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沒想到的是,還在去醫院的……(1 / 1)

沒想到的是,還在去醫院的路上,文媽就被醫生宣布了死亡。紛亂嘈雜的車流聲在耳邊穿過,然後又歸於死寂,擁擠的車輛中,手忙腳亂的身影,變成一幀一幀的畫麵在眼前劃過,那具尚有餘溫的身體,再也無法出現任何回應,就像是被終焉審判了一般,讓人絕望。

按照弋州的習俗,直係後代要守靈七天,七天之後選擇吉時出殯。傷心勁兒還沒過去,就要趕忙操持葬禮了,好在街口就有個一條龍服務的喪葬店,置辦好了喪葬品,文淵就開始守起了靈。

看著文淵的遭遇,劉清風也是打心底裡心酸,即便自己已經一無所有,可還是想著儘全力去幫著文淵。

頭七的第三天,文淵還在院裡守靈,沒想到房東找上了門,一瞧見院裡的擺設,頓感驚訝。但文淵做事還是很有分寸,沒有動院裡的一草一木。

房東姓張,大家都喊她張嬸兒,平時也是個很熱心腸的人,看到文淵一個人坐在院裡守靈,便走到跟前輕咳了一聲問道,“文淵,是你媽媽嗎?”

文淵被嚇了一跳,他倒不是因為突然來了人被驚著了,而是因為是房東,文淵連忙解釋道,“張嬸兒,您放心,等我把我媽的葬禮辦完,我一定把這裡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實在抱歉,我本就該跟您打一聲招呼的,也不知道怎的,忙著忙著就忘了。”

張嬸兒看著紅腫著眼的文淵立馬安慰道,“好孩子,誰家沒個老人的,我就是來看看你們過得怎麼樣,再看看院子裡的菜,怕你們不會打理,給荒廢了,碰巧看見你在這兒守靈,我就順便祭拜一下吧。”

文淵起身給張嬸兒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您,張嬸兒。”

“瞧你說的,客氣啥。你家裡再沒彆的親人了嗎?你一個人忙得過來不?到時候還安排唱戲的不?”張嬸兒繼續問道。

“我一切從簡了,那些繁瑣吵鬨的東西我都省去了,這也是遵照我媽的遺囑。”

張嬸兒點了點頭,“也好,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雖然你也是本地人,但畢竟很久沒回來了,我要比你熟些。”

“謝謝張嬸兒!我已經找好了人幫忙,大小事宜都安排好了的。您的房子還有院子,我都會保護好。本來想著,您要是看到會說不吉利的,沒想到您這麼通情達理。”

“這話說得,我這屋子都送走多少故人了,我老公的爺爺奶奶,還有我公公婆婆,早些時候不知道還有哪些長輩呢,我也都不知道了。當時讓你們租下來,就是圖這裡有個人氣,不要每次回來都感覺空落落的。你瞧那邊那個小涼亭,我剛嫁過來的時候,經常一家十幾口人圍坐在那裡聊天吃飯,每次看到那裡,都會有很多回憶。”

相比之下,彆人的幾福同堂,在文淵眼裡是無法想象的,印象中,唯一一次家族的團聚,還是過年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去的大伯家,隻是雖然是親戚,但彼此之間太過生分,吃飯期間除了爸爸和大伯簡單幾句問候,就再沒彆的話語了,在他眼裡,這個伯父跟陌生人無異。

“其實也沒啥,過去的都過去了。對了,你這是第幾天了?”張嬸兒又問道。

“第三天了。”

“好在你是個男娃,要是女娃,今天要避諱的,不能守靈。你媽沒有什麼兄弟姐妹嗎?”

文淵搖了搖頭,“沒有”。哪裡還算什麼兄弟姐妹,以前也聽文媽說起過,她的兄弟姐妹也不少,打小也都很和睦,但誰知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以後,就都跟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了往來。也許彼此偶爾還會有些懷念,也許早已淡忘,畢竟有了自己家以後,哪個不是先顧自個兒的。

“遠房親戚呢?這人走了,得認祖籍的,不然就成孤魂野鬼了!這是大事,不能也省了。”

文淵低著頭說道,“哪裡有什麼遠房親戚,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我媽隻想和我爸合葬在一起,我爸在的地方就是家了。”

張嬸兒歎著氣搖了搖頭說道,“那也隻能這樣了。”

“文淵!文淵!”也不知是誰,大喊大叫地就衝了進來。

文淵定睛一看,好像是伯母,氣勢洶洶的,也不知是來乾嘛。看到戴孝的文淵,滿臉的鄙夷,“好啊你!一個人偷偷回了弋州,也不跟你大伯說一聲,心虛了是吧!”

“有必要嗎?”文淵冷冷地回道。

“還有必要嗎?”伯母冷笑道,“你是做賊心虛了吧!瞧瞧你把我們家害得!自從你爸殺了人,真是把我們家搞得雞犬不寧了!我女兒現在連一個編製也不能考!你倒輕鬆,賣了房子還了債,一溜煙就跑掉了!我們呢!我的怎麼辦!你有想過你伯父伯母怎麼辦嗎!”

“大人的事,你怎麼能怪小孩兒呢?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上輩子的恩怨,不用牽扯到下一輩嘛!”張嬸兒試圖和解,可這個伯母哪裡是個省油的燈。

斜著眼,沒好臉色得看著張嬸兒,火氣一下子更大了,“你算哪根蔥!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你!”

文淵擋在張嬸兒前麵,回頭跟張嬸兒說道,“張嬸兒,您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哪知道張嬸兒也不是個怕事兒的人,把文淵擋過去說道,“你也不瞧瞧這是誰家?容得著你說話嗎?找事兒去彆處找去!”

“彆以為我不知道,這院子租給文淵了,現在就是文淵的!我是他伯母,我怎麼沒權利在這裡說話了!他是欠你房租了還是欠你水電了?不欠的話,你趕緊給我走!彆讓我連你一起罵!”伯母一副不服來乾的態度,讓文淵感到很不舒服。

“我租出去那也還是我的房子,我想讓誰住就讓誰住!礙著你什麼事兒了!你趕緊給我滾!行不行我找人把你轟出去!”

“喲嗬!還把我轟出去!你是不知道他是殺人犯的兒子吧?處處護著他對你有好處嗎?小心哪天他連你一起宰了!再說了,我是來找他的,關你什麼事啊!”

一聽見殺人犯三個字,文淵立馬怒駁道,“我爸不是殺人犯!我再跟你說一次!我爸不是殺人犯!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伯母冷笑道,“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你爹也是承認了的,這還能冤枉?”

“我再說一次,請你出去!不然我喊人了!”張嬸指著伯母的鼻子說道。

那戳到伯母臉上的指頭,讓伯母瞬間怒火中燒,一巴掌打開罵道,“你把老娘當什麼人了!老娘今天是來算賬的!乾你什麼事了!”罵著罵著就開始口不擇言了起來,也不知道這是壓抑了多久,也許在來的路上就早就盤算好怎麼開口了吧。

從沒有見過這麼大嗓門兒的人,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引來了不少鄰居前來圍觀,大多是些上了年紀的長輩,聽著伯母的話,好像是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紛紛開始議論了起來。

劉清風終於買完了東西回來,卻瞧著院裡擠滿了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人群中擠進去,正好看到一個中年婦女赤口白舌地喋喋不休,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站出來勸說的。

劉清風大喊一聲,“嚷嚷什麼呢!”

“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我是你爹!還哪兒冒出來的,剛回家就碰見條瘋狗在院子裡亂咬人,嗶嗶什麼呢你!”劉清風放下東西便站到伯母麵前罵了起來,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但能這樣不分場合滿口汙言穢語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你怎麼罵人呢!你知道我在罵誰呢?我罵的是殺人犯的兒子!”伯母顯然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你以為我是在罵誰呢?我又不是在罵人,我罵的是一條狂吠的狗!”

“你!果然是狼狽為奸!大家看看,大家來評評理!他文淵就知道給他爹叫冤,我們家又跟誰去喊冤去?”說著說著便開始胡鬨了起來,哭喪著嚷著就要文淵給個說法,說白了就是為了錢。

“看什麼看!以為這裡是唱戲的地方嗎?人家是來奔喪的!你們是來乾嘛的!哪兒來回哪兒去!趕緊走!一會兒這條瘋狗傷著你們,可彆怪我沒提醒!趕緊走!趕緊走!”劉清風連請帶轟地將圍觀的人一並趕了出去。

伯母見隻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便也一邊喊一邊罵得走了出去。

“謝謝你,也謝謝你張嬸兒。”文淵給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說什麼呢!那人是誰啊?怎麼就跑進來罵人了?”劉清風問道。

“文淵的伯母,說是因為她自己閨女考不上編製,都怪到了文淵的頭上,今天就是來討說法的。”張嬸兒回道。

劉清風冷哼一聲罵道,“她自己老公那個不行,還怪床板不平了!真的是什麼人都有。”

“確實也有我爸的原因,要不是因為我爸被冤枉成殺人犯,她閨女也不會因此而考不上編製的。”文淵解釋道。

“你這倒是問對人了,她閨女沒考上,隻要不是報考的公安係統,其他絕大多數崗位都是可以報考的!她就是來這裡耍賴的!說白了就是見不得你好,想乘機揩你油!”

“不影響嗎?”張嬸兒有些懷疑地問道。

“不影響,叔叔不是直係親屬,絕大多數情況下,政審都不會有問題,隻要她女兒很優秀!”

張嬸兒點了點頭,比起那個蠻不講理的罵街潑婦,張嬸兒更願意相信眼前這個孤苦無依的文淵,也許真有什麼冤情在裡麵,但還是希望他未來的日子能夠好好度過。“我明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飯去了,要不我待會兒給你們帶點兒?”

“不用了,張嬸兒,我買了午飯的。”劉清風回道。

張嬸兒點了點頭,她也不想為此把自己也攪和進去,今天的幫忙也確實是因為看不慣文淵伯母的所作所為,臨走時還特彆叮囑文淵要提防伯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