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羅賓鳥旋風一般飛過蝙蝠洞新擴建完畢的資料室。
提姆見怪不怪，他都已經快穿老頭衫工作了（提：目前還沒有！）已經沒有什麼能讓這座喜馬拉雅山峰動容了。
右手邊的小電子鐘顯示倒計時還有幾分鐘，提姆提前將一些不能給小孩子看的內容關閉，打開正經蝙蝠俠應該會看的文件。
說到底哥譚反派死的死跑的跑，能讓他在傑森麵前裝一裝的大概隻剩下阿卡姆裡的小貓兩三隻，提姆不止一次動過去彆的城市綁架兩個反派回來充實羅賓生活的想法。
中心城就不錯，大都市難度有點超齡，或者等下次外星人入侵……？
提姆拍掉鐘頂伴隨提示音彈出來的蝙蝠鏢，麵不改色地插回原位，抬高聲音試圖讓外麵那隻快樂鳥自覺歸巢：“傑森！”
“——等一下！”
小孩子尖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略有失真。提姆猜都懶得猜，雙手撐著膝蓋緩緩站了起來。
然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你不能每次都仗著時間還夠就不把這當回事。”他抱怨著，走進了同樣改裝的麵目全非的收藏室。
因為大部分藏品都被丟到了倉庫，更因為他們的生活需要，這裡被改造成一個寬闊的書房。
提姆複刻了一些莊園裡的舊家具，包括那些藏著記憶的書架和躺椅，頗有行為藝術感覺的燈架，因為注定照不到陽光隻能換成仿真款的假植。
他的小朋友、這樣被默認的形容讓提姆心中產生了奇妙的撫慰感，是的，如今屬於他的小朋友趴在躺椅上看書。
可憐韋恩家那些珍貴的原版書和簽名書，隨著整個莊園和家族被毀之一炬。提姆短時間內能搜集來的版本大多隻能用過度包裝來撐起它們的價格。
好在傑森不挑，提姆記得自家二哥某些方麵的‘好脾氣’。
為了能讓小魔王乖乖任他擺弄，提姆在真正動手前，將提前準備好的一袋——一袋監聽器碎片放到小朋友膝頭平攤開的書麵上。
“你把它們都砸壞了。”
如提姆所料，傑森的注意力頓時就從那些拐彎抹角的文字裡轉移出來，迅速將袋子抱進懷裡。
這讓提姆把他抱起來的動作容易很多。但接下來，他不得不一邊抱著人走去醫療室做體檢，一邊聽近在耳邊分貝逐漸提高的抱怨。
什麼他不該往他的房間角角落落裡都塞滿這種小玩意兒，什麼他一天到晚呆在情報室長毛隻有兄弟眼陪玩很無聊，什麼瘦成他這樣的蝙蝠俠應該叫蝙蝠乾……
我崇拜過二代羅賓。
提姆麵無表情地想著。
當年的我怎麼能想到自己能成為偶像的撫養人，抱著對方卻恨不得立馬變成聾子。
提姆德雷克，世事無常啊。
吐槽的欲望一旦升起，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岩漿從他的喉管一路灼燒進胃部。
提姆的腳步頓了頓，不遠處從門內拉扯出來的瑩白光線將他的鼻梁切割，留下淺淺的陰影在眼底打轉。
他懷中的孩子無知無覺，專心從袋子裡掏出那些還能修複的元件。畢竟根據檢測判斷出的年齡，這會兒的傑森大概率還在犯罪巷裡討生活，沒有經曆過後麵致使對方死了又活的羅賓訓練，也不知道未來落下終身殘疾的結局。
——抱著他的人還是他二次死亡的元凶呢。
【你要否認這點嗎，膽小鬼？】
“……”
提姆將翻湧上來的惡心咽下去。他總不能這會兒吐出來，要知道第一次他親吻小朋友的時候，他前二哥的回應是下意識砸他個青眼圈的拳頭。
難道我的口水和迪克的成分相差很大？明明以前夜翼也會突如其來給兄弟們所謂愛的親親，那時候紅頭罩……
哦，紅頭罩用的是槍，那沒事了。
不過他現在吐一吐，說不定傑森能超越年齡的限製原地醒悟能槍殺兄弟的絕妙槍技呢。
“咚！”
一塊敲到額頭的小零件把提姆發散出去的心神拉回來。他低下頭，就見傑森一臉懷疑地盯著他看。
他們對視，提姆想問他為什麼砸自己，但耳邊遲緩接入的醫療艙警報聲告訴他，他已經抱著對方站在醫療室外發了很久的呆。
好像自從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僅剩的那個人後，他就經常陷入這種剝離了靈魂般的狀態。提姆是側麵體會過的人，他很自然的想起很久以前的蝙蝠俠，那個剛剛失去兒子，也失去了自控能力的布魯斯。
“——”
你早知道會有今天的局麵嗎？所以彌留之際也難掩憂慮。
我當初如果沒有來當羅賓，如果蝙蝠俠徹底失控，憑他的能力或許真的能將哥譚肅清，我們也不會有今日這般結局。
我不會繼承蝙蝠俠，不會成為最優解以外的解法。
你也不會……
“你看，什麼東西挑挑揀揀都還是能用的。”
一個勉強拚湊起來，但神奇的竟然真閃爍起運作的紅光的監聽器，被一隻小手舉到他眼前。
提姆愣愣地看著它們。
兄弟眼適時的搭話，它可能習慣了捧傑森的場：“已重新接收到信號，恭喜你，傑森。”
一人一AI有來有往地商業互吹起來。提姆的視線飄向斜上方的攝像頭，AI機智地匆匆收尾閉麥，避免了自己被電子解剖的悲慘結局。
“壞掉的零件也能用嗎？”
從光影的分界線終於踏出那一步，提姆先是關了強製警報，又單手在一旁的檢查記錄上寫下幾筆。
始終被他穩穩抱在臂彎的小朋友答道：“壞掉了就修一修唄，修不好換個塗裝還能當裝飾品，或者留作收藏。犯罪巷裡就是個沒油的打火機都有人撿，我們從不浪費。”
“那你抓的緊一點。”
“啊？抓什麼緊一點？”
在把孩子放進艙內前，提姆湊近些，親了親對方太陽穴的位置。
“所有。”他輕聲道：“有的故事如果結局注定不好，那還是不要看到最後了，對吧？”
傑森想了想：“看情況吧，這個故事很精彩嗎？”
“一般般。”
“很有趣嗎？”
“無聊透頂。”
傑森看著他，看著提姆那雙藍眼睛，伸手摸摸眉間一點不屬於年輕人的皺痕。
“那我能看下來，肯定很愛很愛書裡的主角。如果他的結局注定不太好，我可能會很生氣。”
提姆把他的手抓下來，將唇瓣藏進沒有槍繭和血的稚嫩掌心，輕輕啄吻，然後將其放回對方的小肚子上。
“那他會再努努力的，他一定不想辜負自己唯一的讀者快捷短語。一會兒見，傑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