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雪國為此熱鬨了三天三夜,此後的雪山也改為了燭龍山,山上的殿宇命名為燭龍閣,護衛們輪班值守,大家都爭先恐後的搶奪這份差事,整個雪國百姓皆已能夠守護聖火為榮。
沒多久,寒毒慢慢憑空消失了,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孩子們自由的在田野中、在山林間玩耍,原本閒置的農田已經在官員的規整下開始換了新顏。
風希看著田野間繁忙的景象,不由得想起了那片昆侖山下古老的村落。
“凡星,我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凡星點點頭道:
“嗯,我們回家!”
回到王宮,雪無涯在院子裡打坐,近幾日他越發覺得自己飄然欲仙,看到風希和凡星回來,他急忙將自己的狀況告知二人。
凡星驚喜的說道:“雪兄,你怕是要飛升神界了,隻不過還缺少一個契機,對了,你隨我們上昆侖山吧,昆侖山本就是上神在下界的仙府聖地,那裡或許有你需要的機緣。”
雪無涯不舍得望著整個彆院,這裡是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一旦飛升神界,日後再無回來的可能,可要是執意不飛升的話,他這一身仙法怕是以後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風希看出了他的不舍,開口安慰道:
“阿落,你原本就不屬於這裡,你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人間,你不該隻局限於這一方天地,身為雪神,不是隻有雪國才需要你。”
凡星接話道:
“雪兄,你可以做另一個花神,他不是天天待在人間嗎?你到時候也多跟花神大人學學,找個機會就來人間找我們。”
雪無涯笑著點點頭,他現在最該做的不是擔心以後,而是如何跟父親和兄長告彆。
雪無涯突然發現,自己跟風希相處久了,也漸漸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從前的他絕對不會為了離彆這種事而苦惱,更不會有什麼不舍,他的情感不知從何起,竟然也如此豐富起來。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跟大家道個彆。”
風希看著雪無涯孤身離開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有一天若也要飛升神界,那麼凡星該怎麼辦呢?
凡星被風希看有些渾身不舒服,隨口問道:
“怎麼這麼看著我?”
風希反應過來,急忙慌亂轉身自顧自的往屋裡走去。
“沒,沒什麼……”
凡星隻覺得莫名其妙。
王宮大殿內,雪傲天正在查看眾官員上報日常瑣事,正煩悶間看到雪無涯,立馬換上笑臉起身來到他的麵前。
“見過父親。”
“不用那麼客氣,你來找我所謂何事?”
雪無涯看著麵前之人滿頭的白發,隨即跪地重重拜了下去。
雪傲天先是一愣,隨後大概明白了他是何意。
“為父這些年也沒什麼能幫你的,隻不過替你的娘親照顧了你幾年,說是照顧,其實也沒出多大力,反而是你一直在庇護整個雪國。”
雪傲天說著將雪無涯從地上扶起,他強忍著眼淚,不讓兒子看到他的不舍。
“去吧,你本就不隻屬於這裡,不論是你,還是你的兩位朋友,都不會隻局限於一處天地。”
雪無涯默默站在原地,聽著雪傲天的教誨,他再次行禮道:“多謝父親教誨,隻是二十年的養育之恩,兒子無以為報!”
“你已經做的夠多了,去吧,去見過你的兄長,晚上叫上你的兩位朋友,就咱們幾個人再吃一頓家常便飯。”
雪無涯隨後起身,離開大殿往雪瀟的西偏殿走去,跨出拱門的一瞬間,他微微回頭,門前的老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默默轉身,任由眼淚一滴滴滑落,知道轉過一處牆角,他才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兄長的院子,雪無涯總共也沒來過幾次,他憑著兒時的記憶,沿著略有些熟悉的宮中小路往前走,很快便來到擺放著各種兵器的西偏殿。
“拜見二公子!”
擦拭兵器的護衛們,看到雪無涯的到來紛紛起身行禮,雪瀟聞聲從屋裡出來,看到來人先是一驚,隨後大步跑到雪無涯身邊,驚喜中帶著些不可思議。
“阿落,屋裡坐,兄長這裡亂的很,你將就一下。”
雪無涯被雪瀟拉著,一時間仿佛回到了兒時。
那時候的兩人時而爭吵,時而打鬨,可是無論怎麼鬨,最後都會一起跑到父親麵前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算受了傷也會互相幫對方隱瞞。
來到殿中,雪無涯看著房間裡擺放著的兵書古籍,厚厚的竹簡堆滿了整個屋子。
雪瀟簡單的收拾出一個角落,用自己的披風墊上,這才拉著雪無涯坐到了榻上。
“阿落,你找我何事?”
雪無涯起身行了一禮,雪瀟瞬間石化。
“兄長,多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我……”
雪瀟也不是一無所知,沒等雪無涯說完,他緩緩起身一把握住他的手:
“放心吧,父親有我,雪國也有我,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總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我的責任是守護我們的小家和整個雪國,而你要守護三界,其實雪神大人將你留在這裡時她就告訴過我,你早晚有一天會離開,她還讓我替你保管了一樣物品,阿落,你隨我來。”
雪無涯跟著雪瀟去了偏殿後麵的一個房間,一進門,雪無涯便被房間的景象震驚到了,這裡一塵不染,可以說是整個偏殿內最為乾淨整潔的屋子。
雪瀟拿出桌上擺放著的木盒,隨手遞給雪無涯。
雪無涯慢慢打開木盒,裡麵是一副鎧甲和一柄長劍。
雪無涯看著劍身散發的寒光,這邊是玉簡中記載的寒冰劍,而寫鎧甲便是堅冰軟甲。
兩件兵器下麵是一枚還未啟動獲得玉牌,雪無涯將木盒放在地上,隨後輸入靈力,玉牌中的聲音隨即傳入他的耳中。
“阿落,等你打開這枚玉簡,說明你就要離開這裡了,娘親其實早就已經消失在這三界之中,而你也已經繼承了我的所有,這副鎧甲是我用千年寒冰煉化,你將它交給雪瀟,算是娘親給他的謝禮,而這寒冰劍是娘親的本命神器,你拿著它,整個神界都不會有人為難你,孩子,不要畏懼前路,不要留戀過去,勇敢的往前走,每個人都是帶著使命而來,你的使命在不遠的將來自會來尋你。”
隨著手中玉簡的破碎,雪無涯心中最後一份牽掛被斬斷。
他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滴,看著地上的寒冰劍,隨手一揮,寒冰劍從盒子裡來到了他的麵前。
雪無涯握住寒冰劍,隨後一道藍光順著他的手臂,湧入他的靈海。
人劍合一,雪無涯周身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芒,雪瀟看著他,這場景似曾相識。
雪無涯收斂了氣息,隨後望向雪瀟說道:“兄長,這鎧甲是娘親送給兄長的,還請兄長留下。”
雪瀟搖搖頭道:“我是凡人,這東西在我手中,簡直是暴遣天物,阿落,你穿上吧,日後它代替兄長保護你。”
雪無涯推脫道:“日後飛升我便是仙體,這鎧甲用處不大,倒是兄長,日後若是發生戰事,兄長難免會衝鋒陷陣,這鎧甲便可護你周全。”
雪無涯說完不等雪瀟反駁,一個閃身離開了房間。
“兄長,今晚父親安排晚宴,兄長早點來。”
雪無涯笑著說完,小跑著離開了偏殿。
雪瀟看著他離開了一路小跑著出去,終於控製不住自己放聲大哭。
良久,他將鎧甲收起,從新放在桌子上,隨後慢慢退了出去,他輕輕的關上房門,心中默念道:
“雪神娘娘,阿落長的很好,很好……”
晚上的王宮大殿,雪傲天稟退了宮人,就連駐守的護衛都攆出去好遠。
五人席地而坐,大殿的正中央擺放著幾個矮桌,桌子上竟全都是雪無涯從小最喜歡的食物。
風希為了活躍氣氛,拉著雪瀟打聽了好多關於雪無涯兒時的趣聞,雪傲天看著麵前的四個年輕人,滿臉笑意,仿佛自己也年輕了許多。
入夜,寒風透過紗窗吹進殿中,雪傲天看著倒下的幾人,他慢慢起身,將披風一一蓋在四人身上,他蹲在一旁,看著雪無涯紅暈的小臉,一滴淚珠滾落他麵前地板上。
隨著一聲“啪嗒”傳來,雪傲天慌忙擦了擦眼淚,掩飾著微笑起身,一個人朝殿外走去。
等他離開,風希扯了扯凡星,兩人隨後將雪瀟送回。
再回來時,雪無涯已經將孟極召喚了過來,一起來的還有飛馬孰湖。
“公子,雪國,孟極會代替您繼續守護,孟極向您保證,孟極不死,燭火不滅,公子放心。”
雪無涯點點頭,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孰湖看著雪無涯,眼中含淚道:“公子,我的使命已經完成,答應雪神照顧公子,如今也算完成了她的心願,我也該回家了。”
雪無涯挽留道:“你可願隨我去神界?”
孰湖笑著搖搖頭:“神界無趣的很,我還是更喜歡人間。”
“也對,往後一切安好!”
“嗯,保重,再見了諸位!”
凡星和風希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孰湖已經飛身而起,朝著西南方飛馳而去。
“它……它會說話?”
風希忍了好久終於問出口。
雪無涯聞言笑道:“它是萬年神獸,為何不會說話,他隻是不願化形成人罷了。”
凡星看向孟極,兩人感同身受,若是沒有心中執念,做一隻妖獸何嘗不是一種幸福,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受人間的規矩束縛,沒有身份地位之彆,眾生平等,獨自逍遙快活。
雪無涯回眸間,將整個院落刻進腦海中,裡麵的一草一木都被他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隨著天邊升起魚肚白,風希喚出風刃,三人禦劍飛行消失在雪國上空。
孟極站在山頂眺望遠方,直到幾人徹底消失不見,他才返回殿中守著燭火為他們三人祈求平安。
一路上走走停停,越過江河湖海,穿過萬裡平原,追逐長河落日,夜宿荒漠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