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白袍的女人疲憊的躺在桌子上。

桌麵上堆滿了複雜的資料，這是她挑燈夜戰的第無數個晚上。

“安庇納蘭，你這樣挺不了多久的。”男人從背後給她蓋上毯子，深深歎息。收拾好文件，他也回到了臥室。

這是一段發生在大洋日之前的故事。

豔陽初照，夏日炎炎。

男人走出臥室，臉上帶著剛剛睡醒的疲憊，就碰見安庇納蘭正收拾裝備，朝門外走去。

“蘭，其實你沒必要每天都去……”

“要收集的資料還很多，不每天出去探查恐怕進度會非常慢……”

男人正想開口，她已經走出門去，不見身影。

室外已經熱出了重影，蟬鳴慵懶，不現人聲。安庇納蘭順著小路往前走，一路穿梭進樹林。林子裡不見任何動物，隻有整整齊齊兩個人身這麼高的樹與孤草。穿過小路，來到一片空地，四處都擺滿了設備。安庇納蘭走到電腦麵前察看數據。

“變化不大，跟前幾天一樣。”她自言自語，“這就是瓶頸期嗎？找不到任何突破口，也沒有任何線索……”

安庇納蘭臉上浮現悲傷與迷茫，抬頭看著巨大的環境編譯器。男人出現在背後。

“這個老家夥的確不好用了，但這是內地最後一台老式環境編譯器，除了它……就是一千多公裡外那台……蘭，不如我們試試大洋日係統吧。”

“不行！”安庇納蘭堅定拒絕了他。

“大洋日係統遲早會出問題，這種集成式控製器不穩定而且風險大，一個小錯誤都會斷送整個係統。

良久沉默，她臉上浮現不甘。

男人不再言語，隻是默默將降暑的冰水放在桌子上，轉身回到了研究室。

“一千多天的努力……就這樣而已嗎？”

而後，過了很多個相同的日子，環境編譯器的數據從來沒有變化，安庇納蘭頭上卻已長出了青絲。男人隻是默默支持她，幫她做些基礎研究，不再提大洋日。

從那以後，又一個一千多天。

男人正在睡意中。

“醒醒，快醒醒，我找到問題所在了。”安庇納蘭的聲音裡充滿了激動與藏不住的疲憊。不等男人清醒過來，她拉著他走到桌前，桌上放著一枚芯片。

“問題就是，環境編譯器本來就是沒辦法完全還原生物對環境做出反應的最完整的線性過程，缺的就是像大腦一樣複雜的處理器，而那個最近的處理器，就在這裡。”安庇納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這下男人徹底醒了。

“不行啊蘭！這個方案成功率太低了，如果失敗你的意識會徹底消失的！”

“不嘗試……就永遠不會前進。”

安庇納蘭臉上仍然閃現著快樂，但多了幾滴淚花。

“聽我的，在我走後，如果失敗了，你就沒必要繼續研究了……隻是彆把身體給皇家研究院就好。”

“不行啊，蘭，這樣你真的會死的！”男人伸手要奪過芯片

她迅速轉身，把芯片插在讀取器上，把針插在身上，退後幾步，開始了數據傳輸。

“再見了，喬戈克，膽小而偉大的科學家。”

“納蘭！”

………………………………………………

“她沒成功，好在後來我發現芯片裡還完整的保留著她的數據。”

“那麼那具機械軀體呢？”

“我當然沒捐出去，也沒人要。作為貝塔類仿生人的開創者，她當時還沒那麼出名，做出的東西也不甚精湛……你和她是本來應該是一類人……你和她的性格有點像了。”

喬戈克胸前的項鏈上熠熠生輝的正是那顆芯片，他正用複雜的眼光看著羅斯莉絲，好像在透過她看某個其他人。

“師傅，這是什麼情況！？”阿塔莎驚叫起來，隨之風車屋也發出尖利的嘯叫聲。

“讓我來看。”喬戈克十分冷靜，快步走到風車屋控製台麵前，審視著桌上發光跳動的按鈕。

“阿塔莎，你把高功率運轉模式打開做什麼？”喬戈克開始質問阿塔莎，隨手關掉高功率模式，屋子裡的嘯叫聲停下來，一切歸於平靜。

“剛剛麵板裡顯示……村裡好多戶供電量掉到0.9了……”

“什麼？！”現在輪到喬戈克驚叫了。

“村裡從來沒有這種情況出現……希望不會是大洋日……”

“你不是說大洋日影響不到這裡嗎？”羅斯莉絲發覺情況不容小覷，也開始急起來。

“風車屋沒什麼問題，但我保不準誰家會用上大洋日控製的科技……這些東西會四下影響，導致方圓幾十裡的器械都失靈，包括發電機。我們得馬上去看看！羅斯莉絲，你可以來看看，以後你遇到這樣的問題也可以自己解決。”

“好。”

“這些村民啊，我提醒了多少次不要用大洋日的器械，偏偏要用。”喬戈克說著，穿上大衣匆匆忙忙往門外跑。

跑出了挺遠，終於到了。

“喬戈克先生，你終於來了，家裡突然就全停電了……”

喬戈克不理他們，徑直走向屋內。屋子裡陳設比較簡單，放在角落裡的發電機閃爍著詭異的紫光。喬戈克走上前，翻弄著覆蓋在上麵的電線，果然發現那發電機是由大洋日中控的。他切斷電源，發電機哀嚎了幾聲，沉寂下來，紫光也消失了。

處理完器械，喬戈克走出屋門，臉上寫滿憂慮和憤怒。

“以後不許再用了……最好徹底丟了它！”

角落裡的男孩已經被嚇出一身冷汗，因為整座房屋剛剛都爆發出詭異的紫光，伴隨尖利的風嘯。

“大洋日，究竟是什麼？”男孩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喬戈克沉默良久，長歎一口氣，轉向他，開始講述一段世人不願提起的故事：

“大概八十多年前，當時的世界仍沒有將科技革新視作主流，為首的公司，Earth·DE主張將所有先進器械用統一的係統聯合起來……這就是大洋日的雛形。在一開始，這種想法的出現還是受到了一些人的反對，理由跟現在的人都一樣，但終歸還是目光短淺，當初代係統“govern mark 1”出現後，人們還是隻發現了它的便利而忽視了弊端。”喬戈克正敘述著，突然停下來，好像已經沒辦法繼續說下去。他再次轉過身，叫上羅斯莉絲，往曾經的樹林深處走去。

走出一段路，是喬戈克故事裡的那片空地，確實矗立著一個巨大的青銅色裝置。

“這就是……環境編譯器。”

“沒錯，這就是安庇納蘭日夜奮鬥的地方。”說著，喬戈克再一次低頭看看芯片，“蘭走後，我曾經一蹶不振，實驗室工作台上的珍貴文件被我冷落了很久，直到我想起我的那個天才朋友……班迪。我打包好一切文件，器材，包括那具實驗仿生體，孤身一人投奔了班迪。班迪聽聞一切後，想要將實驗體帶到自己的實驗室用作進一步研究……納蘭已經是一串數據了，這具軀體也就沒什麼作用，索性給了他。”

喬戈克的臉上浮現複雜的情緒，有不甘，又有欣慰。

“班迪成功了，他成功地製作出了貝塔係仿生人，就用納蘭原本的軀體。他其實有一個死去的女兒，雖然後來他的兒子也早早逝去，但仍然為仿生人使用了女孩的名字。”喬戈克停頓了一下。

“我想他沒跟你講過這些事……羅斯莉絲，仿生人的名字叫羅斯莉絲，也就是你……”

“你就是納蘭軀體的擁有者，但我不怪你，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