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嗎？過去，我經常帶你去後山的潭水裡麵靜修，隻是這裡沒了那片竹林。”修澤笑著看向溪越。

溪越淡淡地回笑道，“是啊，隻是回不去了。”

“這裡不好嗎？”

溪越愣了一下，修澤的眼中分明透露著絲絲情義，難道他看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這裡不好嗎？在這裡，我一樣可以陪你靜修啊。”修澤笑道。

“啊？”溪越皺緊眉頭，狐疑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你陪我在這兒靜修，你不打算出去了？再說，薑齡咋辦？”

“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他不需要我了，”修澤一副釋然的模樣，而後又可憐巴巴地問道，“你難道不想跟我和好嗎？難道，我們一起經曆的那些，你都忘了嗎？”

“你，修澤，你說這些做什麼？難道你不想出去嗎？”溪越仍舊十分不解。

修澤搖搖頭，慢慢遊到溪越身旁，輕撫著溪越的肩膀，笑著將溪越的外衣褪去。溪越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摸著修澤的額頭說道，“這也沒發燒啊，你怎麼了？你到底想乾什麼？”他依舊不相信這是修澤真正的心意。

“你與我在這裡長相守，不好嗎？”

溪越一把將修澤推開，罵道，“你瘋了吧？”

修澤直接將溪越撲倒，眉眼裡儘是寵愛，“你忘了之前因為我，你去跟彆的男人上床嗎？難道你不想跟我上床嗎？我現在就在你眼前，你怎麼反倒拒絕我呢？”

這下可真是把溪越惹惱了，再次將修澤推開，罵道，“我承認，之前那樣都是因為你，但我喜歡的就是你的正直、陽光，而不是這個猥瑣的你！你現在的心裡明明隻有薑齡！”

“你錯了，我現在心裡隻有你，溪越，我們重新來過吧，好嗎？”修澤試圖說服溪越，而溪越卻依舊不相信，溪越以為的是修澤中了毒，或者是被什麼東西控製了，這才說出這種話來。溪越要的是修澤的真心，而不是被蒙蔽後的混亂，夢終究是會醒的，而真正的愛不會。

“你夠了！除非等我們出去以後，你當著薑齡的麵跟他說！你醒醒吧，這裡是地宮！”

修澤的麵目逐漸從諂媚變得邪惡，他的動作不再像方才那般溫柔，此刻的他，如同惡魔一般向溪越衝來，他想要把溪越一起拖下水！

“你瘋了，李修澤！”溪越為了喚醒修澤，朝著修澤的腦袋揮出了一記重拳。

修澤捂著受傷的腦袋，目光中更是透出了殺氣，滿臉儘是凶神惡煞，麵貌也逐漸猙獰。

“你不是修澤，你到底是誰！”這次的溪越不再有所顧忌，他飛出潭水，朝著那個所謂的修澤就衝了上去，二人廝打在一起，彼此的身上滿是傷痕。交手數十回合，溪越突然發現那人的修為似乎跟自己不相上下，若是這樣僵持下去，恐怕不是被打死的，而是累死的。

“不對，他既然不是修澤，那真正的修澤去哪兒了？”溪越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但那人顯然沒有給他思考和尋找的機會，繼續朝著溪越發起猛烈的攻勢。

這裡不是就兩個人嗎？那這個人是誰？他能模仿修澤的模樣，還跟自己的修為不相上下，他到底是誰？難道是自己的幻覺？所以，一直以來，自己都在跟自己打嗎？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被拖死的！究竟如何才能醒過來呢？有了，那就給自己一掌吧，昏睡一會兒，也許就醒了。於是溪越趁著與那人扭打的間隙，重重地朝著自己的胸膛打了一掌，一時間，隻覺得喉嚨裡滲出一股腥鹹，緊接著，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過了許久，溪越從昏迷中醒來，軟弱無力地浮在潭水之上，周圍依舊布滿了薄霧，他吃力地向著岸邊遊去，可胸口的疼痛讓他的額頭頓時滲出了冷汗，僅僅數米的距離，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溪越氣喘籲籲地靠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有氣無力地喊著修澤的名字，薄霧讓他根本看不清潭水的情況，他想著修澤應該也中了魅術還未醒來，或許跟他一樣，現在正躺在潭水的某處昏迷著吧。

休息了片刻，溪越還是強忍著疼痛開始尋找起了修澤，他拚命呼喊著修澤的名字，可始終沒有聽到修澤的回應。難道他出去了？不可能，他怎麼會丟下自己呢？就算他對自己已經沒了往日的情分，但是以自己對修澤多年的交情，他知道修澤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那會在哪兒呢？難道，在潭底？一想到如此，溪越便立刻一頭紮進了水裡，由於自己受了傷，並不能很好的催動體內的神力，所以隻能靠著最稀鬆平常的遊泳能力去尋找修澤，但是這潭底實在太黑了，他根本無法看清潭底的狀況，再加上自己本就受傷的身體，他實在不能憋氣太久，不然，胸口的疼痛會讓他直接昏厥過去。

但溪越依舊沒有放棄，儘管每次隻能潛水數十秒，他也依然不想錯過任何一處角落。直到他最終快要精疲力儘時，他終於摸到了修澤的身體，溪越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然而也不敢耽擱，用自己最後的那點力氣，最終還是將修澤拖出了水麵。

可修澤的身體早已冰冷，如同一具冷凍的屍體一般，絲毫感受不到他的脈搏。

“不！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的！”溪越捂著胸口，就連抽噎都變得那麼小心翼翼，他連自己的傷都顧不得，卻在這時，將自己全身的修為不遺餘力地往修澤的體內輸送，直到自己力竭，他都沒有放棄。

他知道修澤身體的特殊性，他可以吸收任何人體內的五行之力，就像是黑洞一般，溪越也清楚，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散去自己全部的修為，“修澤，沒想到，你欠我的東西又多了一樣，這輩子，你可還還得清嗎？”

在最後一點修為離開溪越身體的時候，溪越也倒下了，他徹徹底底淪為了一個普通人，修行這條路對他而言，一切又會是新的開始。

清冷的潭水逐漸放暖，修澤的身子正在一點一點恢複體溫，潭水上方的薄霧逐漸散去，依稀可以看清潭底的石子。“咳，咳，咳”，淤結在喉嚨的潭水總算被吐了出來，修澤漸漸蘇醒，側趴在石頭上，用力地咳嗽著。

許久，修澤吞咽了幾下，環顧起了四周，很快便發現一旁的溪越，濕漉漉倚靠著峭壁昏睡著，修澤急忙上前扶起，幾番查看，竟發現溪越完全失去了神力，而他全然不知剛才發生了何事。

長時間的浸泡，讓溪越的身體起了白，雙手也變得褶皺，修澤不敢耽擱，催動神力，在潭中驅散出一塊空地，又生了火，之後便開始用神力幫助溪越恢複身體。

過了許久，溪越從昏睡中醒來，修澤將溪越扶在一旁的峭壁上休息，滿臉愧疚地回道，“你醒了，謝謝你。”

溪越吃力地笑了笑，說道，“謝我什麼，我就知道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咱倆果然是中了魅術。”

“什，什麼不是真的？”修澤不知溪越經曆了什麼，但回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的那些經曆，便越發愧疚了起來。

“沒什麼，”溪越也懶得解釋，對於此時的二人來說，幻境中的那些其實都不重要了。

“我隻記得潭水突然變成了粘稠的漿糊，不論我怎麼掙脫，都沒辦法逃離，最後，最後就被拉到了潭底。”說這話的時候，修澤不經意間低下了頭。

溪越笑了下，說道，“你從來都不怎麼會撒謊的，沒事，都過去了，幸好我識破了魅術，不然，光靠你，咱倆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

“你為了救我，把修為全傳給了我？”

“沒事！大不了重新修嘛！咱倆這不是還活著嘛，再說，我不救你，憑我自己也不可能逃出去的，我這也是在幫我自己，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真覺得欠了我人情，那等我們出去之後，你就好好伺候我直到我痊愈吧，隻是，我擔心你的薑齡會吃醋哦！”溪越故作滿不在乎地說道。

修澤心裡清楚，但這個話題也隻能點到為止了，於是笑道，“沒事，他不會吃醋的。”

“那你快想想如何逃出去吧，我好餓啊，想念外麵的大餐了。”溪越玩笑似的說道。

“好。”隨後，修澤起身，開始一處處尋找起了出口。這裡好似是一塊被掏空的巨石，四處竟沒有一處縫隙，可是不應該啊，那這潭水又是哪裡來的？九頭蛇分明就住在這裡，這裡為什麼會是個死路呢？出口應該還在水裡！

修澤再次運用神力，將潭水全部從洞口分流出去，待水位退散，潭底竟然出現了一個法陣，修澤沒有見過，更不知道催動法陣的口訣，但回想起之前那個白衣人說過的話，之前的幻境應該是最後一輪考驗，出口應該就是這裡。既然不知道口訣，那破了這個法陣，應該就能找到出口了。

於是修澤在溪越身上結了個法印用來保護他，而後用自己的長槍奮力刺向法陣，陡然間，四周光滑的峭壁頃刻間碎裂開來，洞穴原有的光亮也消失不見，四下瞬間成了黑漆漆一片，不多時，這洞穴便開始了坍塌，猛然間，修澤發現西南角的峭壁上滲出一絲光亮，想著那裡應該就是出口，於是一手抱起溪越，一手拿著長槍，迅速飛向那個裂口，衝破峭壁從地底衝了出來。

終於見到了陽光，隻是周圍飛沙走石，黃沙漫天，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那炙陽城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