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在夜色下的馬路上,柳奕辰此刻複雜而糾結的內心就如同山城錯綜複雜的道路一樣,似乎每一條都可以痛貫這座城市的心臟。柳奕辰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停靠了下來,路上還有不少形形色色的年輕人,許多把自己灌得爛醉,橫七豎八地被人扛著、拖著走著,路邊攤的煙火氣息還是那麼濃鬱,忙忙碌碌的小攤老板滿臉透露著疲憊。
到底是該妥協,還是該放棄?或許將這個難題丟給任何人都會像此刻的他一樣不知所措吧,柳奕辰不敢給文淵打電話,他怕的不是文淵給他的答案,他害怕的是失去,是徹徹底底地丟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爸媽會不會責怪自己?因為事情發生到現在這個地步,和他一點兒也脫不了乾係。但如果就此和李信妥協,那這麼多年來執著又為了什麼呢?難道和一個不愛的人一起生活,就是自己最後的宿命?他不甘啊!
“誒!你這車走嗎?”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男生趴在車窗前跟他打起了招呼。
柳奕辰以為是他擋著路了,便隨口回道,“走,馬上走。”
卻沒想到那男生直接繞過車前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去陽光裡小區。”
“什麼?”
“陽光裡小區!不知道怎麼走就導航啊!”男生醉醺醺地回道。
“我不是開出租的!你搞錯了吧!”
“啥?是你說要走的!我不管,你得送我回家!”
“我沒去過陽光裡,你快下車!彆吐到我車上!”柳奕辰走到副駕駛的門前,拉著男生就想拖下去。
“你沒完了!我又不是不給錢!趕緊走!”男生十分囂張地朝著車前指著。
柳奕辰沒辦法,隻得拿出手機打開導航,沒想到這地圖上還真有個陽光裡小區,柳奕辰沒辦法隻得啟動了車,跟著導航開了過去。
“你彆吐我車上!不然你就得三倍的路費賠給我!聽見了沒有!”
“大哥!你開穩點兒我怎麼會吐呢?”男生癱軟地按下了車窗,又將手伸出了窗外,提著一張笑臉說道,“舒服啊!”又轉頭看向柳奕辰問道,“大哥,你這車多少錢買的?”
“四十多萬吧。”
“這麼貴!怪不得不用跑出租呢,我也想買一輛車呢,就是沒錢。”
“你沒錢怎麼不去好好工作,大半夜出來喝得這麼酩酊大醉?”
“還不是為了我們老板!要不是因為在他手底下乾活兒,我才不願意出來陪酒呢!”說著就打了一個嗝兒。
“你要吐就跟我說!千萬彆吐我車上!”
“放心吧,你開車這麼穩,我怎麼可能吐呢!就是打個隔兒而已,彆害怕。”
聽到男生這麼說,柳奕辰又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如果現在有一種不合法的手段可以讓你瞬間暴富,你會去做嗎?”
“暴富可以,不合法就算了,我現在已經是上有老下有小了,我可不想這麼年輕就進去。”
“下有小?你看起來年紀不大啊,這麼早就結婚了?”
“我高中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一直跟著我現在的老板跑銷售,累啊!大哥你多大了?還沒結婚嗎?”
“我二十七了,研究生剛畢業沒多久,有在談戀愛,不過還沒考慮過要不要小孩兒。”
“我給你說啊,千萬彆太早要!我就是個錯誤的示範!結婚也不能太早!男人嘛,趁著年輕的時候,多耍耍,一結婚就被綁架了,乾啥都不行了!”
“如果你爸媽和你愛人之間隻能選一邊,你會選擇哪邊啊?”
男生笑了笑說道,“你說的是婆媳不和吧!那個容易!你就儘量不要讓他們見麵,哪邊跟你抱怨你就支持哪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兄弟我是過來人,這個看得最清楚了。”
“如果還沒結婚呢?他們不和,我還怎麼結婚呢?”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偷偷拿著戶口本跟她結婚,爸媽畢竟是爸媽,都是親人,生米煮成熟飯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了。”
說得輕巧,哪有那麼容易接受呢,不過這人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一番話倒也讓他舒了心,搞清楚是非曲直才是正道,與其提心吊膽地活著,不如坦誠麵對。
男生見柳奕辰半天不說話,便又繼續說道,“做事要大膽一點嘛,你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感情是很難挽回的!再說你能保證下一個遇到的就是對的人嗎?”
柳奕辰突然開始自嘲了起來,“但是這代價太大了。”
“能有多大?再大也大不過生死啊!坦坦蕩蕩、開開心心也是一輩子,整日悔不當初、唯唯諾諾也是一輩子,何苦呢。”
柳奕辰頓時豁然開朗了起來,“謝謝你。”
“這有啥,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是想得太多,什麼叫義無反顧?什麼叫瞻前顧後?你得看清自己的處境!坦坦蕩蕩做人,明明白白做事,無愧於心就可以了,還想那些對誰好對誰不好的有用嗎?他們也無愧於心的時候,自然不會怪你所作的選擇了。”
沒想到陌生人的一番話,竟如同明鏡一般照亮了柳奕辰的心靈,人總要跳出自己再去看自己的,與其左右為難,不如做的無愧於心。我們永遠都無法左右彆人的心思,大多數人都隻會看到對自己利或者不利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苦被旁人所遷就呢?該麵對的,注定逃不了,結果永遠是意料不到的,人生來就這麼一回,唯一能做的就是當某天你回頭看你所走過的路時,你不會說如果當時。
將男生送回家後,柳奕辰拒絕了男生的路費,就當是上了一場人生的必修課吧。柳奕辰將車開回了自家小區,趴在方向盤上簡單地度過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柳奕辰就買了一桌豐盛的早飯回家,心裡舒坦,精神必然也好了許多,“爸媽,你們洗漱完趕快來吃早飯吧。”
“看你今天氣色很好啊。”柳媽笑道。
“我有事想跟你們說,快坐下吧。”
“準備找工作了還是準備談女朋友了?”柳川低下頭喝了一口豆漿問道。
“是關於您的事。我知道,在您二位麵前,我也不配去講什麼大道理,隻是,有些時候,錯了就是錯了,隻要我們不再一錯再錯就可以了。您的事,已經被某些心存不軌的人知道了,與其等他借此威脅我們,倒不如我們儘快坦白,也好過被人牽著鼻子走,您說呢?”
“你說的是誰?是那個姚齊嗎?”柳川皺緊了眉頭問道。
“姚齊,還告訴了彆人。”
“彆人?誰啊!”
“您要乾嘛?”柳奕辰小心翼翼地問道。
“乾嘛!我倒想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招!快告訴我他叫什麼,人在哪裡!”
“您為什麼不能聽我一句勸呢?那些小人是不會簡簡單單就能被您製服的。”
“我是問你他人在哪裡!小人我見多了!我倒想看看他有什麼能耐!你快告訴我!”柳川怒道。
柳奕辰此刻更加擔心的是柳川會有什麼樣過激的行動,因此依舊閉口不說。
“你不說是吧!我有辦法查到!”說完,柳川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柳奕辰急忙上前攔住,突然跪倒在地說道,“爸!不是我不想告訴您,您找他有什麼意義呢?那種小人可不是花幾個錢就能堵住嘴的!那就是個無底洞,不管用的!”
“我能不知道嗎?大人的事,你就彆管了,你趕緊告訴我是誰!是人是狗,我也得見了才知道吧!”
“您彆去了!聽我句勸吧!”
柳川一把推開柳奕辰便奪門而去,他的憤怒還包括眼前這個兒子的‘軟弱無能’以及‘婦人之仁’,在他眼裡,柳奕辰這人是個天真、固執而且整天喜歡懷揣著毫無意義的善良,雖然失望透頂,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總是要幫他善後的。
很快,鄭國安再次把矛頭對準了姚齊,而姚齊卻矢口否認,但是轉頭卻把這件事告訴了李信,這其實是他倆商量好的,姚齊並不想跟這個老男人一直生活下去,而他自己也清楚,鄭國安遲早是要露餡兒的。
李信沒想到的是,柳奕辰竟然會不接受他的條件!既然這樣無情,那就撕破臉吧。李信很快便聯係到柳川,見麵的地點特地選在了‘安圖裡’,李信的意思已經顯而易見了。
閃爍迷離的燈光,嘈雜震耳的音樂,還有一群群搔首弄姿的男男女女,讓柳川看得惡心犯暈,於他而言,這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柳川剛要打電話,李信便迎麵走了過來,今天的穿著格外開放,除了不能漏的,其他全都漏了出來。“是柳奕辰的爸爸嗎?大老遠就看見您了!”李信笑道。
柳川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臉嫌棄地往邊上靠了靠,“就是你要找我?”
“那可不,走吧,咱們進去坐坐。”
“你就不能約個正常的地方?這是什麼鬼地方!”
“這可是人間天堂哦!想必你也是頭一次來,沒關係,看多了就習慣了。”李信轉過頭還不忘繼續跟柳川招手道,“快來啊,你難道不想跟我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