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的確和沈秀蘭一起報了成人高考，隻是這段時間他太忙，愣是把這事給忘記了。

晚上回到家裡，李雲海翻出那套成人高考的書來看。

林芝看著就好笑：“我還以為你報名玩玩的呢！你還真要考啊？那你可真有意思，後天要考試了，今天開始看書，你這叫臨陣磨槍。”

李雲海低頭看書，說道：“不快也光嘛！你要不要一起考個文憑？”

林芝道：“上次我見到了李穀囈老師，她說我嗓音好，又有舞蹈和樂器底子，說我是棵好苗子，她可以介紹我進上音深造，畢業後可以進東方青春歌舞團。”

“東方青春歌舞團？好熟悉的名字，對了，我是在春晚上看到過。是上海的吧？”

“對，是在上海。”

“那你答應沒有？”

“我說我要考慮一下。”

“你考慮好了嗎？這還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以你的天賦，在這一行深耕的話，肯定能有所建樹。”

“可是我又不想和你分開，我去了上海工作，你又在西州？那我們之間相隔太遠了。”

“沒事啊，我們可以搬到上海去住。”

“公司呢？”

“把公司總部搬過去就行了。”

“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很看好上海未來的發展。”

“可是，我要是上學深造了，那公司的人事工作誰來做呢？”

“這個簡單啊，安排彆人做就行了。比如說，我們搬到了上海，可以讓龔姐調到總部來當人事經理。”

林芝心動了。

她還隻是一個20歲的姑娘。

當初剛從藝校畢業時，家裡人就想安排她繼續深造。

可是她經過幾年的學習，發現自己並不喜歡歌舞這個行業，所以才選擇參加工作。

後來認識李雲海並相戀以後，她又覺得做為女朋友，理所當然的要幫助李雲海創業，所以毅然的辭職下海。

人的理想、想法，都是會隨著時間遷移而改變的。

愛情會變質，工作可以調動，滄海變桑田，滿床笏成陋室空堂，歌舞場成衰草枯楊。

一成不變的隻有時光流逝。

林芝和李雲海的愛情，發展了兩年時間，早就過了熱烈期。

而她經曆了文工團、文化局、四海集團這些工作以後，心智、夢想，都有了極大的改變。

周邊人不停的誇獎她，就連李穀囈老師也說她是好苗子，不走歌舞團這條路可惜了，將來肯定能成為國家級歌舞團的台柱子。

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林芝也就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現在連李雲海也支持她，那就更沒有任何顧慮了。

“雲海，公司總部搬到上海去，這能行嗎？我們在上海又沒有什麼根基。”

“我們麵對的是全球市場，我們在其他國家又有什麼根基呢？你說是不是？”

“你要是確定的話，那我就去考一下試試，如果考試通過了，那我就去讀書，你說好不好？”

“正好，我過段時間要去趟那邊，龔潔已經過去籌備分公司了。到時我們一起過去吧？”

“雲海，你真的願意讓我去上學，然後進歌舞團嗎？”

“你不要問莪，你要問自己。你願意去嗎？如果是你確定想做的事情，那我肯定會支持你。”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說不好。很多時候，我也很迷茫。不過有一點我是肯定的，不管我做什麼，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傻瓜，我們當然會在一起。你想分手，我還舍不得呢！”

“嘻！那我就去試試！萬一考不上呢！那我還是回來幫你的忙。”

李雲海捧著她的臉，說道：“我希望你遵從自己的內心，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們如果相愛，那無論怎麼樣也不可能分開。”

林芝甜蜜的倒在李雲海懷裡，湧上難以言說的幸福。

兩天後，李雲海和沈秀蘭一起參加了當地教育部門舉辦的成人高考。

關於80年代的高考，包括高人高考，都有兩個極端的解說。有人說80年代的高考相當難，也有人說不如後世的難。

當時的學生不知道“卷”，城市戶口的人會有招工招乾、頂替父母的機會，不太上心讀書；又因為錄取率太低，多數人對高考也不抱什麼希望，所以就糊裡糊塗過，不是那麼全力以赴地卷。農村也不重視教育，即便重視也沒有更好的教育資源。所以呢隻要有點智商，肯吃苦一點，就可能脫穎而出，一鳴驚人了！

李雲海更傾向於後一種說法。

就像李雲芳和沈秀玲一樣，本來是考不上大學的，但經過李雲海和沈秀蘭的指點提拔之後，居然也考上了大學。

成人高考的難度，大概也是如此。

李雲海完全沒有看書學習，學校裡的那些知識，也早就丟下兩年半了。

考完以後，他和沈秀蘭對了一下答案，各自估了一下分數，他比沈秀蘭要低80分左右！

這就是沈秀蘭努力學習的成果。

李雲海苦笑一聲，心想自己多半要名落孫山。

考完以後，李雲海也不再關注此事，他把精力放到企業管理上來。

安排好秋季廣交會的訂單生產任務後，李雲海和林芝一起來到上海。

他倆下榻在國際大飯店，然後和龔潔見麵。

龔潔已經在上海租下了一片場地，靠近外灘和南京路的九江路上，這裡是全市最繁華的商業圈。

李雲海和林芝前往考察了一下，覺得這個位置用來開公司還是不錯的，但用來當賣場的話，顯得有些偏僻。

龔潔說那就隻有到南京路或者外灘找門麵？外灘旅遊的人多，那一排古老的建築，普通人也租不到。最好的地段就是南京路或者淮海路。

李雲海說你就到南京路上找，價格貴就貴一點，無所謂，如果對方肯賣那最好，咱們就買下來，我們做的是長遠的生意，租幾十年下來，還不如買劃算。

龔潔說一聲明白，她得知林芝是來參加上音入學資格考試的，便給她鼓勁：“你一定能成功！”

這天，李雲海送林芝來到上音參加選拔賽。

聽說這是一個特招班，隻招30個人。

李雲海他們到了現場一看，好家夥，來參加考試的人，起碼有3000人以上，這可真的是百裡挑一。

這些比賽者，來自祖國各地，都是十分青春漂亮的小姑娘和小夥子，年紀最小的隻有15歲，最大的有30多歲。

林芝在這群人裡麵，年紀偏小，顏值和身材都偏中上水平。

李雲海覺得她的勝算應該很大。

快輪到林芝考試的時候，她忽然之間很是緊張，拉著李雲海的手說道：“我好久沒練習過舞蹈和樂器了，你看我這兩年多來，一直都是在玩，沒有認真練習，我肯定會考不上的！”

李雲海掐了掐她手掌的虎口，說道：“你這是太緊張了，跟我參加成人高考一樣，我也是瞎緊張，結果一考，發現也不是那麼難。”

輪到林芝進場。

考試很快就結束了，至少李雲海是這麼感受的。

林芝一出來，就是滿臉的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

李雲海剛想問考得怎麼樣，林芝撲進他懷裡，輕輕的哭了起來。

“怎麼了？”李雲海扶起她的肩膀，掏出手絹幫她擦眼淚，問道，“考得太好了？感動哭了？”

林芝想笑，卻笑不出來，扁著嘴說道：“我沒考上，評委老師當場就淘汰了我。”

李雲海道：“不會吧？這些評委老師都是有眼無珠吧？你這麼好的學生，他們都不收？不要就不要吧！他們不要你，是上音的損失！咱們以後不給他們捐樓啊！”

林芝實在撐不住，被他的話給逗樂了，輕輕捶他的胸口，說道：“你還笑！我沒考上，你特彆高興吧？我又可以陪著你在四海集團興風作浪了！”

李雲海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說道：“你說對了，我表麵上說無所謂，送你來參加考試，其實我還是希望你考不上的！”

林芝的小粉拳，有如雨點一般落在他身上，說道：“大家都看著我們呢！你快放我下來！”

李雲海抱著她往外走，說道：“怕什麼啊，我們是合法的夫妻！抱一抱怎麼了？他們眼紅就眼紅唄！”

林芝羞澀無比，把頭埋在李雲海懷裡。

李雲海抱著她揚長而去。

林芝分析了自己落選的原因，她雖然有天賦，但太久沒有認真的練習過專業知識。李穀囈老師誇她是根好苗子，並沒有誇錯，不過也有奉承的成份在裡麵，而且再好的苗子，也要辛苦訓練才能成功的。

站在上音的校門外，林芝回首看向這座神聖的理想大學，說道：“至少我來過了，我也曾為了夢想而努力過了！”

李雲海見她如此不舍，說道：“林芝，如果你一定要進這所學校，我們也有辦法，給他們捐幾幢樓！”

林芝搖了搖頭：“雲芳都知道要靠自己的本事考進去，我難道連雲芳都不如嗎？李老師本來說要幫我打聲招呼，讓我特招進來，我沒有同意。我說，如果我考不進來，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再進來上學。”

李雲海說道：“彆傷感了，以後我們組織一支自己的歌舞團，全部招聘上音、上戲、北戲、北舞、上舞這些名校的學生，由你來管理他們！你想讓他們跳什麼舞，就讓他們跳什麼舞，你想讓他們唱什麼歌，就讓他們唱什麼歌！”

林芝哭笑不得：“你這是什麼心理啊？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子！”

李雲海感歎的道：“林芝，你考試沒有通過，我參加成人高考，多半也沒有通過，看來老天爺是很公平的，我們沒有付出努力，也就沒有這方麵的收獲。”

林芝道：“雲海，我以後不再想進歌舞團的事了，其實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這些，我最想做的事情，是幫你生個大胖小子，然後在家裡相夫教子，這樣的日子，不是更愜意嗎？你看看龔姐，混了那麼多年，功成名就之後，還不是要返璞歸真嗎？”

兩人來找龔潔。

龔潔在南京路上找到了一片門麵，有400平方米，用來當賣場很是不錯，不過這是國有單位的門麵，不賣。

李雲海知道，這幾年國有資產還不到大肆變賣的地步，他也不著急，先租下來，以後等他們想賣的時候再買下來便是了。

這個門麵以前是當國營布店的門市部。

現在布店的生意並不好做，單位便把這個門市部給撤了，拿來出租。

四海集團租下來以後，隻需要簡單的裝修便可以開業。

龔潔問林芝考試結果怎麼樣？

林芝說淘汰了，第二輪都不用參加。

龔潔說她認識上音的老師，要不要幫忙找找關係？

林芝說不必找了，我認命！我的命，就是陪著雲海，當他的賢妻良母。

龔潔笑著說，那你的命也太好了！億萬富翁的老婆，誰不想當呢？

林芝撲哧笑了。

龔潔說道：“說真的，林芝，我當初要是有李總這樣好的男朋友，我肯定不會去當演員。何苦？何必？”

林芝想想也是啊！自己現在的生活，已經是無數人羨慕且無法企及的高度，與其去追求那虛無飄渺的所謂夢想，還不如守著李雲海這座金礦來得實在。

如果真的因為繼續求學而丟掉了李雲海，那她肯定要後悔死。

分公司的辦公場地和賣場都搞定了，在上海招人也是很簡單的事情，這是一座有著上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失業和無業者永遠都會有。

當天晚上，李雲海請林芝和龔潔到國際大飯店用餐。

他特意點了一瓶好的紅酒，給每個人都倒滿了一杯，說道：“我們慶祝林芝沒有考進上音！”

林芝噗嗤笑道：“沒有考上還要慶祝？”

李雲海道：“當然要慶祝。上音不缺一個學生。但是我李雲海卻缺一個賢妻！”

林芝心生感動，舉杯一飲而儘。

他們吃的是西餐，餐廳有鋼琴，有鋼琴師在彈奏。

林芝忽然技癢，說道：“我去彈一曲！”

她起身來到鋼琴師身邊說了幾句話。

鋼琴師起身，把位置讓給她，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芝朝李雲海和龔潔揮了揮手。

李雲海抬起手來，做了個OK的手勢。

林芝醞釀了一下情緒，用心的彈奏。

她彈的是命運交響曲。

開場是四個音：短、短、短、長的節奏，像是命運之神在敲門，也像極了林芝這次考試前後的心情起伏。

她隻彈了一段便回來坐下。

林芝這一次的演奏，意外的很有水平，得到了全場熱烈的掌聲。

龔潔很驚訝的說道：“林芝，你這個水平都進不了上音？不會吧？評委老師是不是真的評錯分了？”

林芝無奈的說道：“不然怎麼叫命運呢？”

她和李雲海在上海待了幾天，直到分公司成立。

賣場那邊的裝修和開業，就交給龔潔負責。

龔潔正式退出影壇，當起了四海集團分公司的經理。

李雲海和林芝回到西州後，成人高考的成績也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肯定考不上，也就沒有前往查詢成績。

這個周末，沈秀蘭查詢成績回來，來到李雲海家裡。

李雲海正和林芝在做飯。

他打開門，請沈秀蘭進來，笑道：“你上午去哪裡了？”

沈秀蘭掏出兩張紙來，笑道：“我去查詢考試結果了！這是我的，這是你的。”

李雲海揮了揮手：“我的就不用看了，分數太低，太打擊人。”

沈秀蘭咯咯笑道：“你看一下嘛！你考上了呢！”

李雲海不相信，隻是搖頭：“絕無可能！”

沈秀蘭把成績單往他麵前一伸：“你自己看。”

李雲海瞪大了雙眼，驚訝的道：“真的過了？”

沈秀蘭高興的笑道：“對啊，我們兩個人都過了，我們都考上了！”

李雲海心想，這也太容易過了吧？

他和沈秀蘭的成績，相差80分，結果兩個人一樣的都過了。

沈秀蘭考那麼多的分，也等於是浪費。

林芝走過來，看了看他倆的成績單，說道：“你們都考得好，就我沒被錄取！唉！”

沈秀蘭道：“林芝，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讀成人高考吧？很容易考的，你看雲海都過了！”

李雲海瞪眼道：“什麼叫連我都過了？我很差勁嗎？”

沈秀蘭抿嘴笑道：“你比我低80分嘛！這是事實！”

林芝道：“算了，我和你們不同，我之前讀的是藝校，文化課本來就比較差，在藝校的時候，我們主要是學藝術，文化課的功底比你們差太遠了，我就算去考，也未必能考得過。”

沈秀蘭道：“反正你是當老板娘，有沒有大學學曆，也沒有關係。不管彆人是碩士，還是博士，想進咱們四海集團，都得你來麵試！”

林芝笑得彎下了腰：“就你這張嘴最厲害！”

李雲海和沈秀蘭通過考試以後，將通過脫產、業餘、函授三種方式參加學習。

他們選擇的都是函授，平時自學，隻在周末還有寒暑假進行半個月的集中教學。主要是由老師進行輔導答疑、作業、考試、課程設計、畢業設計及答辯。

為了慶祝他倆通過考試，林芝做了幾個好菜，拿出一瓶好酒來，三個人一起吃喝。

吃過中飯，林芝說今天難得是個好天氣，我們出去走走吧？

李雲海問去哪裡玩？

林芝說去烈士公園吧，順便到動物園看看。

西州的老動物園，就在烈士公園旁邊，南門和公園是相通的。

李雲海到西州學習和工作了這麼多年，說來還真的沒有去過動物園。

上學的時候是因為窮，舍不得門票，所以沒有去。

工作以後，他太過繁忙，也沒有空閒去。

今天難得有錢又有閒，還有兩個美女相伴，一起遊園，此樂何極？

三人驅車來到公園，先在公園裡漫步，欣賞湖光山色，然後買票進入動物園。

園裡有200多種動物，2000多頭。

3700多米長的綠籬，蜿蜒在花壇、草坪、竹園、桃林之間，配以石桌石凳，形成園中園。

林芝帶了相機，見到喜歡的動物，便讓李雲海給她和動物拍合影。

她又拉著沈秀蘭一起拍照。

亞洲象、東北虎、雲豹、長頸鹿、河馬、非洲獅、斑馬、山魈、阿拉伯狒狒等等稀奇古怪的動物，應有儘有。

還有馴獸、馴鳥表演全天免費觀賞，可以欣賞到大型海洋動物精彩絕倫的水上特技。

海豚館內海豚、海獅的精彩演出，更讓人歎為觀止。

李雲海他們玩到儘興，像是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看完海豚演出後，李雲海他們仍然從南門出來，到烈士公園來散步。

此刻日已西斜，晚風吹起女人的秀發和衣服。

11月份的西州，天氣不冷不熱，穿兩件衣服剛好。

經過迎豐橋的時候，林芝笑道：“雲海，這裡景色極好，我給你拍張照片吧！”

李雲海倚在欄杆上，任由林芝拍了一張。

沈秀蘭忽然走了過來，站在李雲海身邊，說道：“林芝，給我和雲海拍張合照。”

林芝不好拒絕，笑道：“好啊！”

沈秀蘭對李雲海笑道：“自然一點，親切一點嘛！彆這麼嚴肅！”

說著，她抓起李雲海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兩個人就像是情侶一樣。

林芝看著這個畫麵，不由得有點愣神。

沈秀蘭喊道：“林芝，拍了沒有？”

林芝道：“等等，馬上拍。一二三，好了！”

她拿的是拍立得相機，拍完之後馬上就有相片出來。

沈秀蘭跑過來，等相片出來以後，拿在手裡看了看，笑道：“拍得不錯，這張合照歸我了！”

說完她把相片收進了自己的包包裡，然後笑著往前走去。

林芝問李雲海道：“我怎麼覺得秀蘭對你的態度有些不一樣？”

李雲海道：“有什麼不一樣？你是說拍照的時候，我手搭在她肩膀上的事？那是她拿我的手搭上去的，你親眼所見啊！”

林芝道：“我不是小氣的人，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情。我總覺得她對你的態度，和以前不一樣。”

李雲海心虛的說道：“有什麼不一樣？我覺得還是一樣。”

林芝認真的問道：“不對，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