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李旭將趙瑞送到家門……(1 / 1)

李旭將趙瑞送到家門口,趙瑞改口不要那袋奶粉了,讓李旭一起帶回家。

他當時隻是不想駁了李旭表姐的麵子,無奈接了,他沒出多少力,那頓飯也沒多少錢,值不了這袋奶粉。

李旭當下點頭答應了,但騎車走出一段後,反手將奶粉丟回趙瑞懷裡,單手扶車招招手,頭也不回走了。

趙瑞無奈笑笑,轉身——

看見家中低矮的土牆、破落的泥胚房,恍然如夢。

這座老房子在他八二年底賺到第一筆錢回來後被推倒建了一座磚瓦房,後來他小有成就,又改建了一幢彆墅。如今這模樣,明明他在裡麵生活了二十多年,卻有些陌生了。

趙瑞推門進家,母親聽見動靜從堂屋裡出來看,“誰呀?”

見到是他,匆忙過來,又是拉他胳膊又是扒拉他的腦袋看,嘴裡急切關心著他,“兒子,你回來了?怎麼樣,好點兒了沒,讓媽瞧瞧……唉喲,天殺的牛貴,他怎麼下這麼重手啊!”

趙瑞看著年輕了十多歲的母親,和從屋裡跑出來抱住他小腿、一直喊“爸爸”的兒子,感情複雜。

他對母親很愧疚,母親年輕時獨自撫養他長大,中年幫他照顧兒子,年老了不得含飴弄孫,被孫子氣到重病去世,咽氣前最放不下的還是他,嘴裡一直念叨著讓他找對象、結婚,擔心他一個人孤單,老了沒人陪伴雲雲。

而兒子呢,白養了。

趙瑞低頭看了一眼,望著這熟悉的臉龐,險些沒忍住一腳踹出去。

“吃飯了沒?我去給你做!”母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想法。

“吃過了。”趙瑞忙攔住她。

說著,將懷裡的奶粉交給她。

趙母仔細瞧了瞧袋子,確認了是什麼東西,問兒子,“你換到票了?”

她還記得前幾天兒子說過要給孫子淘奶粉票的事兒。

趙瑞回,“不是,有人送的。”

“誰這麼大方?送這麼金貴的東西,”母親一邊問,一邊拉著他進屋,“不過,正好給你和小澤補補,流那麼多血呢……”

趙瑞被人用毛巾按住腦袋血淋糊糊抬走的模樣著實嚇到趙母了。

趙瑞說,“您也喝,我們一起補,一起長命百歲。”

重來一次,他一定會讓母親安享晚年,壽終正寢。

趙母開心又彆扭,“長命百歲,那不活成老妖精了!”

“你還沒說是誰送的呢?”趙母又問。

趙瑞說,“李旭的舅家表姐,路上幫她拿了點兒東西,非要謝謝我們,給了我和李旭一人一袋。”

“這也太客氣了。”趙母摸了摸奶粉袋子,感慨道。

她記得那姑娘,早年她還想過把人說來給趙瑞作媳婦呢,誰知道兒子當時根本沒那根筋兒,不耐煩處對象,眨眼的功夫,人家好姑娘就嫁人了,趙母私底下遺憾了好久。

不過,說到媳婦兒,趙母著急道,“靜秋都走多久了,怎麼還不回來?”

兒媳婦過年回娘家探親,這都一個多月了。

趙川澤也追問,“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呀?”

趙瑞看著母親和兒子,動了動嘴唇,終究沒說出口。

她不會回來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岑靜秋參加完高考後,就借口回城探親,一直沒回來,三月底他收到了岑靜秋的來信,通知他離婚。

這年頭農村人結婚沒有結婚證的概念,擺個酒席、入了洞房就是事實婚姻,法律也承認,但是離婚時,就不需要辦理任何手續。

岑靜秋的一封信,斬斷了他們的婚姻。

上輩子趙瑞不甘心,在兒子哭著找媽媽的聲音中,獨自去找過岑靜秋,想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隻一到城裡,就發現她跟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孩子逛公園,她看那個孩子的笑,趙瑞從沒見過她對兒子露過。

趙瑞跟了一路,看她給那個孩子買汽水,看著那個男人悄悄拉她的手,她沒拒絕。

趙瑞隻覺綠雲罩頂,但心存一絲僥幸,也許是弄錯了。

於是,他在城裡多待了兩天,四處打聽情況。

很可惜,事實如此。

岑靜秋對外後說她是離婚後才回城的,在鄉下沒有孩子。那個男人是她哥嫂給她介紹的相親對象,紡織廠的銷售科主任,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男人還支持她參加高考……

難道他不支持?趙瑞想問。

不過是終於脫離了“苦海”,再不想回來了。

於是,趙瑞放棄回家,再沒提過那個女人,直至兒子把人接到身邊……

想到這,趙瑞不由看向他疼愛多年的兒子。

他到現在都想不通自己養兒子的方法哪裡不對。

為了讓他過好日子,他南下打工,搬磚和泥、打架搶地盤……送他上最好的學校,提供最優渥的生活,為了不讓他因為父母離婚而被同學朋友嘲笑欺負、產生心理問題,他工作一結束就立馬回家,花大量時間陪伴他和母親,他自認給足了兒子成長中所需的一切。

所以,他不懂兒子為什麼對所謂的母愛如此執著,就連從小疼他愛他、照顧他長大的奶奶也不管不顧了。

難道是因為什麼都有了,獨缺母愛,所以想要拚命補全嗎?

趙瑞無法理解。

想想早逝的母親、遭遇車禍的自己,錢賺得再多有什麼用,買不到命。

為這樣自私自利毫無感恩之心的兒子拚搏更是毫無意義,重來一回,他不想拚了,這輩子他打算換條路走,有了政策先知,他會走得比上輩子更輕鬆、順利。

錢,夠花就行,讓母親安享晚年才是他最重要的目標,至於兒子,也許比起上輩子精心培養,放養更適合他吧,他儘到義務,養到大學畢業就踢出家門,任他自生自滅。

找他親媽也好,跟那個心機女孩結婚也好,都隨他,禍害不到他們母子就行,趙瑞這樣打算著……

另一頭,江大姑得知江南的近況,又看到李旭拿出的奶粉紅糖,生氣地抄起苕帚就打,“你姐補身子的東西,你也敢接!”

李旭邊躲邊耍嘴皮子,“奶粉是給大侄子小侄女的,紅糖是給您的,我隻是幫你們帶回來而已,媽您打我就不對了!”

李旭二哥李昶看了兩圈熱鬨才把他媽攔住,“好了媽,小南要給東西,老三能拒絕得了才奇怪。”

然後又轉向李旭,“你仔細說說小南離婚流產的事兒,咱們合計合計怎麼找程家算賬!”

李旭麵露難色,“姐她不願意說,不過看上去心情很平和,我覺得……姐好像挺開心的,整個人像是解脫了一樣,狀態很輕鬆。”

聽到這,李家人都沉默了。

許久,江大姑才心疼歎息道,“也是,依小南的性子,不到實在過不下去的地步,她不會離婚,但一旦離了,說明離婚才是她想要的。就是性子太要強,流產、離婚這樣的大事都不往家裡說,真是心疼死人!”

“至於程家……”江大姑咬咬牙,“等我問過小南,再找他們!”

能讓小南鬨到離婚的地步,肯定是死命欺負小南、給小南委屈受了,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對對對,”李旭在一旁拱火,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對了媽,我姐流產了,您不給她換點兒雞蛋補補?”

“是了!”李旭媽趕緊起身,數雞蛋去了。

留李旭在原地鬆了口氣,又灌了一大口水,跟他爹他哥絮絮叨叨,“見到我姐肚子沒了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媽也有算錯日子的時候,早就在家說要給我姐換雞蛋坐月子,這都生了,媽的雞蛋還沒動靜,沒想到我姐是流產,我當時……”

“老三,”李昶聽得頭疼,打斷道,“你知道你為什麼到現在都找不到媳婦嗎?”

這嘴太碎了!

李旭聽懂他二哥的意思,氣急敗壞,“那是我找不到嗎?是我根本不想找!結婚有什麼好的,拖家帶口不自由,累死累活不夠吃……”

“老三,你就是這麼想你二哥的嗎?”

忽的聽見他二嫂幽幽開口,李旭身體一僵,連忙解釋道,“不,不是,二嫂,我說外頭那些閒漢!你看我二哥多勤勞能乾,把我大侄兒大侄女養得多白胖可愛!”

李家雞飛狗跳時,江南的宿舍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宿舍裡兩張上下床,左邊有人住,她將東西都歸置到右邊,換水擦過兩遍後,下麵鋪床,上麵放箱子和其他東西,很快收拾好,還去了一趟郵局,開了新戶,將手頭上的六百多塊錢都存了進去。

隻是忙活了一下午,都不見室友,她問了來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忙的後勤老師,才知道這位老師家住城裡,隻有趕不回家和午休時才會在宿舍,人很好相處。

江南大概看出來了,宿舍裡隻有一張書桌,那位老師的書籍文具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左邊,即使之前一個人住,也沒有絲毫越界。

實際不止這位未謀麵的舍友,可能因為有楊校長這樣認真負責的校長,紅山中學的大部分老師沒有其他職場人那麼多小心思,很好相處。

比如,那位知青英語老師。

姓朱,他參與了江南的試講打分,對江南印象很好。

第二天參加完開學前工作會議後,朱老師主動擔當起向導,給她介紹了辦公室的老師,又簡單講解學校裡的大致情況,在知道江南也在備考後,很是興奮,表示以後可以一起討論題目。

在她連上兩堂課回來,嗓子嘶啞時,了然地送了她兩顆胖大海,並安慰她時間一長,適應了就好了。

總體來說,江南的新工作開局還算順利。

中午,她拖著酸軟的小腿打飯回宿舍時,又有驚喜。

李旭咧著大白牙遠遠朝她招手,原主大姑沉著臉站在一旁。

江南心頭浮現兩個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