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走在這片熙熙攘攘的鬨市,簡直挪不開眼,邁不開步子,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山下這麼的熱鬨啊。
各式各樣的小攤上擺放千奇古怪的玩意兒,這些都是秦鹿不曾見過的,有吃食,有首飾,有古玩,還有手工製品。
街道兩邊都是商店,客棧,或者飯館,書店這一類的名字,秦鹿有太多東西想要,但他此番下山的目的是為赫連忌挑選訂婚禮物,他可不能忘記正事啊。
秦鹿硬生生將自己的步子從這些有趣的商鋪邊挪開,走馬觀花地遊覽周圍,他走進一家玉石商店,裡麵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玉佩。
玉石成色溫潤,形狀各異,做出來的成品有環形的,鏤空的,抑或是橢圓型等等。
一位老者正在櫃台前擦拭過手中一個玉佩,見秦鹿進來,端著副笑臉迎客:“這位公子可有鐘意的玉飾?”
秦鹿左看右看,點點頭,目光落到老者的手中,那是一塊很美麗的玉佩,隻有巴掌大小,通體溫潤,好似帶著層瑩瑩之光,中間鏤空,內圈一條遊龍,口銜寶珠,做工玲瓏。
秦鹿一眼便被吸引,道:“我想要您手中的這塊玉佩。”
“公子好眼光,這是由和田玉製作而成,名曰‘龍逐’。這枚玉是在舊商古都中發掘,曆史延至現今,已經有三百年的歲月。”老者淡淡一笑,“這玉也是本店鎮館之寶之一,能被您相中,既是玉的緣,也是您的有緣。”
秦鹿看著眼前這美玉,簡直是心花怒放,如獲珍寶的開心,不是都說“君子佩玉,有匪君子”?他都能想象到赫連忌佩戴上這枚玉佩時的場景,赫連忌一定會很高興的。
隻是,眼前浪漫瞬間就在老者的一句話中全全粉碎。
“三千兩黃金?!”
秦鹿的笑容僵硬,石化當場。
對於秦鹿這樣的山神來說,他這輩子,哦不,這輩子太長,準確來說,到目前下山為止,他的觀念裡從來沒有“錢幣”這類概念。
秦鹿還是下山才知道在人類這兒想要什麼都是需要用金錢這類貨幣進行購買,他隻知道以物換物,所以他下山前將自己的洞房上下搜刮一番,就想要跟人類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他什麼都值錢的物件都沒有,兩袖清風,一貧如洗。
三千兩黃金太昂貴,秦鹿根本就買不起,但他好想要送給赫連忌禮物!
老者其實在秦鹿剛進來的時候就開始打量對方,秦鹿的穿著很是樸素,青衣素袍,甚在樣貌清俊,閒庭散步地像是哪家的小公子,他剛開始以為這位公子隻是隨意看看,沒想到真有想要買玉之意,但看著對方這愁眉苦臉樣,他實在是覺得剛才有些好笑,這位公子是怎麼能放出豪言壯語說是要買下他的鎮館之寶的勇氣?打臉充胖子也沒見過這般理直氣壯的。
老者笑了笑,還好心替秦鹿挽尊,“您要是對這玉不太滿意,我可以為您推薦一些其他的。”
秦鹿一聽,連連搖頭,給赫連忌準備的禮物一定要是最好的,不然,怎麼能體現自己的心意呢?忽然間,秦鹿腦中靈光一現,赫連忌送給自己的禮物有很多很有價值的東西呀!
“我這裡有其他的寶物,我能不能和您換這枚玉佩?”秦鹿盈盈地望過老者,一股腦將自己的錦囊袋裡的寶物倒出來在桌麵,珍珠寶石,翡翠瑪瑙,琉璃燈盞,閃閃發亮的禮物都堆疊到腳下。
老者一看,這還有哪裡不明白的,連忙改口稱呼:仙君。
秦鹿拿著手中的這枚“龍逐”一蹦一跳地從玉石店出來,臉上的笑意完全遮擋不住絲毫,他將玉佩拿起眼前,紅繩細線,玉石晶瑩,陽光折射下,閃閃發光。
雖然要把赫連忌送給自己的禮物換給彆人這個行為讓秦鹿十分肉疼,與說不上來的不甘心,但一想到自己終於拿到這枚玉,那些不開心也逐漸消散一點點。
秦鹿忍不住在內心竊喜,自己一定要親手為赫連忌戴上這個玉佩!
當然,他絕對不會告訴赫連忌自己怎麼得到的這枚玉佩,太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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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小鎮到城外需要度過一座小石橋,秦鹿慢悠悠地走在橋上,前方,一陣輕細的呼救聲傳入耳內,隻見一個十五六的布衣少女跪在地麵垂淚啜泣,她的懷裡躺著位昏迷的老者。
周圍已經站著一堆人,人群攢動,少女期期艾艾地哭喊:“求求大家誰能幫幫忙吧,我爹暈倒了!”
秦鹿忙上前幫忙,“我學過一點醫術,沒準可以幫上忙,請讓讓!”
他才請開人群,屈膝探看少女與昏迷老人,手剛搭上老者的脈,麵色一驚,怎麼會是死脈?!
秦鹿心中一跳,立馬心有警惕,隻看眼前少女麵容忽然模糊,銀鈴般的笑聲響在耳邊,少女懷中老人突然睜開一雙猩紅血眼,五指成爪,狠狠掐住秦鹿的手,一同連著周圍的路人,齊齊朝秦鹿撲過來!
“啊!?”
秦鹿連呼救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眼前是天旋地轉般的模糊,直至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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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的水聲,秦鹿猛地睜開眼,他在哪兒?!
身下是漫過腰間的冷水,雙手被鐵鏈懸吊起,他這是被關起來了?!
秦鹿頃刻間想到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奇怪的少女,老人,還有一堆朝自己撲過來的路人......
昏沉沉的腦子瞬間清醒,都怪自己戒備心太差!他中了那些不知名的邪物的奸計!
水牢寒涼,濕氣彌漫,連帶呼吸的空氣都有種讓秦鹿備感不適的感覺,這裡不像是他的山林,呼吸進身體裡的氣體讓秦鹿十分虛弱,一種很是汙濁的感覺,臟臟的,無法淨化的肮臟...
秦鹿嘗試施展法術,一道微弱的熒光包裹住他的身體,可是瞬息間,光芒就因為無法被維持而破碎。
秦鹿難受地狠狠咳嗽幾聲,空蕩蕩的回神響在這片陰森的牢房,冰冷的水池讓他牙關打顫,渾身都在寒顫哆嗦。
好冷,好難受,他皺著眉,吊起來的手臂酸痛無力,呼吸艱難,寂靜的牢房昏昏沉沉,讓人不禁對四處的黑暗浮想連連,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藏在那裡麵?
秦鹿掙紮著動過身體,他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慌張,恐懼與害怕。
男子麵色煞白地環顧四周,茫然無措的神情真就如同一隻陷入絕境的鹿,驚慌失措。
冷靜點。
秦鹿,冷靜點。
想想辦法,怎麼才能從這裡逃出去?!
秦鹿勉強克製住自己的害怕,強行讓自己深呼吸好幾下,可是就連呼吸都是在打著抖。
池水冰冷,是無法抗拒的刺骨寒冷,四肢僵硬到疼痛,秦鹿的能力雖然沒有被禁錮,但是幾乎聊勝於無,周圍的環境讓他生理相當不適應,汙濁的空氣讓他力不從心,備受煎熬。
秦鹿看過眼自己被綁住的雙手,一個激靈,眉目清明,他的本體可是一隻鹿啊,這鐵鏈能鎖住他的蹄子麼?嗬,他完全可以自救的!
這下子,慌張的心至少緩和一大半,他閉了閉眼,重新凝神,一陣耀眼白光中,鐵鏈晃動,一隻青鹿艱難地朝池子邊遊過去,又一陣白光中,秦鹿恢複人形,費力地爬上水池,濕淋淋地躺倒在潮濕的地麵上,氣喘籲籲,衣服濕漉漉緊貼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纖細的腰線。
這到底是哪裡啊!抓自己的又是什麼人?
秦鹿一腦子疑問,可是呼吸分外難受,猶如不幸躺在岸邊的魚兒,嘴唇張張合合,眼底驚懼,是無法正常呼吸,缺氧般的痛苦。
他近乎蜷縮著抱緊自己的身體,又冷又累,呼吸困難,手腕稍微動一動,被鐵鏈勒出來的青紫環痕隱隱發痛發脹,還有手臂上的道道猙獰抓痕,是被那個老人抓出來的,道道血痕已經結痂,可是傷口是不正常的黑,似乎還在冒出絲絲縷縷的邪氣。
秦鹿嘗試用自身靈力治愈自己身體上的傷害,可是他手中剛凝聚而來的白光不出意外又再次破碎成點點星碎。
他的身體好難受,他是秦靈山的化身,擁有著最純粹,純淨的本源之力,而周圍的空氣,手臂上的傷痕在侵蝕他!
秦鹿的臉色本就蒼白,現在可謂是慘白,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思考那群妖物究竟想乾什麼,他隻想趕緊逃出去!
這地方不能久待,他會被這裡的濁氣折磨到崩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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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通道一眼望去好像永遠看不到儘頭,秦鹿手中的白光已經黯淡至微弱,若隱若現間,好像隨時就會在下一刻就此熄滅,世界也便會陷入徹底的黑暗。
好冷...他好冷...痛,一步步像是走在刀尖,刀刃割開皮肉,四肢百骸傳來猶如揪心般的疼痛,渾身劇痛……
怎麼才能出去?
秦鹿的雙眼不禁濕潤起來,步履艱辛,腳下一個不穩,他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白光徹底湮滅。
口中感覺到一陣鹹鹹的味道,秦鹿趴在地上微微抖動身體,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溢出一點兒聲音。
委屈,難過,以及無能為力的痛苦,情緒吞噬緊繃已久的理智,淚水順著眼角澎湧而出。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啊?
秦鹿看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內心簡直就要崩潰!!!
他想要回秦靈山!
他想要回秦靈山!!!
救救他!誰來救救他!!!
口唇輕輕地顫氣,是想哭又不能放聲大哭的壓抑...
赫連忌...
混沌的大腦在那一刻清晰地閃過一個人影,閃過自己此時此刻最想要見到人...
男子一襲玄衣黑袍,目光是冷冽過一切的傲然。
赫連忌!
赫連忌!你在哪兒?
你知不知道我被壞人抓走了啊!!!
秦鹿咬著牙,眼淚流得更凶,腦海都是赫連忌的身影,仿佛是求救的稻草,他此刻惶恐不安內心中唯一的安慰!
他全身心想著赫連忌,身體依舊在克製不住的發抖,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要怎麼辦?
他的大腦隻想想著赫連忌!
赫連忌……我好想你,好想你………你在哪兒………
秦鹿的淚水滴落在地麵,本然人就難受,傷心欲絕地哭得都要喘不過氣。
就像是一陣微風輕輕吹來,趴在地麵上的秦鹿瞬間抬起頭,眼神迸發出希望的光芒,炯炯發亮,他著急忙慌地在黑暗中摸索著剛剛感受到的風流,有風!
有風!!!
說明這兒肯定有出口!
是說不出來的激動,簡直就是給予陷入絕境中的秦鹿一抹溫暖的光!!!
他連眼淚都顧不上擦,一步步順著這股微弱的風流摸著黑快速地爬過去,手掌摸住一道像是石門一樣的牆壁。
秦鹿凝聚精神,嘗試再一次聚集手心靈力,一顆白色小球出現在自己的手心,就像蠟燭剛被點燃的那一刻,瞬間冒出來的火光,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
照亮秦鹿的心,照亮他那張哭紅的,灰撲撲的,憔悴的臉。
緊接著,綠瑩瑩的光點似若熒輝流螢,小小的藤蔓從光球中生長而出,然後順著秦鹿按在石門上的手攀附而去,植株的軀乾一點又一點兒的膨脹,長大,然後一個猛然發力,將麵前的牆壁在“唰啦”一聲響中用力地衝開。
淡淡的灰煙,一道淺淺的光束順著洞口落進來,秦鹿下意識擋住眼。
眼睛適應光線,他這才順著洞口爬出來。
秦鹿蹣跚地站起身,抬頭就看過眼前這座恢弘大氣的宮殿,是深深地震撼。
他究竟被帶到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