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回來了。”薑媽略顯急切地說道,“你不知道,你朋友今天一整天都沒吃飯,隻是喝了一點點水,我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總說他不餓,這可是一整天呢,怕不是又生病了。”
薑齡急忙跑回屋子,李修澤也似乎聽出了薑齡的聲音,有些著急地想要從床上下來,薑齡見狀,大步走上前去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李修澤卻笑道,“沒有,你剛忙完嗎?我的腳今天好像好多了。”
“你怎麼一天都沒吃飯啊?”
李修澤繼續笑道,“你媽不在跟前吧?”
薑齡回過頭看了看,薑媽確實沒有跟來,“不在啊,怎麼了?”
“我是不想上廁所,我怕我站不穩,上廁所也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啊,對吧?”
薑齡瞬間有了畫麵,而後噗嗤一聲笑道,“那你今天一天都沒大小便嗎?”
李修澤瞬間臉紅了,“有,上過一次小的。”
“你也不怕憋壞了身子,”薑齡笑道,“多少吃一點嘛,不方便有我呢。”
李修澤撓著腦袋笑道,“總歸還是不太方便吧,對了,你幫我看看,我的腳好像不那麼腫了,我今天閒著的時候,一直揉著呢。”
薑齡這才發現李修澤竟然把纏好的紗布都拆了,“還敷著藥呢,你怎麼都拆了。”
李修澤繼續憨笑道,“癢得不行,而且確實好像不腫了,我還試著站起來呢,就是沒鞋,走起路來有點硌腳。”
“這麼說,一副藥你的腳就好了?那個郎中竟然給你開了五副藥啊,真夠黑的!”
“應該是,薑齡,我能不能再讓你幫我個忙。”
“啥忙啊?”
李修澤小聲回道,“你能不能幫我買一雙鞋?”
“我以為多大點事呢,鞋還用買啊,我媽給你做一雙,等著啊。”
沒多時,薑媽便拿著家夥事兒走了進來,對著李修澤的腳就開始比劃了起來,又隨口笑道,“除了衣服我做不來以外,鞋子還是很順手的,我們一家人的鞋都是我做的。”
李修澤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實在太麻煩你們了,真希望我的眼睛可以早點複明,這樣我也能幫你們做點什麼。”
“會好的,我已經打聽好了,明天我就給你問問去,你放心好了!”薑齡道。
李修澤聽後,心中頓時燃起一絲希望,“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這時,薑媽說道,“身體就是本錢,以後還是要多保重身體才是,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呢。”
薑齡害怕母親繼續說教,連忙打斷道,“娘,明天一天可以把鞋做出來嗎?我想著如果我找到了能治好他眼疾的郎中,後天就帶他去看病呢。”
“今晚就給你趕出來了,東西都是現成的。”薑媽笑道。
“那就謝謝您了。”李修澤急忙謝道。
薑媽走後,薑齡又笑道,“看你今天氣色好多了,心情不錯嘛。”
李修澤笑道,“是啊,我想著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我得儘快好起來才行,而且今天我的腳基本恢複的差不多了,明天應該就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了。”
“嗯!那最好了!”看著李修澤心情變好,薑齡也跟著高興了起來。“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吧,你現在腳好了,應該可以好好吃飯了吧。”
“那就少吃點吧。”雖說心裡還是有些顧忌,但也熬不住肚子一直“咕咕”亂叫啊。
端著熱好的飯菜回屋以後,薑齡在李修澤的身旁坐了下來,視線又移到了窗外,突然就追憶了起來,“小時候,我經常會爬到屋頂去看天上的星星,看著看著就感覺自己好像真的飛起來了一樣,那時,我總聽我娘講,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代表地上的一個人,所以我總想找到屬於我自己的那顆星星,你說屬於你的那顆星星是不是就離我不遠呢?”
李修澤噗嗤一聲笑道,“天上的星星不會屬於任何人的,你看他很小,那是因為他離你很遠。”
“啊?”薑齡不可思議地看向李修澤,“你怎麼知道的?”
對啊,自己怎麼知道的?李修澤也愣住了,自己究竟是誰?好像這種認知是他從小就很明確的。“我。”突然間,李修澤的思緒變得混亂了起來,思索間,又開始頭痛欲裂了。
薑齡也跟著亂了陣腳,不知所措地看著李修澤,“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麼多的。”
李修澤擺擺手說道,“不怪你,我總覺得我的記憶好像真的是被封印起來了,就是那種一旦我開始想起什麼的時候,就有一種力量開始阻止我。”
“你不會是天上的神仙吧,不然你怎麼會有那麼神奇的見識呢?”薑齡打趣道。
李修澤苦笑道,“我要真是神仙就好了,也不至於眼瞎至此。”
“你放心,我會幫你治好眼疾的,你的過去也會慢慢都記起來的,真的。”薑齡安慰道。
“我就是開個玩笑,”李修澤笑道,“我還巴不得自己是個神仙呢!到時候,我一定把你也渡成神仙,哈哈哈!”薑齡也跟著樂了起來。
沒多時,薑毅走了進來,“笑啥呢,大晚上的。”
薑齡回道,“沒事,隨便聊聊。”
“你朋友腳好了吧?”
“差不多了。”
“那等娘給他做好鞋,我明天帶他去茶館聽書吧?反正在家也沒什麼事。”
薑齡看向李修澤問道,“咋樣啊?要不你跟我哥出去逛逛?”
“嗯!”
“那你明天要幫我照顧好他,彆光顧著自己聽戲啊!”
“沒問題,那你們早點睡吧。”
薑毅走後,李修澤小聲問道,“你哥還喜歡聽書啊。”
“他從小就喜歡聽書,他原來在一個官家裡麵做活,每個月還有固定的收入,閒時基本都會跑去聽書,隻是後來那個官員被貶了官,家中的下人就都被遣散了。我爹娘也因為這事經常罵他,你說他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誰能在家閒五年的。”
李修澤想了想笑道,“是不是他有自己的打算?年紀大了,都會有自己的心事的。”
薑齡搖了搖頭,心想著,自己何嘗不也有自己的心思呢,堅持到最後,依舊免不了和家人的一頓爭吵,身邊的親戚熟人也難免會在自己背後說三道四,這好像是人們永遠逃脫不了的宿命。“不知道。”
李修澤輕輕摸到薑齡的肩膀說道,“我能感覺得出來,其實你也有心事,但我也不想開導你些什麼,我隻是覺得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選擇,即便在將來的某一天你會因此而後悔,但這也不重要,我想人活著的意義也就是這樣了。”
“後悔,也沒事嗎?”修澤的話,讓薑齡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那你能保證在你麵臨十字路口的時候,選擇另一條自己並不喜歡的方向,將來不會後悔嗎?所以,你隻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了。”說到這裡,李修澤似乎又想起了些什麼,可那一縷記憶好像是流星劃過夜空一般,一閃而過。
薑齡頓時愣住了,透著些許月光,呆呆地看著身旁的李修澤,眼前的人更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長輩,談吐間,儘顯淵博。他一定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王公貴族吧,自己這樣一個普通到掉在土裡都找不到的人,怎麼可能高攀呢。
就這麼一瞬間,薑齡的腦海中已經演繹過未來的一千種畫麵了,從滿懷期待到卑微極致,從憧憬再到擔憂,似乎眼前這個人同自己的命運又是一個無疾而終的結局。
“你在想什麼呢?”李修澤的一聲提問,把薑齡又拉回了現實,“是在想接下來要做什麼選擇了嗎?”
“你聽過白娘子的故事嗎?”
“白娘子?沒有。”
“白娘子是一條修行千年的白蛇,她和一個凡人相戀,做了一對普通夫妻。但後來一個叫法海的和尚,為了破壞他們的婚姻,便讓許仙偷偷給白娘子喝了雄黃酒,逼她現出了原形,許仙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在和一條白蛇同床共枕,後來他逃到了金山寺,被法海關了起來也做了和尚。”
“然後呢?他倆真的沒有再在一起了嗎?”
“如果你是許仙,你會逃跑嗎?”
“那說不準,人天生就會害怕蛇這種動物,很難想象一個人看到蛇會沒有反應。”
“也是。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睡吧。”薑齡隻是想借助這個故事隱喻什麼,但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李修澤突然笑道,“你不會覺得我是妖怪吧,哈哈哈,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是妖怪!”
薑齡笑道,“合著我是妖怪啊,等你眼睛複明以後,怕不是看到我就立馬逃走了吧。”
“怎麼會呢!如果你真的有另一種形態,那也無妨啊,隻要你還是你,我就相信你一定不會傷害我。”
“想得美!我要是那條大蟒蛇,我一定一口就把你吞了,順便給我也補充點營養。”
“我可不好吃哦,我很臭的,我怕你到時候被薰到,哈哈哈!”
“哈哈哈!”
他是聽懂的吧,他那麼聰明,但也許真的沒聽懂,畢竟他不是說失憶了嗎?失憶的人,哪裡分得清愛呢。可是愛真的那麼重要嗎?愛又能維持多久呢?愛到底是什麼?對薑齡而言,也不過是一種單方麵的幻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