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她穿著明黃色的黃服,頭上……(1 / 1)

我聽花開 長燈野與朝 2309 字 2024-05-01

她穿著明黃色的黃服,頭上戴著帝王的冕旒,高坐在龍椅之上。捆著青石的絡子仍戴在身上。

麵前的朝堂大臣們正在討論朝事,一個年邁的大臣激動地手舞足蹈,手上的象牙笏板幾乎掉在了地上。

雖為皇帝,她的私庫裡的錢不過幾千兩。

她向一些商人們借了錢,再加上一些商人們主動捐出的錢,足以進行戰後重建,重建受戰爭破壞的基礎設施,在地方對百姓發放救濟的糧食和物資;同時她大赦天下,實行了一係列鼓勵耕織的政策,消減了部分軍隊,放兵還鄉;對因戰爭受傷致殘的士兵提供一定的經濟補償,建立退伍軍人服務機構,表彰和尊重為國家作出貢獻的退伍和受傷了的軍人。

人們掩埋親人、熟識的人、或根本不認識的人的軀體,清理出街道、農田、村莊......鄉間開始有了炊煙,先是幾縷,後來越來越多。城鎮裡開始有了響亮的吆喝聲,道路兩旁的小攤回來了。但人遠遠沒有原來的多了。

一年、兩年......國家慢慢的步入了正軌。

日光線線穿過紅木窗格,攝進房間,拓印成一塊小小方格。南書房內,李青石坐在檀木椅上,書桌上擺著青石——不久前她把它從絡子上解了下來,手枕著頭,她沉默地瞧著它。細塵在陽光中閃爍。

這些年來,她看過了太多漂亮的玉石:翡翠、瑪瑙、岫玉、水沫子、玻璃、和田玉、玉髓、漢白玉、獨山玉......也用過了許多的玉器,她知道她桌前的這塊石頭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塊石頭,它被她盤得圓潤發亮。

但對她而言,這是一塊有特殊意義的石頭。她伸出手,拿起青石在手中把玩,靈活嫻熟地盤著。她想起鄉裡的野風,她想起山裡偶然見過的野鹿,她早已知道父母和弟弟的死,她想著家裡阿爹用破紙糊的風箏......

她剛為帝時,朝上的大臣就催著她納後,但後宮裡至今空無一人。她用身有隱疾需休養幾年推托,收養了那個初到京城時遇見的男童為子。這些年來,大臣們仍不依不饒的上奏。她還未為帝時身邊就跟著的謀士、如今的丞相燕玉成——正是之前那個灰袍的男子——對她的再三推托感到不解,還為她收集來了多達百人的美人名冊,呈到了她的麵前。

在國事上,她是個兢兢業業、飽受人民愛戴的賢明帝王。而在兒女情長上,她禁欲地不像個人。她是這個曾經曆五代朝堂宮殿曾有過的主人裡麵,最少妃嬪和情人的一個帝王。

“皇上,丞相有事要奏!”殿外的太監輕敲著門。

身著明黃色皇服的她輕閉著眼,氤氳在光裡。她在軍中待了十多年,皮膚本偏黃黑,但在這京中待了這些年,皮膚漸漸白了起來,身上的肌肉還是未減。

她沒有立即出聲,太監在外頭等著她的答複。她向左側看去,兩扇木窗半開著,透過窗的縫隙,陽光泄進來,金色的浮塵在光裡明明爍爍。我在她的手裡,無法作人言,但我卻能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她的手間溫暖地如藏住了一個春天。

在光影中,窗外的一樹紅梅入了她的眼,梅花像是女子嘴上的口脂般鮮紅,一片一片的在纖細欹斜的樹枝上落著依著。一隻胖乎乎的麻雀飛落到了朝著梅枝裡,輕輕啄吻一朵半開不開梅花,另一隻偏瘦的麻雀緊跟其後,也落在了枝丫上。兩隻小麻雀在梅枝與梅花之間嬉戲,吱吱喳喳地鬨。

她看著看著,更覺今年春色大好,垂眉整袖,將青石放回了桌上又拿起。“讓他進來吧。”她道。

燕玉成進來行禮跪下不言。李青石閉眼盤玩著石頭,問:“愛卿來這,又是為了之前的事?燕玉成默然。李青石又問:“朕知你憂心的是什麼,那些前朝的手上掌著點兵的老蛀蟲可是在朕即位時就等著把自己的女兒往朕的床上送,朕即位這麼幾年了,不近女色,朝堂上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怕不是急了。朕的病應該是時候要好了。”

“愛卿且起來吧,來,你我之間好久沒有像以前在軍中一樣的談天了。今日我們暫放下那些煩心事,放下君臣間的身份,如往常一般說說話吧。”李青石從桌上起身,走到那扇不斷傳來雀鳥啁啾聲的西窗前的茶榻上,端起茶壺,慢斟了兩盅茶。茶水透亮青盈,約莫映上幾許彤紅梅花枝。

燕玉成微不見聲地歎了一口氣,起身坐到茶榻上。

“這是新進貢來的仙茗,你知道,青石我是窮苦人出身,也品不出什麼好歹來,隻覺爽口罷了,認真說起來倒不如師娘製的茶,開口苦澀,餘味甘甜。可師娘早已隨師傅駕鶴仙去,喝不到了。”李青石說,手端著茶,頭低著,寬袖擋著,臉上神色難明。“人事自古變化無常,美人變成老嫗,稚兒變成少年,不過彈指之間。”

“若是師傅在,肯定會說,任它變化無端,守住本心即可。”她笑了笑,眉目舒展開。

“嫂嫂身體可還好?前年我見她時,見她身體病弱,又聽聞她曾臥床幾月,雖曾派太醫前去,心上不免擔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是在邊疆的馬上長大的,現在入了這富貴鄉,全身上下都不覺蘇爽。她還說若有機會還想與你比較一番。”

李青石又笑了,輕抿了一口茶水,又放下茶盞,好像又回到了那廣闊無比的邊塞草原,她縱馬奔馳,肆意又瀟灑。屋內點著的幽幽的龍涎香又將她拉回。

她回過神來,“還記得當年師傅曾說,我是將帥之才,師兄你則為帝王之才,可如今,該當將軍的做了帝王,世人說當皇帝千般好,我倒覺得閒雲野鶴的一生好,無拘無束。我家鄉的山上曾住有一位老人,梅妻鶴子,一日吟吟詩,釣釣魚,倒也過得自在。”

他們暢談了一下午,落日西垂,橙紅霞雲鋪滿了天空。

李青石站在城牆上遠眺燕玉成越來越遠的馬車,街上的人群漸少,小販們收起了攤子,挨挨擠擠的屋頂上炊煙繚繞,一派太平景象。

她回到宮裡,太監進來將要點燈,她止住叫他退下,一個人在黑暗的奢華宮殿裡坐著閉上了眼,手間抓著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