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晚上吹哨的小屁孩,鼻屎點大還學會倒掛金鉤了。
看著她身後的尾巴,扶洵估摸著她也是一隻白頭葉猴。
小女孩的名字叫“綠芽”,因為她出生的時候,有根散葉的枝丫從窗外探進來,便就有了這個名字。她如今七歲,五歲時父母外出打獵雙亡,隻留了個遺孤,後來就跟著族長生活。
她現在正是調皮的年紀,整天擺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下能抓雞騎騾子,上能爬樹掏鳥窩,簡直就是個混世小霸王。
扶洵將她從水裡扯起來,挪到岸邊上去。綠芽就這麼給他抱著,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嘴巴鼓鼓的,跟河豚似的。
“把嘴裡的水吐出來,不衛——”
話還沒等他說完呢,一泡水直接滋到臉上了,扶洵猛的閉眼,引得綠芽咯咯笑了起來。
這熊孩子——! 皮癢癢了!
扶洵摸乾淨臉上的水,臉色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伸手把黏在她額頭上的濕頭發往上一抹,漏出那光滑的額頭。
沒好氣道:“家呢,我領你回去。”
他想想禿頭現在應該在村子裡,說著也不管她身上的濕衣服,抱起來就往房子邊上走。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綠芽看著對麵的小黑影,十分抗拒地在扶洵扭來扭去,掙紮著要跑開。
扶洵不依她,她張口就要咬,道理根本講不通,惹的他頭疼。把她放下來後好生好氣地說:“你身上的衣服是濕的,懂不懂? 風吹多了會感冒,懂不懂? 在這裡感冒了會死的,懂不懂?”
綠芽瞪著他:“不懂,不懂!我的騾子還在對麵呢,我才不回去!”
年紀小,力氣可不小,一腳蹬過來,扶洵差點歸西天了。最後隻能妥協,拉著她繞過河流去對岸。
日光逐漸往上移動,周圍的霧氣都散開了,景物都清晰了不少。對麵的騾子正低頭喝水,喝完後抬頭蔑了一眼過來。它渾身灰撲撲的,毛發乾燥又蓬鬆。四肢強健,體質結實。倒是身形上有些不儘人意,大小跟矮種馬差不多。
這裡水草茂盛,騾子耷拉著眼皮咬了口腳下的草,而後又抬頭吐了出來,呼哧呼哧地看著他們。
扶洵看著這騾子,來了興致。抓了把草遞到它麵前,以為它會吃。沒想到騾子直接嘴巴一撇,鼻孔呼氣直接哼哼把頭扭開,看都不看一眼。
“你不曉得吧,它隻吃天山的草!”綠芽抓了把騾子的毛,親昵的靠在它的背上蹭了蹭,陽光照耀在她的臉頰上,麵容眉眼彎彎。
“……天山?”扶洵隻是摸清了這個部落的大致情況,其他深入的烏在跟他同行交談的時候避開了,他能夠感受出來烏的猶豫和不安,也就沒有再探究。
直覺告訴他這其中的事情一定不簡單,或許是導致部落衰敗的原因。
小女孩直接把臉往前湊,眨眨眼道:“對啊,天山。”
“它在那裡!”她手一指,扶洵順著看過去,是一座綿延的山峰。高聳如雲,似真似幻,“我帶你去瞧瞧吧!”
說著,綠芽翻身坐到騾子上,扯著扶洵就往天山的方向走。
......
天山高聳,但上去的路並不是很陡。雜草叢生,隻有一條石階貫通到上麵。周圍水汽彌漫,綠芽原本乾透的衣服又沾了些許濕氣。她在前麵領路,騾子哼哧哼哧地往上麵走。
扶洵環顧四周,推測這座山開鑿了許久,曾經被頻繁使用過,不過看著蔓延到石階上的青苔,這裡已經鮮少有人踏過此處。
山林靜謐,一路上除了遮天蔽日的樹木外,他還發現了許多石柱安插在周圍。每隔大約三米,就有一根通體黢黑的枝乾做隔斷。
扶洵看著這些安插規律的石柱,覺得這像是一種陣法,似乎是在鎮壓著什麼東西。
果然,下一刻他便看到石柱上奇怪的花紋和晶石。
前麵領路的綠芽沒有聽到後麵的腳步聲,就停了下來回頭看:“你在那裡杵著乾什麼咧?那幾個破石柱有什麼好看的啊?”
天山是她一年前誤打誤撞進來的,當時她進來的時候這些東西早就插在這了。她曾經研究過它們,還跟族長那老頭提到過,沒想到她隻說了兩個字就被嚴令禁止踏入,甚至還派了幾個獸人在路口堵著,不允許踏入。
可越是阻止她就越好奇,後來就趁著他們不注意偷溜進來繼續研究,但區區幾根石柱根本就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最後便放棄了。
扶洵沒有動,手指輕輕觸摸上麵的花紋,內心泛起一絲絲漣漪,感覺到莫名的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見到過……
為此他特意搜尋了一圈原主的記憶,發現幼年時期隻餘下一片空白,隻留下逃亡到人族部落裡混吃等死的記憶。至於他是從哪裡過來的,這……也不清楚。
原主的身世成謎,又對這個花紋感到熟悉,絕對不是普通人這麼簡單。扶洵思索了一會,想問問係統,但這時麵前突然蹦出來個人影。
綠芽抬頭看著他,嘟嘟囔囔的抱怨:“你剛剛不理我,不是說好帶你去瞧瞧的嗎?”她死抓著手就不放了,力氣大的能單拎起一頭牛,“還沒到呢,不許停!”
“好,那就去瞧瞧。”扶洵心中有疑惑,算是順水推舟看看能不能挖出一些線索出來,就繼續跟著她上天山。
......
這座山隻能上到半山腰,前麵的路被封堵住了。這裡是一片平地,綠草茵茵。騾子來到這處就停下了腳步,埋頭吃草。
平地的麵前有兩座極小的山麵拚湊在一處,中間的裂隙往這裡透幽幽的暗光,灌入呼呼大風。扶洵站在那處,仔細瞧著,發現兩座山麵中間的裂隙似乎是黏著一塊薄薄的膜,透著琥珀色。
第一直覺,這裡就是烏口中所說的兩個入口中的其中一個。
——南麵為山,山口有隙,每年臘月大開。
這個隔著薄膜的另外一片天地裡麵到底蘊藏著什麼……
扶洵想要過去仔細看看,沒走幾步路就被綠芽拉住了:“族長說了那裡很危險,我們不能過去。”
呼呼狂風吹亂了她的發梢,彆在腰間的牛骨扣通過風力響起一道道細微的聲音。綠芽顫粟地望著對麵昏暗的光,本能的害怕。
她每天除了帶騾子上山吃草以外,不會踏入這片地方。因為前幾個月才知道,她的阿父阿母就是從這裡出去以後,再也沒有回來……
更何況最近動蕩不安,鏡門隨時打開,容易有彆的生物闖入,再加上這裡鮮少有人過來,綠芽心下不安,更是不敢靠近。
扶洵腳步停住了,整個人顯得有些呆愣和魔怔,他蹲下來眼睛直視女孩,問:“綠芽,你知道這裡的事情嗎?”
綠芽搖了搖頭:“我不是很清楚,族人很少過來,都說這裡很危險……我們就在這裡呆一會兒好了,等小騾子把肚子吃飽了我們就走。”
問不出結果,扶洵心中有些遺憾,心中某種聲音催促著他前去查看,但當下又無法脫身。
正在苦惱之際,綠芽站不動了,跑到騾子旁邊看著它吃草。
見她轉移了注意力,扶洵便鬼使神差地往那塊裂縫走去。可越往裡麵走,風聲越大,扶洵身上佩戴的狼牙被甩到背後。
越是走近,那層琥珀變得透明,看的東西就越清晰,他透過薄薄一層的隔膜看見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一片昏暗衰頹的世界裡,突然冒出一個帶血的眼睛,呼呼的大風刮過,淹沒了身後的喧囂。
扶洵迅速撤離,隻看見那層薄膜上多了個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