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袁朗坐在地上一手撐著地一手夾著一支煙在吞雲吐霧。
顧緒珩在他旁邊坐下,“怎麼啦?”
“他可能不適合我們老A。”
“我知道,但是你想給他一個機會。”
“所以你就攔著了?”
“我是看齊桓喜歡,才不是因為你,你們一旦被架高了,他的性格不可能收回那句話,你也不可能再給他第二次機會,到時候他非走不可,他走了齊桓會傷心的。”
“怎麼老是齊桓齊桓,你就不關心我傷不傷心嗎?”
“那你會傷心嗎?”顧緒珩突然轉頭眼神直直望進袁朗的眼睛裡。
“會。”袁朗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眼神也不躲避就這麼對視著。
“行了,看你也沒事,我回去了。”顧緒珩棋差一招率先收回目光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
那背影怎麼看怎麼狼狽,袁朗忍不住逗他,“375兩趟跑完再回去。”
顧緒珩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氣勢洶洶的走回來把袁朗嘴裡叼著的煙拔出來一口抽完了。
“爛人!最多一趟,趕不上飯點了。”大聲罵了一句轉道去375。
袁朗笑嗬嗬的看著漸行漸遠的纖細背影。
顧緒珩抖著兩條腿爬回了宿舍,一推開門就往地上躺。
“36,你還好吧?”
何默三個人趕緊過來把他架回床上。
“我沒事,你們有吃的嗎?我要餓死了。”顧緒珩摸著肚子可憐巴巴的說道。
“沒有,你們有嗎?他們不讓給你帶。”
“39可能有,我去問問。”江錫說著去了吳哲他們宿舍。
江錫回來了,還帶著吳哲四個人一起來了。
“36,那個爛人怎麼你了?”吳哲一下子撲到顧緒珩床前開始假哭。
“我跑了一趟375。”
“375是什麼?”
遭了,說漏嘴了。顧緒珩愣了一下馬上找到了說辭,“就是那座山,他們叫375。”顧緒珩伸手指了一下。
“太可憐了,爛人居然這麼蹂躪我的36。”吳哲巨肉麻的伸手撫摸著顧緒珩的臉。
“有吃的嗎?我要餓死了。”顧緒珩趕緊坐起來讓自己的臉脫離魔掌。
吳哲看著還殘留著柔軟觸感的手有點可惜,好不容易才摸到的,沒摸多久就沒了。
“有,壓縮餅乾。”吳哲掏出兩塊壓縮餅乾遞給顧緒珩。
顧緒珩打開就開始狼吞虎咽,“太感動了,39,還是你最好。”
“我買幾包餅乾心跳一百八,可太不容易了。”
“對了,你們怎麼都來了?”
“我……謝謝你,還有對不起。”27囁嚅的開了口。
“27,謝謝是不用的,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我也忍不了那爛人,我無法忍受他詆毀我的老部隊,對不起更不用,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在打報告之前我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哪怕最後的結果是讓我棄權,但是說真的,你不要被自己的情緒所支配。”顧緒珩停下吞咽的動作。
“我回來好好反思了一下,我衝動了,這裡人又黑又橫,可真有貨,他一開槍我就知道錯了,那樣用槍的人絕不是混飯吃的,而且人家怎麼活關你什麼事呢?給你添點堵,事情就做不了,這不是自己把自己給寵的嗎?要不是36你開口說話給我冷靜的時間,恐怕我和他已經架上高台了,到時候我真得走了。”
“你能想清楚就好,我們兩個真得拚命了,我就剩四十幾分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來。”顧緒珩說著餅乾也不吃了。
“我們一定要挺住,不能留到最後也要在這裡多學學,回老部隊就把這群死老A打得屁滾尿流。”27伸出拳頭放在顧緒珩麵前。
“好,挺住。”顧緒珩撞了一下。
“誒,你們兩個搞小團體孤立我們呢,我也要。”吳哲也伸拳撞了一下。
“挺住!”“不拋棄不放棄!”最後所有人的拳頭都撞在一起,相視一笑。
“你們乾嘛呢?欠削呢?”齊桓哐一腳把門踢開。“既然這麼閒,兩百個俯臥撐,現在做。”
幾人剛興奮沒一會就被齊桓打斷,開始苦兮兮的做俯臥撐。
在這裡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除了體能、射擊,還有格鬥、跳傘、機降、偽裝、潛伏、偵察、爆破、拆彈、武裝泅渡、解救人質、野外生存……還有文化課,包括了語言、軍事指揮、地形勘測、圖紙繪製、電子對抗等。
這些都隻是淺顯的部分,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特種兵還需要磨煉,最重要的是血的洗禮。
體能對於大部分兵來說挺一挺就過去了,但是文化課難度比體能關還難過,老A很缺德這是公認的,他們專挑經過體能訓練後的時間來上課,在這樣疲憊的狀態下,大多數人撐不了多久就睡著了,而睡著之後,睡著的人少會被扣分,睡著的人多了就會被拉出去跑個5公裡再回來接著上課,或者扔個催淚瓦斯又或者直接水槍全場掃射一遍,
這棟破敗的樓因為南瓜的到來而熱鬨也因為南瓜的離去而冷清,隨著訓練項目和難度的增加,不適合或者跟不上的已經被淘汰,幾乎每天都在有人走。
27號經過射擊事件之後拚命學習訓練,因為前麵扣的分數太多了,他想留下變得異常艱難,但是他硬憑借自己超乎尋常的努力掛在車尾,他不敢鬆懈一天,用袁朗的話說就是他的每一天都過得很精彩。
顧緒珩明麵上是因為體能漸漸跟上,其他訓練中規中矩,擦著合格線過沒什麼扣分點,爆破、拆彈和文化課十分突出總能加分,險之又險的和27一起掛在車尾。
現在還剩下二十一個人,過不了幾天集訓就結束了。
顧緒珩看著空蕩蕩的上鋪陷入沉默,以往這個時候何默總會念叨著挺一挺就過去了,但他是宿舍裡第一個走的,他走的那天說:你們加油,帶著我的那一份。
再接著就是江錫,他很想留下來,但是過於在意反而更容易緊張導致失誤,當時是拆彈訓練,他沒成功,被白煙糊了一臉,齊桓就在白煙裡宣布他分扣完了。
江錫走的時候沒讓送,還在極力安慰剩下的兩個人,“我可是學了不少好東西,等我回去帶出一堆優秀的兵,到時候你們要是進了老A看看誰更厲害。”
“36,你……喜歡這裡嗎?”蘇柏森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很是清晰。
“這樣的部隊我不喜歡,但是我想證明我可以,我沒有給老部隊丟人。”
“這樣的部隊還有什麼值得留下的嗎?”
顧緒珩覺得他可能發現了什麼,“我也不知道。”顧緒珩沒敢多說隻裝作自己也很迷茫的樣子。
“我就剩四分了,可能明天就得走了,你……你加油,一定要留下來。”因為知道蘇柏森抗壓能力差,所以袁朗特意製定了計劃給他高壓,結果並不好,蘇柏森總是失誤,分不停的被扣。
“你彆放棄,我和27號都在拚命,你怎麼可以輕言放棄。”顧緒珩挺喜歡蘇柏森的,成熟穩重,但是抗壓能力一般,一到關鍵時刻就緊張,顧緒珩也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就像是一個矛盾體。
“我讀大學的時候每次一到考核或者考試就緊張,成績總是不理想,我的導師就說過我抗壓能力不行,所以我畢業了也隻是個少尉。”蘇柏森的聲音裡有落寞有迷茫。
蘇柏森難得說這麼多話,可能是覺得要離開這裡了吧。
“或許你可以嘗試著不去在意結果,隻享受過程,有時候你越在意越想抓住反而什麼都抓不住。”顧緒珩很少這樣開導彆人,所以並不熟練。
果然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人來。顧緒珩覺得政委真不容易,管這麼大一幫人的思想。
蘇柏森並沒有回答,房間裡回複了平靜。
泥潭格鬥是顧緒珩最討厭的項目,尤其是經過高強度的訓練之後,在泥裡打滾,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心理上也不舒服,精神體也臟兮兮的,毛發裡都是泥土很難清理。
泥潭格鬥沒雨老A就拿著高壓水槍在格鬥場外人工降雨,還給受訓人員增加難度,要小心對手還要小心時不時掃過來的水柱。
蘇柏森走的那天剛好是泥潭格鬥。
當時就剩下十七個人,泥潭格鬥沒辦法兩兩配對,所以顧緒珩是和齊桓對練,人設要求,顧緒珩被齊桓摔摔打打,被按進泥水裡無數次,就連變成成年狀態的雪豹也被齊桓的灰狼輕而易舉的拍在泥水裡,渾身都弄得臟兮兮濕淋淋的,皮毛都黏在一起,又狼狽又可憐。
顧緒珩再一次被齊桓摜入泥潭裡,剛掙紮著爬起來就被高壓水槍再次壓趴在地上,反複掙紮終於站了起來,“繼續。”
沒過多久,顧緒珩又被摜倒在地,再次掙紮站起來又被打倒,到最後再也爬不起來,袁朗終於大發慈悲的吹響了集合哨。
隻有最後站著的人才能不扣分。
“21你分數扣完了,立即退出集訓。”
“是。”蘇柏森愣了一下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努力站直敬禮。
顧緒珩隻衝了一下就回到了宿舍,蘇柏森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顧緒珩站在窗邊看著老A的基地。
“36,這裡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蘇柏森在出門前問了一個問題。
“這裡不會讓任何一個軍人失望。”
“蘇柏森。”蘇柏森聽到顧緒珩叫自己的名字反應還有些遲鈍,好像被叫名字是好久之前的事情,飯反應過來後轉頭疑惑的看向顧緒珩。
“我叫顧緒珩。”顧緒珩眉眼彎彎,唇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蘇柏森覺得這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笑容,“我叫蘇柏森。”
蘇柏森走之後,顧緒珩的臥底之路還在繼續,畢竟靠著那兩分在吊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