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銘也不知使了個什麼法術,瞬間把所有人都捆綁了起來,拉著眾人去往了世尊殿。
重銘抬起頭,像是在看一處留戀許久的地方一樣,他不緊不慢地巡視著自己以往的住處,眼神裡既有興奮,又有遺憾,隻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蒼淵啊,咱們這輩子是不可能飛升的,不過像我一樣,謀求個長生也是好的,你說呢?”重銘的眉眼中儘顯出一股讓人匪夷所思的失望。
蒼淵皺著眉頭看向薑齡,似乎大家並沒有理解重銘的這番言語,重銘微微笑了一下,轉身坐了下來,摸著一旁的扶手繼續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我已經登頂過天青峰了,什麼飛升都是假的,山頂沒有雲輦也沒有天神!這麼多年,我們一直被這個謊言欺騙著!”重銘語氣中的不滿更加強烈了起來,“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天神,他們遺棄了我們!”
蒼淵不可思議地看著重銘,以重銘的修為和閱曆,他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難道天青峰的傳說是假的?那古書上所有的記載也都是假的了?“或許是你沒有被天神認可,你犯下的罪行,天神是不會饒恕你的!”
“嗯?”重銘惡狠狠看向蒼淵,“你說天神沒有認可我?那他們有本事來審判我的罪行啊!為什麼連個臉都不敢露?”
“因為沒必要!”蒼淵立馬回懟道。
重銘一下子將蒼淵吸到跟前,狠狠地掐住蒼淵的脖子,勒得蒼淵麵紅耳赤,青筋暴突。
“蒼淵!”
“師父!”
“你放開他!”
重銘才沒管其他人的叫嚷,隻是一個響指,就讓所有人都閉了嘴,“你,不是古河的兒子,也不是我的兒子,那你到底是誰的兒子呢?”
“我,死也,不會,是,你的,兒子!”蒼淵怒目圓睜地瞪著重銘。
麵對蒼淵的那份毅然決然的複仇之心,反倒讓重銘對他生出了一絲憐惜,重銘鬆開了掐著蒼淵的手,蒼淵也順勢癱倒在地,重銘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修煉的功法,在達到一定的境界之後,便可以讓死人複生對吧?那何不讓我把你娘複活,再讓她親口告訴我,你父親到底是誰,怎麼樣?”
複活母親是蒼淵多年來的夙願,但如果母親一旦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父親,那自己的親生父親必然逃不過重銘的毒手,所以蒼淵本能地想要阻止,可重銘卻又不費吹灰之力將蒼淵綁了起來。
複活儀式需要先設一個祭壇,祭壇正中央設有一個圓形石磚,用來安放死者生前最牽掛的事物,祭壇四周分設四麵旌旗,其中有三麵旌旗代表死門另一麵代表生門,死門前需率先祭祀好豬牛羊三牲,生門前需用朱紅筆寫上死者的生辰八字。一切準備妥當後,由施法者調集自身足夠的修為來啟動法陣,施法者念動三訣後,死者的魂魄便會從生門處重新聚合,尋著死者生前牽掛之物一步步走向法陣中央。接著,三個死門會將死者的陰氣下沉,生門將死者的清氣上浮,逐漸幻化出人形。但此時的死者還隻是魂魄,因此還需要獻祭一個嶄新的肉身用以死者最後的托生,法陣一旦啟動就不能輕易中斷,所以若想這一切能夠有條不紊地順利進行,就必須得到死者的同意,不然,不光複活無望,法陣中的人也會遭到死門的反噬。輕者,修為全無,重者,灰飛煙滅。
等到重銘布置好法陣,時間已是黃昏,薑齡等人被重銘捆在法陣旁的木樁上動彈不得,而蒼淵則被安置到了法陣中央。遠處的修澤越看越不對勁,這重銘布置的祭壇,似乎和地宮裡麵的祭壇一模一樣,但是那個地方好像隻有蒼淵知道,難道蒼淵很早就嘗試過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重銘張開雙手望向了天空,“神啊!我要你看清楚,今天,我就會讓我最疼愛的女人來陪我!哈哈哈!”
隨著重銘逐漸彙聚起自己周身的神力,法陣周圍也開始吹起了狂風,站在祭壇中央的蒼淵,衣襟被冷風吹得四處飛揚,淩亂的發絲圍滿了他的脖子,突兀的喉結時不時上下滑動著,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生門。
不久,一道道綠色的光線,從四麵八方的天際處彙聚而來,起初彙聚而成的魂魄,模樣非常模糊,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蒼淵的母親。
“初螢!初螢!”重銘大喊著蒼淵母親的名字,此刻的重銘,真的以為自己大功告成了。
剛剛凝聚起來的魂魄,開始慢慢走向了蒼淵,蒼淵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初螢,若不是重銘封了他的嘴,他可能就真的喊出聲來了!重銘不敢鬆懈,急忙催動三麵死門,死門透射出三道白光照在了初螢的身上,慢慢的,那張傾國傾城,好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的嬌豔麵容,逐漸清晰了起來。
走到蒼淵麵前的初螢,輕輕地捧著他的麵頰,麵色也逐漸露出了悲喜,隻是此刻的初螢還不能言語,她隻能充滿好奇地打量著整個祭壇。
她終於注意到了那個偏執而又瘋狂的重銘,她的麵色又突然變得憂鬱了起來,眼前的那人白發蒼蒼,也不知這是過了多少的歲月,她就那樣靜靜地佇立著,看著重銘。
重銘的心裡異常衝動,他真的很想上前一把將初螢攬入自己的懷中,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守候啊!
重銘祭出一旁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千凝雪,緩緩地將她推入法陣之中,初螢看到是千凝雪,立馬明白了重銘的用意,連忙搖頭想要阻止重銘接下來的施法,可重銘哪裡還顧得這個,一邊解釋著自己的意圖,一邊繼續催動著法陣,初螢不忍傷害同門,又阻止不了重銘的行徑,隻好朝著蒼淵身後的死門衝了過去。
“不要!初螢!不要!”重銘大喊著想要攔下初螢。
初螢站在死門前,哭著回頭看向蒼淵,她雖然不能說話,但那幾句簡單的唇語,蒼淵還是讀了出來,善良的初螢實在接受不了以命換命的行徑,況且她深知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而且蒼淵也已經平安長大,她真的沒什麼留戀了。沒有什麼值得畏懼,哪怕是生離死彆,雖然隻是一麵,可心中的那份堅守,依然是她此生永遠不會僭越的底線。
“你若進了死門,那你就真的永劫不複了!”重銘撕心裂肺地大喊著。初螢卻沒有再看他一眼,跟蒼淵道彆之後,初螢便毫不猶豫地從死門跳了進去。
隨著初螢跳入死門,法陣也突然開始了異動,死門和生門顛倒,整個祭壇也開始了塌陷,重銘和蒼淵同時遭到法陣的反噬,二人體內的修為開始止不住地向外擴散,一聲響徹雲霄的爆炸,瞬間讓祭壇轟然倒塌。
薑齡等人總算掙脫了束縛,急急忙忙開始尋找起了蒼淵,在祭壇旁的廢墟下,薑齡看到了蒼淵的手,“師父!師父!快來幫忙!快來幫忙!”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蒼淵從廢墟中抱了出來,可此時的蒼淵氣息之微弱,宛如一個將死之人。
“啊!臭女人!你竟然害我!啊!”從廢墟中站起身來的重銘已然是怒火中燒,重銘一眼就看到了眾人圍簇著的蒼淵,嘶吼朝著眾人奔襲而來。
修澤連忙提槍迎擊,好在此時的重銘身受重傷,大半的修為已經化為了虛無,不過三招,就被修澤打得癱倒在地。
“薑,薑齡。”
薑齡連忙將視線撤了回來,淚眼汪汪地看著蒼淵,“師父,我在!我在!”
“替我,殺了重銘,他殺了那麼多人,早就該死了!”蒼淵的口中不斷地噴出鮮血,眼看著已經無法再支撐下去了。
“師父!你彆說話,我來救你!”薑齡拚儘全力給蒼淵傳送著自己的修為,可無論他如何努力,蒼淵的身體真的一丁點都吸收不了。
蒼淵吃力地搖了搖頭,“沒用的,法陣的反噬是無藥可救的,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不!我不允許你死!”一旁的清風也哭著開始給蒼淵傳送起了自己的修為。
“清風,對不起,我本想等我殺了重銘以後,再收你為徒的,隻可惜,沒機會了。”
“不,你現在答應也算,我從現在開始就是你的徒弟,師父在上,請受徒弟一拜!”清風連忙在一旁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
蒼淵也隻是無力地搖搖頭,說不上來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轉而又看向了薑齡,“如果,我說,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會選擇跟我在一起嗎?”
薑齡遲疑了片刻,轉頭看向修澤,修澤點了點頭,薑齡這才轉過頭哭道,“會。”
蒼淵勉強撐起微笑,說道,“那就,足夠了。”蒼淵在此永遠地合上了他的雙眼,他的身體徹底地癱在了薑齡的懷裡。
“師父!”
伴隨著一聲聲歇斯底裡地哭喊聲,蒼淵再也醒不過來了。
許久,他的身體漸漸化為了一條白狐的尾巴,薑齡和清風頓時錯愕不已地看向彼此,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啊!你們騙我!初螢,你騙我!”重銘緊握著寶劍,再次朝著薑齡懷中地狐尾衝來,修澤這次再沒給他機會,一個回馬槍,直直地刺穿了重銘的咽喉,死前的重銘依舊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