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天青峰(一) 第二天,薑齡起了個……(1 / 1)

第二天,薑齡起了個大早,身旁的修澤依然在酣睡,似乎也有被薑齡的動作吵醒,但是犯困的眼睛仍然是他最大的阻礙。

清晨吐露的那一縷朝陽,剛剛揭去了夜幕的輕紗,空氣中夾雜著昨夜的寒潮,薑齡搓了搓手,提了提挎在右肩的裝著狐尾的木匣,徑直去了公廚院。

備好早膳,薑齡先是去了世尊殿,打算和千凝雪問個早,畢竟算起來她也是自己師叔,總該去孝敬的。可來到世尊殿前,卻發現大門緊閉,以為千凝雪還在熟睡,本想先不打擾,但薑齡又突然想起昨日千凝雪說過的話,擔心起了她的身體,於是便上前準備將門推開,沒想到大門並沒有鎖,竟讓他毫不費力地推開了。

“師叔?”薑齡小心翼翼地問著,順著小路,又來到正堂前,輕輕推開,突然被眼前的一幕嚇了個踉蹌。剛進門就看到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正安靜的端坐在椅子上,那張乾枯而褶皺的臉,讓人一時竟分辨不出來是誰,要不是她身上穿著與她的年紀格格不入的衣衫,薑齡或許根本猜不到此人就是千凝雪。

“師,師叔?”薑齡努力壓抑著情緒,放下盛著早膳的盒子,慢慢走到千凝雪的身旁,隻見那桌上還放著一封信,薑齡小心翼翼地拿起——

薑齡,我走了,我真的沒想到,整個天青峰到最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留下,或許你是我最後唯一可以說話的人了吧,除了你,我真不知道還能說給誰聽。

我的事,你或多或少有過了解,不過,走到今天,我也不想再說什麼了。你既然拜了蒼淵為師,即便不是天青峰的人,但我多少也算得上是你的師叔,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我死後,請你把我埋在古河的墳旁,他的墳,就在離鬼骨獄不遠處的一個山坡上,這倒也算得上重銘做的唯一有人性的地方了。

另外,我總覺得蒼淵其實並沒有死,天青教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都是天意,而蒼淵必然也是其中一環,既然狐尾才是他的原形,那就說明他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完成,隻是師叔到此,也隻能祝你往後一切順利了,但願你和李修澤從此可以長相廝守。

“師叔。”讀完此信,薑齡早已淚眼婆娑,他輕輕將信折好,小心翼翼地放進修澤送他的竹筒裡。

千凝雪的身子早已出現屍僵,憑他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糾正千凝雪的坐姿,正發愁時,修澤闖了進來,“你乾什麼呢?”

“是千凝雪,她,她走了。”

修澤的心情也頓時沉重起來,“你要帶她去哪兒?”

“去鬼骨獄。”

修澤將千凝雪的屍體重新擺好,自己趴下,讓薑齡把千凝雪的屍體反向靠在修澤的後背,又使了一根繩子牢牢拴緊,這才順利地把千凝雪的屍體背了起來。

一路走到鬼骨獄,這個熟悉的地方又很快勾起了薑齡的回憶,還記得蒼淵為了救修澤的父親和師父,差點搭上了性命,往日的點滴,正源源不斷地湧上心頭,不知不覺中,薑齡已經淚如雨下。

“你怎麼了?”修澤還以為是因為千凝雪的死。

“鬼骨獄是曾經關押你父親和你師父的地方。”

修澤停下了腳步,眼神中寫滿了無奈,“他們,還算得上是我最親的人嗎?我和我娘親不過是他們爭權奪利的籌碼,有時候,我也會反問自己,到底要不要替他們抗下所有的罪責,他們本應該受到懲罰的,可等我擁有更強的力量時,我卻又動了惻隱之心。”

薑齡長歎一聲說道,“人總是會很矛盾。”

修澤搖了搖頭,繼續朝著千凝雪所說的那個小山坡走去,繞過一處長著稀寥野草的土丘,二人終於看到了古河的墳墓,沒有豎碑,沒有貢品,隻有鋪的平平整整的一個半米高的小土堆。修澤慢慢將千凝雪放下,在旁邊又挖了個不深的坑,隨後便將千凝雪安安穩穩地葬了進去。

祭拜完之後,已經是日上三竿,二人同清風彙合,再次來到了天青峰的山腳下。此番攀登天青峰,有了前車之鑒,三人很快便來到了布滿荊棘的灌木叢前,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三人開始馬不停蹄地輪流在前麵開路,等他們成功穿越過荊棘叢之後,身後的路已經再次恢複成了原樣,這道難關,隻當是考驗體力了吧。

穿過荊棘叢,前麵的山路陡然變得險峻了許多,山體的斜坡近乎九十度,山壁光滑,更無半點可以抓握的地方,若是不用神力,怕是真的很難前進了。思來想去,薑齡將寶扇的甄冰拆解下來,依次插到了山體中,當作是攀登用的著力點,可是甄冰太過鋒利,徒手攀爬,又很容易割傷自己,於是大家各自從衣衫上扯下許多布條,繞緊手臂用作保護。清風率先攀爬,薑齡次之,修澤墊後,因為這段需要攀爬的路程確實有些長,因此甄冰之間的距離,也近乎有半身之多,手臂的力量也就顯得越發重要了。

在薑齡爬到一半的時候,因為一直擔心身後的修澤,分神時,不小心被甄冰割破了虎口,被甄冰割破的傷口如果不經過及時的救治,傷口會不斷擴大,同時很難自愈,鮮血從薑齡的虎口順著胳膊一直流到了修澤的手上。

修澤猛地看向薑齡,很快便注意到了薑齡被鮮血染紅的右手,於是急忙問道,“薑齡,怎麼了?”

清風也順著聲音低下頭來,“被甄冰割破了?”

薑齡害怕二人擔心,咬了咬牙回道,“沒事,你們快爬!”

修澤擔心薑齡的傷勢,急忙跳了下去,站在底下吩咐道,“薑齡,你快跳下來,我幫你處理傷口!”

“你怎麼跳下去了!”薑齡急忙喊道,“我沒事,再堅持一下就爬上去了!清風,你快爬,爬上去接應我!修澤,你也快爬!”那不起眼的傷口,已經開始蔓延到了手掌,手心的撕裂感很快席卷了薑齡的全身,就像是此刻有人在他傷口上撕扯一般,那種疼痛是很難想象的,可薑齡仍舊選擇了忍受。

一直到剩下最後三把甄冰的時候,薑齡右手的疼痛感已經讓他無法再用力抓緊甄冰了,眼看著自己就要在此處功虧一簣了,沒曾想,裝著狐尾的木匣竟然自動打開了,狐尾從木匣中飛了出來,緊緊地繞在了薑齡的右手上,那傷口的鮮血終於被止住了,疼痛感也減弱了許多,“師父。”

“薑齡,師父幫你了,你快爬吧!”清風朝著薑齡喊道。

薑齡輕輕握了握手,不敢弄疼“師父”,突然間,又覺得身下被人托舉著,回頭看時,原來是修澤用右手托起了自己,“修澤!”

“快爬上去!”修澤大聲叮囑道。

薑齡定了定神,終於在二人的幫助下,成功爬了上去。

薑齡輕輕取下纏繞著自己右手的狐尾,又重新放回了木匣,隨後在修澤神力的護佑下,傷口終於重新愈合,隻是狐尾沾滿了血跡,顯得有些汙穢不堪,薑齡心裡不忍,最終還是將狐尾捧在了手裡。修澤看在眼裡,雖說有些醋意,但想到蒼淵已經化成了狐尾,也沒必要將此事再放在心上。

之後的山路變成了圍繞山體環繞向上的小道,小道寬窄不一,窄的地方隻能有一人通過,更加糟糕的是,這個高度已經布滿了濃霧。走到一半時,竟然還出現了斷崖,從上往下看去,無不讓人感到心驚肉跳,如果甄冰還在的話,這裡依然可以將甄冰嵌到山體裡,然後踩在上麵走過去,隻是甄冰還在剛才來時的山壁上沒有帶來。

修澤化出自己的兩把長槍,剛好可以搭在斷裂的斷崖處,隻是這兩把長槍很容易左右滾動,若想踩在上麵平穩走過去,這對他們幾人來說是很困難的。思來想去,修澤還是覺得應該直接跳過去,但是也許是心裡的恐懼作祟,薑齡和清風總覺得這接近兩米的距離看起來遙不可及,即便可以成功跳過去,但是狹窄的小道,稍有不慎就會墜下懸崖。

看到二人躊躇不定,修澤咬了咬牙,打算率先做嘗試,可薑齡仍舊不放心,緊緊握著修澤的衣襟,修澤拍了拍薑齡的手,安慰道,“不用擔心,相信我!”

薑齡這才慢慢鬆開了手,可是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兒,兩隻眼睛緊緊盯著修澤。修澤稍稍助力,縱身一躍,終於有驚無險地跳到了對岸,隻是懸崖邊上不斷墜落的石子,還是讓薑齡驚出了一身冷汗。

“過來吧,相信自己,你們可以的!”修澤在對岸朝著二人使勁揮著手。

薑齡吞了吞口水,看向一旁的清風,清風還是嚇得有些腿軟,便讓薑齡先去嘗試,薑齡點點頭,效仿著修澤的動作,稍稍助力後,也成功地跳了過去。

這下隻剩下清風一人了,看著二人都已成功,這也給了他不少信心,於是稍稍退後,鼓足勇氣,朝著對岸便開始了衝刺,可等他剛打算起跳的時候,突然看到對岸的雨霧裡出現了一張偌大的凶神惡煞的人臉,嚇得他雙腿一軟,起跳時力度不夠,半道就開始往懸崖下方墜落,修澤眼疾手快,急忙用手接住半空中的清風,隻是自己的身子也跟著滑了下去,好在一旁的薑齡及時抓緊了修澤的腿,修澤這才沒被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