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怎麼了?”文也推開門,看著滿地狼籍。“沒什麼,回去睡吧。”中也看到文也,滿腔的怒火瞬間熄滅,頓時軟了心腸,便上前將文也抱到床上。
“睡吧……”中也替文也蓋好被子,輕輕地和著拍子哼著歌,一下又一下地輕拍文也的背。文也睡著後,他將床頭燈關好,夜深了,該休息了。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窗裡,文也揉著惺忪的睡眼起床。餐桌上,文也習慣地向中也問好。
“文也,你想見見太宰嗎?”中也複雜地看著喝牛奶的文也,沉思良久,開口道。“見太宰先生做什麼?”文也放下玻璃杯,擦了擦嘴問道。
“不是那個太宰,事情有點複雜,那個家夥突然又活了,你想見見你的alpha父親嗎?”中也看著文也,憐愛的問道。
“嗯?他又活了嗎?”文也繼續咬了一口三明治,又喝了一口牛奶。“父親是擔心我不想見他嗎?”將嘴裡的食物咽下,文也抬頭看向中也問道。
確實,無論那個孩子都不會想見一個多年不見人影的alpha父親,更何況還是自顧自地拋卻一切自殺的家夥。
“啊,不是這樣的,我隻是……算了,不想見就不見吧。”中也頓了頓,似有千言萬語,最後也隻彙成一句。
“我無所謂哦,父親,隻是您真的想見到他嗎?還是說你們會在一起呢?”文也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擦了擦嘴,向對麵的中也問道。
“哈?我和他根本就沒有……算了算了,不說了,待會他會去見你的。”中也揉了揉文也的頭,帶著文也去了偵探社。
“早上好啊,諸位!”文也甜甜地向偵探社眾人問好,中也也將帽子摘下點頭示意。
“唔,文也君來了,炫酷帽子君也來啦!”江戶川亂步轉過椅子,看向門口的文也與中也道。
“港口黑手黨的人來這做什麼?”中島敦開門見到了中也,嚇得大驚失色,頓時竄進偵探社向國木田問道。
“那是和文也一起的委托方。”國木田用筆記本遮住下巴,向敦解釋道。
“哎呀呀,這裡怎麼有倆個黑漆漆的小矮子啊?真是嚇死人了!”太宰剛到偵探社,一見到文也與中也,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混蛋青花魚,你有本事再說一遍!”中也按住突突起跳的太陽穴,向太宰怒問道。
“誰在說話啊?我怎麼看不到呢?”太宰假裝在四周尋找著什麼。突然,一道聲音傳到眾人耳邊。
“擅自逗弄彆人的狗不好吧,偵探社的太宰先生。”帶著紅圍巾的男人站在偵探社門口,左眼纏著繃帶,顯得陰鬱。
“唉?沒有主人的小狗我逗逗怎麼了,再說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首領君。”太宰躺在沙發上,雙腿交疊,興致盎然道。
“那也比擅自棄養的家夥好!”首領太宰理了理圍巾,撇了沙發上的太宰一眼後,又走到了中也身邊。
“兩個,兩個太宰先生!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啊?”中島敦震驚道,國木田手也抖了抖,隨即又淡然自處。
“真的唉,呐呐,哥哥,世界上會有兩個你嗎?”穿著製服的少女靠在金發青年身上,手肆無忌憚地伸向對方道。“直美,彆這樣,那是不可能的!”穀崎潤一郎急忙推開妹妹。
“是兄弟吧,村子裡的母牛有一次也生了兩隻一模一樣的牛犢來著。”賢治大大咧咧地撓著後腦勺猜測道。
“他是太宰君的同位體哦,順便一提,這位炫酷帽子君也是另一個世界的同位體來著。”亂步睜開雙眼看向首領太宰道,隨即又埋頭享用著粗點心。
“同位體,這麼神奇嗎?所以,他們就是所謂的alpha和omega囉。真有意思,好想解刨來看看。”與謝野笑著看向一旁的首領太宰與中也道。
“雖然世界不一樣,除了第二性彆其他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好研究的。”中也摟住文也的肩膀,警惕地看向與謝野道。
“小狗不和主人打招呼嗎?文也君也是,見到alpha父親要問好哦。”太宰眯著眼看向首領太宰與文也,拱火道。
“我們的事情就不牢您費心了,同位體先生。”首領太宰看向沙發上的太宰,笑著回應。
“唉?我是在為同位體君著想嘛,畢竟看見愛人和孩子,總會開心嘛。”太宰笑著懟道。
於是乎,倆個家夥就這麼你來我往地吵了起來,空氣裡的火藥味十足。“夠了,吵什麼吵!”中也一人給了一個暴栗,向兩人吼道。
“中也這麼暴力做什麼?”首領太宰捂著額頭向中也問道。“像你們這種家夥,不就是需要暴力才好解決嗎?”中也哼了一聲不客氣地回答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江戶川先生,我們究竟要怎樣才能回去呢?”眼看又要吵起來,文也著急忙慌地出場說和,又轉身向亂步問道。
“很簡單哦,隻要在那本’書’上寫好完整的故事就可以了,不過這麼做,首領君就會回到’書’裡哦。”亂步帶上眼鏡,睜開眼看向文也後,又向文也解釋道。
“所以這家夥就是因為’書’才又活著嗎?”中也看向了首領太宰,理了理頭上的帽子,向亂步問道。
“也可以這麼解釋吧。”亂步摘下眼鏡揣進懷裡回答著。
“中也在急什麼呢?直接寫不就好了,難道中也在猶豫嗎?原來小狗這麼擔心主人啊。”首領太宰笑得很開心,向中也打趣道。
“少自戀了,誰會擔心你這個多重人格啊?”中也向太宰不客氣地吼道。
“所以,這位太宰先生,您願意回到’書’裡嗎?”文也抱著“書”抬頭看向首領太宰,他第一次正眼打量這個他生理上的alpha父親。這個人曾經選擇拋棄他和中也擁抱死亡,那麼重來一次,他會再次選擇死亡的懷抱嗎?
“中也彆走嘛,走那麼快做什麼。”被踹出門的太宰趕緊起身,匆忙追向離去的中也與文也。
“你不是說你會去找’書’嗎?跟著我乾嘛?難道我有’書’不成?”中也將文也送到樓下咖啡廳後,不耐煩地看著太宰問道。
“那個啊,很簡單的,明天準能拿到,中也放心吧。”首領太宰討好地笑著,向中也解釋道。
“那你找我做什麼?太宰治,你知道的,我們從來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隻是完成標記而已。”中也抬眼與太宰對視,湛藍的眸子映出太宰的倒影。
“因為中也是我的小狗啊,難道小狗不要主人,現在要去找彆的主人了嗎?”太宰看著中也,帶著滿腔委屈可憐巴巴地問道。
“太宰治,你夠了,我們什麼關係你從來都心知肚明,彆在玩那套把戲了。文也是個意外用不著你操心,現在,你離開吧。”中也突然冷靜地看著太宰,口中毫不留情道。
也許他對這個家夥突然活過來的事情的確抱有驚喜,但驚喜過後就什麼都沒有了。他不想去追究太宰治究竟為什麼而死,他沒有那個閒工夫去調查。也許曾經的他真的對太宰抱有期望,但那份期待早已過了期,再也回不去了。
“中也!”首領太宰突然上前狠狠地抱住中也,將頭埋進中也的脖頸上,帶著哭腔道:“中也,“其實我死後並沒有離開,一直在你身後。我後悔了,我後悔拋下你離開了。原諒我吧中也,我們是搭檔不是嗎?我們完成了標記不是嗎?”
“那又怎麼樣呢?因為你後悔了我就要答應你嗎?難道我很廉價嗎?太宰,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沒必要假惺惺地來這套。而且標記,早已經被去除了。”中也推開首領太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露出後頸的疤,冷冷地說道。隨後轉身去咖啡廳裡接文也,帶著文也騎上機車便離開了,獨留太宰一人站在磚紅色的小樓前。
樓上的太宰躺在沙發上,突然笑出了聲,隨即又被國木田製裁。
中也帶著文也離開了,他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太宰。那個家夥一向是這樣,他的意思向來是真真假假令人分不清的,索性也就不在意了。
若說沒有動容是不可能的,可那又如何呢?太宰治這個家夥,從來隨心所欲,嘴上說著愛他,可他曾經做過的事卻那麼令人難過。所以他選擇了離開,他沒有那麼多精力再去陪太宰治玩著那些不入流的情愛遊戲了,他們早就回不到當初了。
“中也……”太宰看著離去的中也的機車掀起了滾滾煙塵,他在塵埃裡望著離去的中也,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不知多久以後,他離開了,許是去拿’書’了吧。
文也抱著中也的腰坐在機車上,他看不清中也的麵容,隻看得見中也被風吹起的頭發。他隱約覺得,中也似乎在難過。為什麼呢?是因為太宰嗎?可他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為什麼中也還要那麼難過呢?
年幼的文也尚且不明白,很多事情,並不是有了結果,那就算是圓滿的。他太年幼了,人的情感,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文也到家後,坐在沙發上喝著溫牛奶,他看著中也走向陽台,靠在門邊吞雲吐霧。文也一言不發地看著,沉默地像個玩偶。他沒辦法去安慰中也,中也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文也將牛奶一乾而儘,擦了擦嘴獨自跑到房間裡看書去了。這個時候的中也需要安靜,那我就看書吧,他想著,又將書上的詩歌翻了一頁。
這首詩的名字叫《高級的霧》,文也覺得他生理上的alpha父親也和這詩裡描述的薄霧一般,令人捉摸不透,卻又奪目逼人。文也又想到了中也,中也也很耀眼,像明亮的太陽,照耀著萬物。
文也想象著他們共同搭檔的情形,一定也同太陽與薄霧一般,共處相融,一同綻放絢麗光輝,那一定美麗至極的場麵!真想看到啊,文也想著。
窗外的陽光照進屋裡,暖洋洋的。文也雙手撐著腦袋趴在床上,雙腿不斷地搖晃著,他對中也與太宰的少年時代好奇極了。他知道他們以前被叫做“雙黑”,卻從未真正地見過“雙黑”。
真想見見少年的他們啊!文也這樣想著,翻過身抱著書躺在床上,任由溫暖的陽光照著他的稚嫩的臉龐。
“在乾什麼呢?”中也不知何時走進屋裡,揉了揉文也的頭。“父親!”文也一邊念著中也一邊 似乳燕投林般奔向中也懷裡,他靠在中也的胸口。中也似乎是等身上的煙味淨了才進屋的,卻任然帶著一點煙草的味道,不難聞,卻還是讓文也皺了皺眉。
“中也給我念這首詩吧!”文也獻寶似的將詩集從懷裡拿出來遞給中也,中也笑著接過,那好聽的嗓音溫柔地緩緩念到:
這未免是
太明亮的高級的霧
白燁也發芽
燕麥
農舍屋頂
馬以及所以一切
全都太亮而炫目
(雖然您大概很清楚
陽光裡的藍與金
落葉鬆
確實與庫葉冷杉相似)
過於耀眼 耀眼到
甚至連空氣都有點痛
中也的念得很慢,深沉的嗓音念著文字,仿佛是在唱歌,文也亮著眼睛捧著臉蛋看著中也,捧場極了。
“這首詩真美。”中也聽完後不經感歎道。“您也這麼覺得對嗎?我就知道,這首詩裡的薄霧實在是太漂亮了!”文也驚喜地抬頭看著中也道。
橫濱是臨海,夏天總是會起霧。可中也向來繁忙,平日裡很少離開那座大樓,文也也很少出門,自然也就很少見到霧。
中也笑著看著文也,翻了翻詩集,繼續讀著。這是屬於文也獨占的時間,隻有父子二人,文也亮著的眼睛看著中也捧著臉蛋聽著中也如唱歌般朗誦著那些詩歌。陽光灑進房間,將二人共同攏進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