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是他來晚了……(1 / 1)

初春和煦 阿狸不是梨 4020 字 2024-05-01

“我這兒有一套太後賞我的鳳冠,不如也加到那聘禮裡去?”惠寧長公主看著手中長長的禮單說,“總覺著這聘禮有些少了.”

顧順之讚同地點點頭:“前些年,東瀛國向我朝進獻了一顆半人高的夜明珠,陛下賞給了我,不如也加進去?”

“遇安可是蘇家嫡女,夜明珠對她來說不過尋常物件。”

“那可是半人高,世間難求。”

“那便加進去。”

顧青延看著足以到他腰處的聘禮單,不知

說什麼好,隻得靜靜地看著。

“子安,”惠寧長公主看向顧青延問,“婚書可寫好了?”

顧青延點頭:“寫好了。”

惠寧長公主點點頭,示意一旁的婢女將禮單收了起來,繼續說:“皇兄說他在昌華街給你尋了座府邸,成婚之後,你便同遇安住到那處去?免得和我們住一起不自在。”

顧青延答:“到時,我問問郡……初宜的意見。我聽她的。”

“是該問問,成婚後便就同之前不同了。”惠寧長公主語重心長道,“你自小性子便淡薄,又天天隨你爹到處領兵打仗,可遇安不後,她不是你那軍營裡的兵,你可不能像帶兵一樣和她過日子,彆像你爹一樣古板。”

顧順之聽自家夫人如此評價自己,便不樂意了,反駁道:“夫人,你不講理,我如何古板了?你院裡的桃樹,哪棵不是我冒著雨一棵棵種下的?你梳妝盒裡的金釵銀冠,哪個不是我一支支挑來送你的?你今日的眉,不是我替你描的?我如何古板了?”

惠寧長公主被他說的紅了耳根,哂怪道:“青天白日的,你在說什麼胡話?”

顧順之反駁:“什麼說什麼胡話?我分明是說實話罷了。”

顧青延沒心思聽父母的打情罵俏起身行禮,接過一旁小廝遞過來的大氅,便轉身離開。

惠寧長公主見狀打了一下顧順之,責怪道:“都怪你當初非要帶他去什麼西北打仗這下好了。當初多麼開朗的一個孩子如今成了這樣.”

顧順之小聲反駁:“他兒時性子明明比如今還要冷淡些。”

惠寧長公主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知成婚後,會不會好些。”

次日,蘇初宜剛梳洗完,便被灼華一嗓子嚇掉了手中的耳飾。

“郡主!郡主!”

蘇初宜無奈搖頭,又從桌上撿起耳飾,往耳朵上掛:“女孩家家,慌慌張張的,成價體統。”

灼華激動道:“有大事兒!”

桃夭輕笑:“什麼事兒對你來說都是大事。”

“這次真是大事兒。”

蘇初宜照了照銅鏡 才看向灼華:“何事?你且說來我聽聽。”

“世子殿下來下聘了!那聘禮足足一百五十八抬,宮裡來的禮官報名字都報不完。”灼華眼中的欣喜不減,“什麼金銀,什麼奇珍異寶,什麼稀世布匹的,堆滿了院子。”

當朝公主的聘禮也不過一百八十八抬罷了。

蘇初宜沒說話,站起身往外走,桃夭和灼華亦趨步跟上。

“父親……”蘇初宜推開蘇至城書房的門,話還沒說出口,便看見房內的男人。

男人一身金絲滾邊墨色暗花袍手中的茶杯冒出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輪廓卻也能看清他那雙總是沒有任何情緒的黑眸。

聽見蘇初宜的聲音,顧青延便將茶杯放下 ,站了起來:“郡主。”

蘇初宜亦徐徐行禮,輕聲道:“殿下。”

蘇至城笑嗬嗬地看著兩人,他原以為自家的寶貝閨女嫁到鎮國公府會受不少委屈,如今看來……他想到還在院子裡的一百五十八抬聘禮,心裡的欣喜又多了一分,自家女兒定不會在婆家受委屈,他又想到自己與冷氏給蘇初宜準備的嫁妝,看來又得添上幾抬就湊個一百六十八吧!喜慶!

他站起身拍了拍顧青延的肩膀 道:“子安,你與姲姲好好聊聊,我就失走了。”他又看向蘇初宜,道:“好好招待世子。”便負手離開。

蘇初宜望著蘇至城走遠的身影.在心中默默記了一筆,轉身又對顧青延微笑道:“殿下,不如我們去府中的園子轉轉?園內的梅花開的正好,我倒是很喜歡這滿園梅花,不知殿下是否喜歡。”

顧青延微微點頭,答:“尚可。”

他看見眼前的女孩咧開嘴笑著,朱紅色的鬥蓬襯的她愈發嬌豔,染著淡粉口脂的唇一開一合,發出清泉打石般清脆的聲音:“我便知曉殿下喜歡,那殿下便和我走吧。”

顧青延的眼神不自覺地軟了下來,聲音透著連他都未察覺的輕柔:“嗯,跟你走。”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蘇初宜與顧青延也悄然而至。

冷相沂看著匣子裡雍容華貴的鳳冠,連連嘖聲:“初宜,你這婚成的可真有排麵。這鳳冠是聖上賞賜的吧?”

景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律,出嫁用的鳳袍需得新婚女子親自繡好,寓意婚後幸福美滿。蘇初宜為繡鳳袍趕製了一個多月,今日正在繡最後的蓋頭,她搖搖手中快要完成的蓋頭,滿臉疲憊地說:“給你.你要不要?”

冷相沂搖頭:“這福氣我可要不起,我繡個荷包,我家母親都要說上我半天。”

林聽晚輕笑:“聽聞冷夫人近日專門請人教你女工?”

“嗯。”冷相沂挨著蘇初宜坐下,聲音低迷:“那個繡娘可真的…唉。”

蘇初宜接過她的話茬,笑道:“她那十根纖纖玉指都被繡針紮得沒臉看。”

“蘇初宜!”冷相沂麵紅耳赤地拿手打她,“你就會揭我的短!”

蘇初宜笑著躲開:“這不是揭短,這是整個上京都知曉的事實!你說是與不是?聽晚。”

林聽晚笑道:“你們二人成天就是打打鬨鬨的。”

她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桃夭的聲音:“郡主,有人找你。奴婢已將他帶去偏房了。”

蘇初宜停下手,問道:“何人?”

桃天:“他並未自報家門,隻說了一句‘來年花開,故人歸來。’”

“故人……”蘇初宜思索了一會,猛得抬頭,提起衣裙便往外跑,“相沂,聽晚,今日便散了吧你們早些回府,我就不送了。”

冷相沂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她這是怎麼了?”

林聽晚搖頭:“我也不知,不過,初宜這麼著急跑出去,對方應是很重要人吧。”

蘇初宜一路跑到偏房時,便看見一人身著一襲白衣,負手站在梨樹下,潔白的梨花一簇簇落下,他伸接住一簇,用垂長的手指慢慢碾著,仿佛畫中人一般。

“師妹。”畫中人似是察覺什麼,朝蘇初宜那裡望去,唇角微微勾起,輕聲喚著。

蘇初宜麵對幾年未曾相見的人,險些哭了出來,她又往前步了幾步,才喚道:“師兄。”

百裡鄴輕笑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淚水:“都是大姑娘了,怎的還哭了?”

蘇初宜抹去眼淚,半是責怪,半是心疼道:“誰讓你跑到什麼突厥去,一去就是三年,你看看你,都瘦了不少。”

百裡鄴無言,跟著她一起坐在石凳上,默默地聽她說著。

“你去師父那兒了嗎?她現在換了個地方,你估計也找不到,等會我帶你去。

“你救過的那個男孩去年拜了師父為師,也算是你我二人的師弟,不過他前月出門遊曆去了,你估計也見不著他。

“百福死了,前年,它是老死的。去的時候一點也不痛苦,你彆怪它,畢竟你走的時候,它已經是一隻老狗了。

“還有,”蘇初宜頓了頓說道.“師兄,我要成婚了,就在後日,你如今回來,還能喝上我的喜酒呢。”

百裡鄴唇邊的笑容淡了幾分,語氣有些遲疑:“你,要成婚了?”

“嗯雖說他與我相識不過半年,婚約也是兒時定下的。”蘇初宜忽而想到顧青延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輕笑了一下,“不過,他應當是個不錯的人。”

百裡鄴點了點頭,沒開口。

蘇初宜站起來,望向他說道:“好了,那我們現在去找師父!”

百裡鄴點點頭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把心中的苦澀壓下去,抬腿跟上了蘇初宜。

蘇初宜與百裡鄴各乘一輛馬車到了濟安堂,因蘇初宜早早便派人通知了孔春兒,此時她正在濟安堂外候著。

“師父,”百裡鄴下了馬車,便徑直走到孔春兒的麵前,躬身行了一禮“徒兒回來了。”

孔春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哽咽:“回來了便好,回來了便好。”

蘇初宜在一旁寬慰道:“師父,師兄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便不要在這大街上哭了,快進屋吧。”

孔春兒點頭,便要領百裡鄴進去,見蘇初宜沒跟上,便問道:“姲姲,怎麼了?”

蘇初宜笑道:“後日便是徒兒的婚期,今日出門已然犯了忌諱,斷不可久留,所以我便先回府了。”

她從灼華手中拿過請貼,遞到百裡鄴的手上:“這是師兄的請貼,師兄定要來啊,我便失退下了。”

鑲著金邊的大紅清貼灼傷了百裡鄴的眼睛,他苦笑著應下:“師兄和師父定然會去的。”

蘇初宜屈身行禮,然後上了馬車離開。

百裡鄴看著遠去的車輦,淡淡道:“師父,你知道嗎?我此次來上京,本是要找師妹表露心意的。”

孔春兒緩了一會兒,說道:"阿鄴,婚姻一事,各自有命,不可強求。

百裡鄴輕聲說道:“我知曉,我知曉的。”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和春風吹散了去 ,“我隻是不甘心。”

怪他自己,是他來遲了,他小郡主不會再乖乖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