得孩子。”

“有什麼舍不得的？交給她們帶是一樣的，再說了，還有咱媽在家看著，出不了事情。”

“嗯，也好。”

小希交給丁苗抱著，他倆手牽著手，漫步在金秋十月的公園裡。

林芝依偎著丈夫，說道：“我跟我爸說了，我不去北金發展了。”

李雲海笑道：“不後悔嗎？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到時彆說是我阻礙了你事業發展。”

林芝道：“無所謂了！為了你，我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李雲海停下腳步，輕輕撩了一下她鬢邊的秀發，說道：“林芝，你真好。”

林芝道：“所以你千萬不能辜負我。你不能再和秀蘭有任何情感上的來往！”

李雲海道：“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有忘記她。”

“胡說，我和她早就結束了。”

“那你老家的那些信，你為什麼還舍不得燒？”

“信？”

“對啊，你彆以為我不知道。就放在那個櫃子裡，一箱子都是你們的通信。”

“你不說，我都忘記有那些信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結婚的時候，郭姐帶著孩子過來，媽媽讓我去那個櫃子裡拿紅布做紅孝衣，我四處翻找的時候，看到了那些信。”

“你都看過了？”

“沒看，我才懶得看呢！不過我看了信封，全是你和秀蘭的通信。”

“是的。那都是學生時代的通信。一眨眼間，畢業都四年多了！”

“那你為什麼舍不得扔掉？”

“真的忘記它們的存在了。你看我成天都在外麵，有幾天在老家的？等哪天我們回家了，就把它們全燒掉，好不好？”

“好！一言為定！你可不許反悔！那我們明天回一趟家？”

“你有必要這麼在乎那些信嗎？”

“不是啊，我很想爸媽了，帶小希回去看看爺爺奶奶嘛！反正現在比較閒，等廣交會開完，我們又要忙了。”

“……”

李雲海的心眼的確多，但還是不夠林芝多。

他隻能同意，因為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來。

林芝嫣然笑道：“那我們現在就走吧！這公園還沒有老家好看呢！”

“呃！”李雲海無奈的道，“行，那就走吧！”

“對了，雲海，秀蘭去了上海，那財務部的副總，是不是要另外選個人？”

“不用。秀蘭隻是去那邊住一陣，明年還會回來的。”

“那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說，財務部門這麼重要，不能一日無主啊！”

“你有什麼好的人選？”

“我知道財務的重要性，不是你信任的人，你也不放心。嗯，就讓我姑姑暫時代管，你覺得怎麼樣？”

這樣一來，李雲海的確無話可說了。

難道林小鳳還不如沈秀蘭親近可信？

李雲海心想，林芝安排林小鳳兼任財務副總，這對她來說可真是一著妙棋！

等明年沈秀蘭再回來，隻怕很難再把財務副總之位搶過來了！

就算是李雲海，也得費一番心思，才能說服林小鳳讓位。

但是李雲海現在又不能不答應。

林芝掉頭便往公園外麵走。

“去哪裡？”李雲海問。

“回老家啊！”

“今天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

“才上午九點多鐘，回到家裡還能趕上午飯，哪裡晚了？”

“咳！我都放了莊勇的假了，再喊他過來，不太好。”

“我倆都會開車，不用喊司機。”

“要不我們今天去你家拜訪吧？”

“我爸媽有事出去了。我說李雲海，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回老家？你是不是不想燒掉沈秀蘭寫給你的那些信？”

“不是！我願意啊！其實，如果你隻是想燒掉那些信，我打個電話回家，讓我媽燒了便是。”

“那不行！我得親自來燒！”

李雲海頭皮發麻，知道這一劫是躲不過了。

他們出了公園的大門，先回家收拾了一下，打電話給家裡，說回家吃午飯，然後驅車回老家石板村。

一路順暢，回到家裡。

李德明夫婦看到他們回來，高興得不得了，過來抱著孫女，笑眯眯的樂嗬個沒完。

他們把丁苗和張桂芬、彭癲子三個人都帶了回來。

有保姆照顧孩子，林芝也就很自由。

“雲海，我們上樓。”林芝拉著李雲海的手。

“等下嘛，我和爸爸聊幾句。”

“好，那我上樓去燒。”

李雲海隻得跟著她上樓來。

林芝指著櫃子：“打開。”

李雲海磨蹭了一會兒。

林芝踢了他一腳：“打開！還舍不得你的青春呢？該扔的扔，該祭奠的就祭奠！留著乾什麼用？除了占地方，還能做什麼用？能吃還是能乾嘛？我都為你放棄去北金當副處的機會，你還舍不得這些陳年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