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王逅生失去了意識,向賀易便喚來了宮中的侍女,命她將受傷的王逅生攙扶起來。王逅生被侍女安置在了他的寢室裡。
向賀易則將那失而複得的玉石捧在掌心,細細審視,恐其有任何損傷。
那玉石尺寸適中,恰好能盈握於一手,形狀為長方形,其上鐫刻著蜿蜒的小溪與一把精致絕倫的琵琶。
那塊晶瑩的玉石,是向賀易初戀失蹤後所尋獲的。他的初戀,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畫家,與向賀易共度了五年的時光。儘管相處的日子並不多,但向賀易對他卻珍愛有加,宛如掌上明珠。
儘管初見王逅生,向賀易心頭不禁一震,仿佛瞬間穿越至異界,目睹了一位與自己愛人相似的景象。然而,他對愛人的情感深沉如淵,因此對王逅生並無好感。
向賀易立於王逅生的寢室外,心中無暇他顧,僅是想待他蘇醒後,一問究竟。時光流轉,漫長的等待仿佛瞬息而過,王逅生漸漸恢複意識,指尖輕顫,似是畏懼再度昏迷,額上冷汗漣漣。
王逅生房中的侍女見狀,擔憂地出門召喚:“太醫,快來!”
向賀易聞聲製止欲尋太醫的侍女:“逅生何故?”
侍女焦急回道:“皇上,他應是風寒,奴婢正欲尋太醫診治。”
“無需,寡人親自查看。”向賀易冷語回應,邁步入房。
眼前,王逅生痛苦之情儘顯,長發散亂在枕,順著床沿垂落。向賀易趨前,輕觸王逅生額頭。心中驚愕,高熱如火,難不成真病了?
王逅生身軀輕顫,向賀易蹲身細看,王逅生陡然睜眼,驚恐坐起,躲至床角。
向賀易不屑地起身:“反應這麼大?寡人長相非凶煞?。”
王逅生呆滯地望著已將此事拋諸腦後的向賀易,澀然咽下一口唾沫道:“皇上,為何在臣就寢時,貼近至此?”
向賀易淡然回應:“你管我呢!”
王逅生默然,向賀易揮手示意:“夜後再談,現在沒空搭理你。”
言罷,向賀易大步離去,頭也不回,瀟灑之極。
此刻,宮前大臣高聲傳喚:“皇母娘娘駕到!”
向賀易急赴宮殿,皇母娘娘入門便斥:“君主之儀,何等紊亂?衣冠不整,吾兒速速回避,莫礙吾眼。”
向賀易的袍子略顯紊亂,因時辰緊迫,未及整理。
向賀易心想,這是我娘?脾氣真大,看來是一位母老虎。
皇母娘娘環顧四周,語氣冷然:“吾兒欲娶何人?”
向賀易滿臉無奈:“並無此意。”他心中暗想,自己平時已飽受催婚之苦,沒想到在這時代仍難以幸免。
皇母娘娘瞪目回眸,向賀易不禁退後幾步,詼諧道:“一句笑話解解嘛。”
皇母娘娘低語:“今日吾兒與吾共選妃子,是望吾兒早日成家。”
向賀易懶散地打個哈欠:“兒知曉,但母後,我不想這麼早就……”
皇母娘娘聞言,未待向賀易說完,便已遞出威脅的目光。向賀易立即閉口。
皇母娘娘注視著眼前的一排排少女道:“吾兒,請謹慎聘選妃子入宮。”
向賀易麵對少女們,心中毫無波動。儘管她們一個個婀娜多姿,沉魚落雁,但向賀易全無興趣。
向賀易看見一位楚楚可憐的女子,便下意識選了她。並非因她容貌精致,也不是因為她身材苗條,向賀易所看重的,是她的品行。
從她的裝扮來看,她並非出自富貴之家,卻必定是有教養的女子。
皇母娘娘見向賀易選得過於謹慎,便責備道:“吾兒,不必再顧忌他人,如此多女子,定有比得上他之人!”
向賀易雖不知母後所言那人是誰,但心中已猜出自己已有了一段不被母後支持的姻緣。
他決定隨意挑選幾位書香門第的女子,打發母親,日後也好管理後宮。
不料選到一半,卻被皇母娘娘發現了他的意圖。她覺得這樣做並不妥當,因為朝廷的地位應該得到彰顯。於是,皇母娘娘親自幫他挑選了幾十位來自富家望族的千金,她們不僅出身名門,而且賢良淑德。
皇母娘娘選完妃子後,便匆匆離開了
。
離開前,向賀易送了皇母娘娘一路,路上皇母娘娘問道:“今日怎麼不見吾兒身邊的貼身大臣了?”
向賀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噤了聲
,畢竟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貼身大臣。
皇母娘娘納悶道:“吾兒今日怎麼了?與往常差異很大,是因為吾兒的貼身大臣走了嗎?”
皇母娘娘輕笑道:“也是,畢竟平時誰提到吾兒的貼身大臣,都少不了一頓諷刺。”
皇母娘娘上了車後,透過窗口鄙夷道
:“吾兒心心念念的逅生,如今也不過是一粒沙粒。”
向賀易母後離去之後,他立刻急切地尋找到王逅生的蹤影。
“王逅生,與此人究竟有何種隱秘關係?”向賀易語氣嚴厲地質問道。
王逅生卻泰然自若地回應:“嗯?何不……讓皇上親自向他詢問?”
“王逅生,你能不能說人話?”向賀
易揉了揉太陽穴道。
王逅生精神恢複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鬆垮的半透明灰色紗衣順著左肩往下滑,露出了他勾人心弦的鎖骨。
王逅生裸著腳緩慢地走向他,一時他們的身體距離如此之近,僅剩一根大拇指的間隔。
向賀易耳邊的一顆汗珠滑落,悄然停留在耳根,王逅生用食指輕滑過向賀易的胸口,向賀易用右手輕輕抓住了王逅生的手腕
。
向賀易嫌棄道:“兩個大男人,彆這樣。”
王逅生含笑道:“我沒猜錯的話,你的愛人也是一位男子。”
向賀易忽然想起那玉的事,他鬆開抓住王逅生手腕地手道:“你和我愛人什麼關係?還有,剛剛皇母娘娘說的貼身大臣是誰?不會是你吧?”
王逅生歪頭調侃道:“正是,你這具身體的主人和我有不少過節。誒,可惜你的愛人已經不愛你了,不然,我也可以對你客氣點。”
向賀易聽到王逅生的話後,怒氣直衝
,他單手緊握住了王逅生的手腕:“你有病吧?是不是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能隨便說話?不會說話就彆說,以為誰想聽你狗叫啊?”
聽到這些話,王逅生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一臉微笑:“謝謝皇上誇臣長相好看
。”
向賀易鬆開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灰,隨口說道:“我愛人的事不勞您費心了,您管好您自己,ok?”
不料王逅生輕笑道:“我管的是自己的事。”
向賀易遲疑:“你又不是我愛人,自己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我愛人既是你能比得?”
王逅生走近向賀易,踮起腳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的愛人是一位畫家。”
向賀易愣了,他看向王逅生陷入了思考:“你是他的哥哥?”
王逅生打了個響指:“錯誤。”
向賀易不再猜測,他看著王逅生的模樣心中有了一個疑問,他難道是我的愛人?
沒等向賀易問出口,王逅生便道:“今日提問時間結束,你把我的頭弄傷了,是不是得對我負責?”
向賀易兩手托住他的頭仔細看了一翻輕描談寫道:“沒什麼事,我還以為有多嚴重,休息一下就行了,彆那麼矯情
。”
王逅生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景冷笑兩聲,心裡自嘲,你多什麼情啊,現在的皇帝,早已不是那位威風凜凜、心胸寬廣的皇帝了。
子時,王逅生打著青色的油紙傘走在宮裡的小路上。
偶然間,他看到坐在湖心亭裡的向賀易。
向賀易此時正在飲酒,他一臉憂愁地看著那玉,不知在想什麼。
向賀易忽然站起身飲下了最後一盞酒
,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地在亭中從左晃到右。
王逅生站在竹林中笑道:“嗬嗬,不會喝醉了吧?”
話音剛落,向賀易一倒直接倒在了湖中。
王逅生丟下傘,快速跑到亭中脫下了外衣,隻剩下了一件單薄的紗衣。
他跳下湖,在湖下他抓緊向賀易的手
,因為他的身子比向賀易的身子輕,所以他整個人被向賀易托得往下沉。
王逅生竭儘全力,無畏自身安危,將向賀易牽引至亭中,而他那用儘全力的身軀,猶如千斤重擔,緩緩爬上亭台。
王逅生致力於為向賀易排出肺中的積水,他焦慮萬分,王逅生想,他怎麼還是不醒?要人工呼吸嗎?
王逅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輕輕拂開向賀易額頭上的碎發。深吸一口氣,他將氣息凝聚,輕柔地吹向對方的唇畔。
第二天清晨,朝霞映照之際,王逅生就來看望了向賀易,向賀易感受到身邊有一陣平緩的呼吸聲,他猛然驚醒。
夢中驚醒的向賀易,瞥見王逅生那關切的眼神,猶如春水般溫暖。不禁心生疑問,遂緊裹錦被,語氣然:“卿……為何入寡人的寢室?”
侍女手捧早點,輕聲答道:“皇上,昨夜您醉臥湖心,是王文臣拯救陛下於水深之中,並為您施以人工呼吸,救您於生死邊緣。”
向賀易聽到這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憤怒道:“知道了,婢女退下吧。”
“尊命。”侍女離開後,向賀易下了床大步走向裝水的盆子邊。
向賀易用力地用水把唇畔擦出了血絲
,王逅生走過去暗諷道:“皇上,沒必要吧?卿救了您,您反倒嫌棄卿。”
向賀易抬起頭,一瞥之間,王逅生眼中的那份溫柔已難覓蹤影。
向賀易輕諷道:“卿自詡與他人情誼難辨,這份情誼恐怕過於沉重。”
王逅生未作過多解釋,僅是淡淡地笑了兩聲,那笑中明顯的苦澀,卻未能引起向賀易的注意。
向賀易今日沒有上早朝,很是悠閒,他坐在亭中練起了書法。
王逅生目睹此景,不禁感慨萬千,心想:“原來,他的影子一直在啊!”
王逅生深知,此刻並非揭示真相的良機,須待他內心積澱足夠,才能告知真相。
向賀易聽到輕微地腳步聲停下了手中的毛筆,他微微抬頭隻見王逅生站在亭子旁的竹林邊。
向賀易冷聲道:“躲什麼?心虛而不敢見吾?”
王逅生從竹林邊走到向賀易身邊溫聲道:“臣是怕皇上顧慮,不敢擅作主張。
”
向賀易輕輕撇頭問道:“臣若是無事瞞著皇上,那吾有何可疑?”
王逅生輕輕笑道:“然臣無法與君主共享此秘。”
向賀易起身,垂首放下手中的狼毫,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他望向王逅生的目光,不再冷漠,卻化作失望。
向賀易正準備從王逅生身邊離開,卻被王逅生抓住了手腕。
王逅生唇角輕抿:“賀易!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向賀易抽出自己的手腕道:“和你沒什麼可談的。”
向賀易從他的身邊離開了,亭中隻剩下滿懷愧疚的王逅生。
接下來的幾日,他們之間的距離愈發遙遠,僅偶爾交彙的目光在時間長河中激起幾朵微小的漣漪。
王逅生這幾天基本連飯都不吃了,他的身體也開始衰弱。
王逅生竭儘全力為向賀易操持公事,卻仍未能換得對方的諒解,虛弱的身體終究支撐不住,他暈倒在了向賀易的寢室中。
向賀易看著倒在自己身邊的王逅生不知怎麼是好,他的心中此時對王逅生的恨意已消散了,隻剩下失望。
向賀易扶著王逅生,把他送到了他自己的寢室裡,向賀易扶他時,發現王逅生腰間的香包裡,竟然藏著自己贈予女友的定製對戒中的一枚。
向賀易雖然心中有了很多疑問,但他已經料到王逅生現在不會告訴他,便把這些問題埋在了心中。
大夫來後,向賀易才知王逅生生了一場大病,病因在於心病,藥石無效。然而向賀易卻不願相信,他想,心病?他能有什麼心病?
向賀易欠王逅生一個人情,因為自己的事務常常推給王逅生,所以他心裡總過意不去,。恰逢此刻良機,他思量著,若能為王逅生驅除病魔,想必心靈亦可得以解脫。
向賀易守在王逅生的床邊,凝望著他那恬靜的睡顏,不禁陷入了沉思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