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涯的這處院落格外清靜,它位於半山腰,毗鄰雪國王宮的大殿,甚至比大殿還要高出半尺。
隨著山上的冰雪漸漸消融,街上的行人也慢慢多了起來,風希帶著凡星和冰夷無聊的閒逛著,他們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每個人手裡都拎著一大堆的東西。
一路逛下來,他們發現雪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雙手紅腫,更有甚者已經腐爛,甚至血跡斑斑。
風希因為語言不通,沒有多言,護衛也隻是負責付錢,沒有一句廢話。
回宮之時,路過一個角落,他看著一個穿著破爛的稚童,不免心生憐憫。
“等下,我去去就回。”
風希對凡星說完,轉身跑到男孩身邊俯下身溫柔的說道:“你沒有家人了嗎?”
男孩膽怯的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任何問題。
風希看著男孩凍傷的臉,紅腫破爛的雙手布滿血痕,他急忙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給男孩披上。
沒等他伸手,護衛上前一步阻攔道:
“公子,沒用的,你給了他,他也保不住,反而會被彆人搶奪毒打,這裡的人每到冰雪融化之時,寒毒便會發作,等下一個冬天到來,就會好了,如他這般的孩子有很多,誰又能都幫的過來呢。”
風希聽著護衛的解釋,頓感無奈,他將自己的吃食放進那孩子手裡,隨後又讓護衛給他了幾塊玉牌。
男孩跪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隨後一溜煙的往巷子深處跑去。
回到王宮,風希仔細觀察者宮內的護衛和侍女,幾乎所有人都是這般症狀,他不經意間看向國主雪傲天,他竟然也是如此。
回到雪無涯的院子裡,風希頹然的躺在榻上,一動也不想動。
雪無涯不解的看向凡星和冰夷,凡星搖搖頭,將他拉到門外小聲解釋道:“現在是不是寒毒發作的時候?”
雪無涯聞言看著山上的積雪,他突然明白了風希為何如此。
“有什麼辦法呢?我翻過了所有的玉簡,沒有任何一個方法可以根治寒毒,這裡的人世世代代如此,每年冬雪消融寒毒必會發作,無藥石可醫。”
凡星隨後想到更為寒冷的極北冰川,那裡比雪國冷上數十倍不止,可為何那裡的妖獸沒有寒毒這種症狀。
想到這裡,凡星試探著問道:“寒毒發作,除了身體的症狀,可還有彆的什麼?”
雪無涯沒有經曆過,他不太了解,見凡星好奇,他隨後將宮內的護衛和侍女召集到一處,讓大家一一描述。
經過眾人的討論,凡星發現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冷熱交替時,血液瞬間凝固一般,皮膚變得紅腫,時間一長,皮膚潰爛結痂,等到天氣變冷之後,才會慢慢好轉。
找到了問題的所在,接下來就該想辦法解決天氣的問題了,雪國的冬天長大九個多月,春天隻有不到三個月,所以要想四季如春幾乎不可能完成,但是要讓一整年都是寒冬,卻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凡星將目光投向了冰夷。
雪無涯看著他笑嘻嘻的模樣,他知道凡星心裡定是憋著什麼壞心思。
果然,沒等他詢問,凡星便拉著冰夷往後山而去。
雪無涯急忙起身跟了上去,等他來到山頂,就看見凡星對著山下好一陣比劃。
遠遠的隻聽見凡星說道:“冰夷兄,你也不忍心看風希整日鬱鬱寡歡吧,還有,山下的百姓你也看到了,他們太可憐了對不對,現在有一個辦法,就是要借用你的龍鱗一用,不知可否。”
冰夷狐疑的看向凡星問道:“何事?”
“雪兄雖然可以冰封千裡,但是總不能讓他整日施法,可是你的冰鱗卻可以一勞永逸,所以……”
冰夷聞言猛地往後一縮,使勁搖搖頭道:“不行,我的冰鱗可遠不止冰封千裡那麼簡單,它還是我的鎧甲,拔掉一片我就多了一處死穴,不行不行。”
凡星不死心的繼續勸說道:“隻要你龍尾部分的一小片可好?”
冰夷猶豫著繼續搖搖頭:“休想。”
凡星不好再說什麼,他看向冰夷安撫道:“對不起,我們再想想彆的辦法。”
雪無涯看著兩人,這原本跟他們沒什麼關係的,可是他們卻為了幫助自己一個絞儘腦汁,一個鬱鬱寡歡。
雪無涯轉身回了王宮,風希看著獨自回來的雪無涯忙上前詢問道:“阿落,凡星和冰夷去了何處?”
雪無涯指了指後山道:“那裡!”
風希來到院中,他一抬頭就看到從雪山上飛身而下的兩人。
冰夷氣鼓鼓的直接進了大殿,隻留下凡星一臉尷尬的站在風希麵前。
“發生了何時?”
凡星湊到風希耳邊小聲說道:“我就是想要他一片冰鱗,這裡的寒毒遇熱便會發作,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裡的春天消失,隻有他的冰鱗可以一勞永逸,能讓這邊土地永遠處於冰點之下。”
風希聞言忍不住怒道:“你可知龍鱗對他意味著什麼?他的每一片龍鱗都是他的鎧甲。”
凡星不是不知,所以他才隻讓他取尾端的一片,想來沒有多大影響。
等兩人來到殿中,殿內隻剩下雪無涯一人。
凡星急忙問道:“雪兄,冰夷呢?”
雪無涯一愣,他並未看到有人進來。
凡星有些慌了神,他會去哪裡?這家夥可是第一次離開昆侖山,他還認識誰呢?
雪無涯找了整個王宮,最後在一個護衛那裡打聽到,剛剛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往極北冰川的方向飛去了。
風希無奈看了一眼凡星:“你好好的,惹他乾嘛,解寒毒或許還有彆的辦法。”
凡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一旁,有那麼一刻他也想一走了之,可是要讓他離開風希,他一萬個不情願。
“我當麵跟他道歉,我去把他找回來。”
凡星說著化身成白狐,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
風希剛要去追,就被雪無涯一把拉住。
“彆去了,有你在,他們倆會很為難。”
幾個呼吸間,凡星便來到了冰川峽穀,穿過裂縫,他再次踏上極北大陸。
此時的冰殿之內,冰夷正悠哉悠哉的享受著美食,完全沒了剛來時的悲慘模樣。
凡星趕到時,看到他這副模樣,都有些後悔來了,他如此風塵仆仆的趕來,彆人卻未必領情。
冰夷見到凡星一個人前來,不免有些失望,他翹著自己的尾巴,看都不看一眼凡星。
“對不起,我考慮不周,你跟我回去吧。”
凡星強壓著自己的脾氣,笑著道歉。
“我不回,這裡挺好的。”
冰夷說著隨手將一個果子扔進自己嘴裡。
“好,不回是吧,那就永遠彆回。”
凡星說著轉身欲走。
沒等他離開大殿,一個身影出現攔住了他的去路。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何苦呢?”
冰夷看到燭龍,立馬從椅子上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到了一邊,嘴裡還小聲嘀咕著:
“本來就是他的錯,這寒毒也不是非解不可,多管閒事。”
燭龍隨後看向冰夷,這條冰龍做事全憑自己喜好,除了自己,好像沒有人可以約束他一二。
“凡星,不必介懷,解寒毒也不是非要冰封雪國,或許可以以毒攻毒。”
凡星不解的問道:“如何以毒攻毒?”
燭龍隨手拿過自己殿內的一隻蠟燭遞給凡星道:“回去吧,將它至於最高處,它可以保證整個雪國萬年無冰無雪,四季如春。”
凡星激動不已,轉念一想,它要是滅了呢?
“神君,這燭火要是熄滅了該如何?”
燭龍笑著揮了揮衣袖,一陣狂風吹過,燭火隻是晃了晃,沒有任何一絲熄滅的意思。
“多謝神君,雪國百姓定會銘記您的大恩。”
燭龍擺擺手,凡道轉身便走,出了大殿,他突然停下看向冰夷問道:“現在你走不走?”
冰夷剛想邁步,就被燭龍一股力道按到在椅子上。
“神君,我……”
“你性子太急,跟在風希身邊徒增煩惱,你還是留在這裡跟著本君修身養性吧。”
冰夷使勁掙脫了半天,都沒有從椅子上站起來,凡星看著他,心裡沒有一點同情。
“神君大神,小妖告退。”
凡星說完,沒有多做停留,隨後小心的護著燭火往雪國的方向飛去。
出了北極大陸,一路上,燭火照亮的地方,冰雪融化,萬物複蘇,方圓百裡一片綠意盎然。
來到雪山之巔,凡星喊出孟極,兩人找了一個寬闊的平台,將燭火放在了施法搭建的閣樓裡。
方圓百裡的百姓們感受著濃濃的春意,不覺心中歡喜,每個人走出家門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
雪無涯對溫度的變化較為敏感,這是他從不曾感受過的溫暖氣息。
不一會,殿外傳來了護衛的稟報:
“二公子,國主招見。”
雪無涯隨後從榻上起身,跟風希一起往王宮的大殿而去。
兩人剛邁出房門,凡星從兩人身後穿出,一臉笑意的問道:“可有什麼變化?”
風希沒覺得有什麼?一臉疑惑的看著凡星。
雪無涯卻拉著凡星急忙問道:“你做了什麼?”
凡星鬆開他的手,解釋道:“不是我,是神君大人將殿中的燭火交給了我,他說可保雪國萬年四季如春。”
雪無涯聞言朝著極北冰川深深一拜。
“多謝神君。”
“你將燭火放在了何處?”
凡星指了指雪山的山頂道:“孟極守著呢。”
“多謝了!”
雪無涯雙手合十向凡星行了個大禮。
“雪兄,不必如此。”
風希看向遠處,隨後收回視線看著凡星問道:“冰夷呢?”
“哦……神君將他留下來立規矩,我猜是神君大人太寂寞,所以給自己找個玩伴。”
風希長出了一口氣,如此甚好,否則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雪無涯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隨後一個人去了王宮的方向,向父親和兄長說明詳情。
凡星跟著風希回到院子裡,他揪著衣袖低頭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針對他。”
風希回眸握住凡星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何意,所以我並沒有怪你,反而每次都是你在解決問題,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凡星聞言抬眸,兩人四目相對間,心底裡湧出一股暖流。
雪無涯從王宮大殿歸來,將在山頂修見燭龍殿一事告知二人。
凡星聞言第一個挺身而出:“我去幫忙。”
雪無涯笑著應道:“嗯,將你也放在功德簿上。”
通告發布後,城裡城外的雪國百姓齊聚在宮門外積極響應,大家自覺站隊,有的伐木,有的搭建,有的負責餐食,很多孩子聚在一起也想要參與進來。
經過十幾個日日夜夜,燭龍殿已經搭建完成,凡星從山上找來一塊巨石,將石頭雕刻成燭龍的模樣,威嚴而立,麵露慈色。
一切準備就緒,由國主雪傲天請出燭火,將燭火放在了石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