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危險,不要靠過去——!”
砰砰砰——
對麵的聲音很大,直接掩蓋了身後的呐喊!扶洵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回頭便看見族人氣喘籲籲地站在身後。
除了烏和族長以外,還有兩個人。綠芽已經被嚇得躲到騾子身後,瞪大眼睛看著那片琥珀色的薄膜。
“綠芽,我說過以後都不要來這裡你聽不見嗎?” 禿頭沒有了身為族長的架子,他麵對著小孩半是憤怒半是驚懼。
“我曾經說過這裡不能踏入,下次不許不長記性。再犯就把你關屋子裡麵,不許出來亂跑!”
“……不行,不要!”
綠芽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很好,也沒有被凶過,經過這一嚇眼淚就溢出來了,眼眶憋得紅紅的跑到扶洵身後,咽咽嗚嗚地扒拉著他的衣服。
扶洵站在獸人的對麵,雙目失焦,整個人呈現遊離的狀態。
他的耳朵時不時傳來沙沙的聲音,視線透過人群,穿過遠方巍峨的山,看到人族部落後麵的一片昏暗世界。
那一片獸族和人族都不管轄的地帶成為了半人半妖怪物的樂園。
沒有陽光,沒有雨水,有的是乾裂的土地,枯萎的樹枝還有白森森的屍骨。
那裡的種群仿佛受到了嚴重的詛咒,青色的皮膚,鋒利的牙齒,渾身長滿了鱗片和倒刺,在黑暗的環境下閃著細碎的光。
扶洵與那個世界產生了連接,連在昏暗之地生活的怪物也透過重重的山脈與他對望,張開嘴巴無意識地呻.吟著。
這一係列狀況,不由讓他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那裡到底與他有什麼彆樣的關係?
可還沒有等他探究完,他就從這種遊離的狀態解脫出來了。現在完全看不到重山以外的世界,取而代之的是獸人的麵容。
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的,一時間五個人大眼瞪小眼。
“扶洵,你是不是看到了?”最先開口的是烏,他緊緊看著扶洵,眉頭快要擰成川字形。
扶洵仿佛還沒有從那副場景中走出來,隻是愣愣地看著他問:“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種族?”
“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獸人和人類以外還有一種族群叫做陵魚。”烏如實回答,作為神使,他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情。
這裡的鏡門已經許久未曾打開過了,久而久之便鮮有人問津,但這並不意味著這裡變成了安全地帶。
那塊琥珀色後麵的的世界,是繼人類和獸人的第三個種族——陵魚的集聚地。
百年前天地巨變,海水翻湧上岸漫過天山山腰處,原本長居深海的陵魚紛紛遷移上岸逐漸霸占原本屬於人族和獸族領地,並且每年都會不斷向外進攻擴張。
那年陵魚來襲時,恰逢獸人剛剛定居組建部落。在那剛剛啟智的時代兩個種群沒有交流,有的是埋藏在骨子裡的血腥廝殺和占有欲。兩族大戰一觸即發,不料實力差距懸殊,獸人大敗傷亡嚴重,隻能無奈逃離原來的定居地,來到這片山穀地帶。
卻沒想到時隔一年,鏡門大開,陵魚再次襲來。他們拚死抵抗才換來片刻安寧,但經曆浩劫後整個部落已經衰敗不堪,短時間恢複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烏自小經曆過劫難,在他的認知裡,那群怪物是極惡的存在。每次都是九死一生僥幸活下來,但夜深夢回時刻,依舊心驚膽戰,憤然欲泣。他曾親眼看見至親難逃一命,最後活生生地死在那群怪物的牙口下,也曾看他們利用幻像迷惑族人自相殘殺,最後漁翁得利。
扶洵雖然是神使,但獸人都難以抵擋陵魚的幻境,更彆說人類了,他害怕扶洵會被迷惑失去心智,造成相殘的下場。
......
扶洵下山後,天山再次被獸人看守起來了。
現在恰好是午飯的時間,一群獸人簇擁著他到中央廣場上。
說是廣場,其實也不過是一小塊空地。周圍的雜草顯然是被清理過了,現在像一片綠油油的毯子。
毯子中間豎著一口陶鍋,容量大概能夠容納一個成年人左右,鍋裡麵盛著不明稠狀物,此時正咕嚕咕嚕冒著泡。
這個部落的女獸人不多,總共就十五位,現在都圍著鍋打轉,時不時往鍋裡麵拋些花花綠綠的果子。
扶洵剛找了個地方坐下,就有個女獸人遞給他一個果子。
“謝謝。”扶洵申手接過,端詳了一會紅彤彤的果子,擦了擦直接往嘴裡麵送。果子汁水豐富,帶著一股酸酸的甜味,大太陽下兩個人坐在地上吃的不亦說乎。
女獸人吃完後還未離開,就坐在扶洵旁邊看著他慢慢吃,喉嚨裡不斷發出咕嚕嚕咽口水的聲音。起先扶洵並不在意,直到那個女野人雙手直接搭在他的胳膊上,看他的目光如同渴望得到肉食般,他瞬間毛骨悚然,立馬彈跳起身!
“不是,我不是食物啊!”扶洵內心一萬隻草泥馬本奔騰而過,在哪都躲不過被認成食物的命運。
女獸人聽不懂他說話,隻是懵懂地仰著頭看著他,想不明白他為啥會發生這麼大的聲音。
“她小時候耳朵出問題了,現在聽不見聲音。”圍在鍋爐邊的人聽到這裡的動靜,其中一個獸人走過來,“這裡麵有誤會吧?我替她向你道歉。”
過來的獸人是女獸人的丈夫,名字叫“麻葉”原型是一隻鱷魚,他身上圍著粗糙的麻布,長長的頭發用牛皮筋綁好。他的身體很強壯,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皮膚,透過粗糙的布料,依稀能夠看到肩膀到手臂處橫貫著一道蜿蜒猙獰的傷疤,如同蚯蚓依附在上麵。
麵容很硬朗,可以說是有點凶神惡煞,但他對扶洵的態度很和藹,甚至能夠稱得上是恭敬。身旁的女獸人被他摟在懷裡,依舊探出腦袋看著扶洵,眼裡有好奇也有渴望,畢竟吃肉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扶洵看著她,內心是說不出什麼滋味。明明是肉食動物卻被迫吃素,這種改變自身基因中的飲食習慣是一種非常殘忍的做法,放到他身上都不好受。
看來除了要吃飽飯以外還要帶著他們吃好的。
稠狀物煮好後平均分下來每個獸人隻有一小半碗,扶洵因為是神明的原因所以分到的最多。他看著大家愁眉苦臉的模樣,身上的擔子千斤重,狼吞虎咽把飯吃完後下午便到田裡看禾苗長勢。
近幾個月天氣乾旱,已經許久沒有下雨了,溪流的水源離這裡有些偏遠,部落裡大部分年輕力壯的獸人都被分下去看守鏡門,剩下的老幼半殘沒有能力去挑水,又加上這些水稻都是未改良的品種,產量低下又長勢不好,這是導致部落糧食縮減的原因。
扶洵檢查周邊水稻的葉片發現大都呈現由下向上枯黃萎靡的狀態,蹲下掂量了一會垂下的稻穗,心中大概估量出今年的產量。心中有了思量後,扶洵又抓了一把腳下的泥土,發現異常乾燥。
正午正是太陽最熱的時候,扶洵蹲在田埂中央熱得渾身直冒汗。他抬頭看了一眼白天,最後目光移到老農身上,喊了一聲:"大爺,你啥時候澆的水啊?”
老獸人被叫得腰一弓,一聲"啊"就傳過來了。
“我說,大爺!你啥時候澆的水啊?!”
"哦,大概有好幾天了,人老了不方便運水,本來打算這幾天運的但最近腰不太好。"
老獸人轉身看過來,由於太陽太過於刺眼,眯眼打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我記得你,你是那個剛來的人類娃娃。你來乾啥咧?又是看苗又是抓土的。這裡不適合你,你快走吧。”
當然是為了積分,為了任務啊!
扶洵說:“我就是來打量一下,看看有啥需要幫忙的。”
扶洵環顧四周將近幾十畝田地,一個計劃油然而生。禾苗改良難,但是調水容易啊,係統隻說了改善禾苗的長勢,又沒有說用指定的方法,那他可以采用最簡單的辦法去完成這個任務。
既然調水不便,那就修一條水渠,幾個人聯合一起開挖最快三天就能挖好。看著這天氣估計下雨還需要一段時間,趁著現在禾苗還沒有完全枯死,還有辦法挽救。
想著扶洵便開始行動起來了。先是準備好挖渠的工具,然後搖了幾位身體強壯的獸人。
“你要乾什麼?這麼大陣仗?!” 田裡的雜草收拾得差不多了,老獸人佝僂的腰直了不少,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烏泱泱一群人拿著石縞往溪流的方向走去,怪異的很。便忍不住走上去問問。
扶洵放下石蓋子說:“這不是田裡麵缺水嘛,你們不方便那我們就挖水渠,把水引到這裡來。
“這,這能行嗎?”
扶洵說的眉眼飛舞: “凡事都要試試才知道,這個渠先挖好,等來年開了春就會碰上大用場了!”
“果真?!”麻葉身體強壯,聽到扶洵要招人挖渠自然就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幫忙了,聽到他這番話,心中多少燃起幾分希望,連眼睛都明亮了不少!
“那以後農田的水源問題不就解決了!”
幾位年輕力壯的獸人一片歡呼,麵容上都洋溢著喜悅,自然也就乾勁十足,石縞鋤在地上都更加有力。
水渠挖了兩天多,起先挖通的那一刻水流較小,一直都是不緩不慢的進度蜿蜒著到農田附近,眾位獸人看著逐漸埋沒在田地裡的水流,情緒多少有些低迷,甚至帶有質疑的語氣。
“這都挖好了,怎麼沒有水啊?!你不會框我們吧?”
扶洵安撫道:“現在是秋天,河流的水量比較小,等過幾天水流自然就順著渠道往農田裡流了,不著急。”
說著彎腰整理水渠旁邊的土堆,以防淤積堵塞。
經過了一晚上,溪流的水就順著渠道灌進農田裡,田上的禾苗有了水源的滋養,葉片的勢頭都好了許多!看著這等情況,原先質疑的獸人噤聲,全族上下都蔓延著歡呼和狂喜!
雖然乾旱了好幾個月,但溪流的流水主要是靠高山融雪源源不斷的補給,不用擔心水量減少的問題。
扶洵看著這一幕,心中滿滿都是自豪感。他終於——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