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在潯有些震驚的看著手機裡的照片,他完全沒注意到聞雙影是什麼時候拍的。
但當下更有趣的,是聞雙影同樣覺得年輕時的陳叔和蘇阿姨有些眼熟。
像誰呢?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張相似的臉?
他盯著照片看了又看,但是看久了反而找不出那種相似的感覺。
蕭在潯將手機還給他:“你也覺得眼熟?”
聞雙影點點頭:“有想到在哪裡見過嗎?”
蕭在潯頭腦中的那兩張臉又逐漸清晰起來,他肯定在哪裡見過,很熟悉,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想不出來,但我肯定見過相似的臉,特彆是陳叔的眼睛和蘇阿姨的嘴巴,很有個人特色。”
蕭在潯:“會不會我以前見過他們?”
聞雙影斜著眼睛看他:“難道我以前也見過他們?”
蕭在潯眉頭越皺越緊,頭腦風暴開始作祟,那種話到嘴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的感覺,就像被毒蚊子叮了一口卻怎麼也撓不到癢。
聞雙影從後視鏡看他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終於忍不住輕笑一聲,“先彆想了,今天去我家吧。”
蕭在潯扭頭看他:“去你家?”
聞雙影抿了抿嘴唇,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蕭在潯故意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太晚了,不太好吧?”
聞雙影的太陽穴跳了一下。
“你……在我家睡得還少嗎?”他壓著嘴角,車開得依舊很穩。
這句話比蕭在潯說的還要曖昧,話裡話外的意思兩人心知肚明,卻雙雙裝傻。
蕭在潯翻起了舊賬:“綁架回去的也算?”
聞雙影悶笑一聲:“今天不強製,你想去嗎?”
蕭在潯清了清嗓,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說個理由。”
開車的年輕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麵不改色的說:“小喂可能想你了。”
“小喂會想我嗎?還是……”
蕭在潯停下沒說完,旁邊的聞雙影抓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等著那人接下來的話。
“他肯定想吃我做的飯了。”蕭在潯說完對著聞雙影的側臉笑了笑,滿含熱情的眼神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
駕駛座上的人明顯鬆了一口氣,微妙的一個呼吸儘收入到了某人的眼底。
“你今天為什麼帶我來看陳叔和蘇阿姨?”蕭在潯問。
聞雙影:“帶朋友來還需要理由嗎?”
蕭在潯被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他表麵不動聲色,在心裡卻給聞雙影點亮了一顆星,因為他的那句朋友。
“好,不用。”
蕭在潯的臉上升起了一抹笑意。
車子又開了一會兒,聞雙影突然說:“去我家你就知道了。”
蕭在潯“哦”了一聲,隨後又不解的看向他:“知道什麼?”
“去我家你就知道了。”
蕭在潯:……
他們回來之前去了一趟超市,蕭在潯買了一把麵條,挑了兩個西紅柿又拿了幾個雞蛋。
華盛國府某棟樓的十二層,蕭在潯剛踏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小喂坐在沙發的正中央,盯著對麵牆上的電視,被一部動畫片吸引的入了神,聽見有人回來也隻是快速的看了一眼,繼續看他的花園寶寶。
“幾天不見,小喂都會自己看電視了。”
蕭在潯的內心有些感歎。
聞雙影:“他很聰明,學習能力很強。”
蕭在潯走到小喂麵前,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塊巧克力遞給他,“那他是不是很快就能學會說話了,我還挺期待。”
聞雙影點點頭,眼睛卻在蕭在潯的口袋上停留了一會兒。
蕭在潯挑了下眉,有些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就剩了一塊巧克力,下次我多帶點?”
“我不吃巧克力。”
蕭在潯的麵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不吃巧克力那你看什麼?
很快,蕭在潯端著西紅柿雞蛋麵從廚房出來,小喂已經乖乖坐在了餐桌前,似乎早就在期待這頓晚飯了。
蕭在潯對味道其實很挑,一般他覺得好吃的東西那是真的好吃,自己做飯必然要先滿足自己的味蕾,那肯定味道不差。
聞雙影吃飯的時候很專注,一碗麵條見了底,他才一臉滿足的抬起頭,但很快又把這種吃飽喝足的表情收了回去,走到廚房盛了第二碗。
蕭在潯當然察覺到了聞雙影的表情變化,因為他自己在吃到好吃的東西時也是這個沒出息的樣子。
他挑挑眉,權當不知道,心想這人還挺愛裝。
小喂就不一樣了,他好像剛學會用筷子,一口麵條要醞釀好久才能正正好好送進嘴裡。
這個從森林裡撿來的人,正在努力的學習成為真正的人類。
蕭在潯盯著小喂的臉,卻突然麵色一沉,隨後在小喂的眼睛和嘴巴之間來回掃蕩。
一種冥冥之中卻又不可思議的想法在他的頭腦中浮現。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喂看,想要拚湊出那兩張不久前剛見過的臉。
特彆像陳叔和蘇阿姨。
蕭在潯抱著這種想法,幾乎想要立馬衝到聞雙影麵前告訴他自己發現了什麼,轉念一想,聞雙影那麼敏銳的一個人,不可能沒發現。
聞雙影重新坐到了餐桌前,對著麵前正皺眉看著自己的人歪了一下頭:“?”
“是不是?”
蕭在潯問,往小喂的臉上瞟了一眼。
“你覺得是嗎?”聞雙影反問。
“很像。”蕭在潯說完又強調了一遍,“特彆像。”
聞雙影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眼神卻在盯著某處放空。
“這時是巧合嗎?”蕭在潯又問。
雲北市那片原始森林距臨城有八百多公裡,從那麼遠的地方帶回來一個與人類社會脫節的“野人”,而這個“野人”又跟臨城的一對夫妻長得特彆像,像到不用檢測就能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他們一定有血緣關係。
怎麼會那麼巧呢,巧到蕭在潯覺得不可思議。
“是巧合。”聞雙影回答。
但更多的是運氣,是幸運。
從他第一次踏入到那片原始森林開始,都是幸運的。
一直到這頓飯結束,他們沒再說話。
安頓好小喂之後,蕭在潯回到自己睡得房間洗了個澡,隨後敲響了聞雙影的門。
蕭在潯站在門口,濕法吹了半乾,有些散亂的趴在他的頭頂。
聞雙影又是一襲長睡袍,跟上次穿的一樣。
蕭在潯沒忍住往他的胸口瞟了一眼。
房間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
聞雙影打開門給他讓出了一條路,站在旁邊沒說話。
蕭在潯微微抬頭,注視著年輕人的眼睛,昏暗中漆黑的瞳孔也同樣看著他。
“我進去了?”
蕭在潯看似詢問了一下,身體卻沒等對方回答已經邁出了步子。
“隨便坐吧。”
聞雙影說完扯過來一條毛巾扔給了蕭在潯,“再擦乾些。”
“去給他們驗一下DNA吧,如果小喂真的是他們的孩子,蘇阿姨應該會好起來吧。”
蕭在潯坐在床角,有些心不在焉的蹭著頭發。
聞雙影從床頭櫃裡拿出一本書,翻了兩下找出來一個透明袋子,遞給了蕭在潯。
“頭發?是他們三個人的?”
蕭在潯明顯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聞雙影早就準備好了這些。
“嗯。”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小喂跟他們長得很像?”蕭在潯問。
“剛把他帶回來的時候,隻是覺得眼熟,沒有想起來跟誰像。”聞雙影說,“後來是我發燒你把我送到醫院那次,我本來答應你第二天再走,也確實是這樣準備的。但是我下午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突然想起來了蘇阿姨,我知道她總是自己跑到醫院門口。”
聞雙影把頭靠在床頭,繼續說:“我腦子裡出現了蘇阿姨的樣子,然後又聯想到了陳叔。就是這個時候,我終於意識到了小喂到底跟誰長得像。但是當我跑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蘇阿姨並不在,我辦了出院,去了陳叔家。”
“你那天也去了陳叔家?”
“是,但是沒有見到人。”
“所以你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然後看見蘇阿姨……”蕭在潯頓了頓,“前一天我從醫院安保大叔的嘴裡了解到蘇阿姨的一些事情,就跟著她走,快到她家的時候有一塊廢棄農田,就是在那裡遇到那夥人渣的,你去她家的時候我們可能剛好都在農田裡。”
聞雙影聞言皺了皺眉,“你碰見他們了?有多少人?你自己跟進去的?”
蕭在潯聽見聞雙影的三連問蒙了一下,很快一一回答,“那天早上的光頭男人突然出現攔住了蘇阿姨,後來又出現三個男人,他們一起把蘇阿姨帶進了農田,我就跟了進去。”
蕭在潯把後來發生的事情都跟聞雙影說了一遍,但是對方的眉頭卻一直皺著,眼神不知怎的帶了些涼意。
“你這樣看著我乾嘛?”
蕭在潯打量著他,看不懂他的意思。
“下次彆再一個人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聞雙影的語氣跟他的眼神一樣冷。
蕭在潯還是不懂,他並不覺得有多危險。
“我是去救人的,再說了,那幾個男人膽子還沒老鼠大,不禁嚇。”
“萬一他們膽子很大呢?你是一個人,他們是四個。”
“大不了挨一頓打,我不信他們敢鬨出人命。”
蕭在潯不知道聞雙影為什麼要在這件已經過去的事上糾結。
“你進去之前能確定他們敢四個人一起弄,就不會去弄男人?你就不怕……”
聞雙影沒繼續說下去,但蕭在潯已經聽懂了他的意思。
“不會吧?他們應該沒有那麼放得開吧?”
蕭在潯確實沒想到過這種可能,他見過同性戀,但從沒想過把這個詞用在那四個看上去又臟又臭又老又膽小的男人身上,跟他的認知過分脫節了。
但他更沒想到是,聞雙影竟然會聯想到這個層麵。
“什麼人都有,保護好自己。”
聞雙影說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蕭在潯木訥的點點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
“你睡吧,我走了。”
蕭在潯收回目光,赤腳走在聞雙影房間的地板上,在即將踩上牆角那塊毛絨地毯時,身後的人快速地喊了一聲:“等一下,彆動。”
聞雙影起身,走到了蕭在潯麵前蹲下。
蕭在潯的腳離地毯不到兩厘米,就這樣定在那裡,微微搖晃。突然,一個溫熱的掌心貼上了他的腳心,就這樣推著他的腳抬高了一些。
癢癢的,蕭在潯的心臟有一陣酥麻感遊過,他整個人僵硬了幾秒,愣愣的看著聞雙影將一個玻璃渣從腳下的那塊地方拿走。
他承認自己有些心跳加速了,耳根有些發熱,剛剛被觸碰的腳心更是有種被熱水燙過的感覺。
“你怎麼知道我腳下有玻璃渣?”
聞雙影起身,將玻璃渣扔進了垃圾桶,“反光,正好看見。”
他將門口的拖鞋放到蕭在潯腳下:“下次不用脫鞋進來。”
蕭在潯胡亂的點了點頭,穿上拖鞋逃出了這個房間。
心想:下次再也不來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