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 雲綏同學,偷聽了多少啊……(1 / 1)

燈的開關在牆上,遲闕後背幾乎貼在牆上,而他就撐著遲闕的肩膀,仿佛把麵前人硬堵在牆根一樣。

雲綏從來沒和他靠的這麼近過。

黑暗中視覺被蒙蔽可以肆無忌憚,但光亮重回時緩緩交錯的呼吸和那雙如墨的眸子讓他心臟猛跳。

遲闕波瀾不驚的眼中悄然蒙上了不易察覺的無措。

雲綏在他的目光裡愣了片刻,閃電般退後兩步。

“對不起!”他撇開眼,心虛到極致根本不敢看麵前的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遲闕眨了眨眼,放鬆地倚著牆,方才的慌亂早已煙消雲散。

“嗬。”

他笑了一聲,不輕不重地氣音瞬間點燃了雲綏遲來的尷尬。

“剛不是挺硬氣的嗎?”

遲闕嘴不饒人,抱著手臂看戲:“現在慫了?”

雲綏吸了口氣,壓著嗓音低叫:“閉嘴!”

即使氣勢洶洶也壓不住惱羞成怒。

遲闕又嗤了一聲,放下手臂指了指洗手間,帶笑的聲音卻不容拒絕:“我去洗把臉,你幫我把書包拿到椅子上。”

“已經很晚了。你直接上去睡,我來關燈就好,早點休息。”

他說完便轉身走向洗手間。

雲綏的腦子裡一團毛線,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按照遲闕的指令提著書包放到了書桌邊。

雲綏心裡一抖,扔下書包一溜煙竄上上鋪。

偽壁咚的場景在腦海裡不停循環,雲少爺尷尬的不能自已,狠狠捶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卷的跟條毛毛蟲似的。

雲·毛毛蟲·綏在床上蠕動了一會,心緒漸漸平複。

頭頂的燈仍然亮著,洗手間裡卻已經沒了水聲。

雲綏打開被子卷,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下看。

目之所及隻有他自己,連遲闕的影子都沒有。

怎麼?這人洗個臉被鬼抓走了?

雲綏又等了一陣終於忍不住掀開被子,洗手間的門把手突然一轉。他忙不迭把被子蓋回去,翻了個身裝睡。

背後仍然沒有聲音。

這種明知有人卻毫無動靜的感覺其實有點毛骨悚然,但他好似孩子氣上頭,幼稚的要個輸贏,仿佛回頭看一眼就是很在意背後的人,丟了麵子一樣。

雲綏一動不動地躺著,耳朵豎的老高。

又過了幾秒,背後響起了腳步聲,雲綏繃著的肩頸線緩緩放鬆。

遲闕關燈的動作很輕,雲綏沒聽見什麼聲音,頭頂的燈光就熄了。

房間重新回到黑暗,聽覺被悄然放大,他聽到下鋪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

“你剛才在客房,又流鼻血了?”

呼吸可聞的房間裡,即使被刻意放輕,這句話仍舊明顯。

“嗯?”

“沒,沒什麼。”

雲綏抓了抓頭發,懊惱自己的失言,突然聽到下鋪同樣輕輕地說:“可能太熱了吧。”

他張了張嘴,心裡湧起一絲後悔。

如果是清醒的白天,他會適時閉嘴。但夜晚模糊了人的自控和理智,他聽見自己問:“你流了多少啊,呆那麼久?”

下鋪的人安靜了一下,輕輕笑了一聲:“我怕我提前出來你從窗子跳出去跑了。”

雲綏身體一僵。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畫麵一股腦地鑽回來,他後知後覺,遲闕主動離場甚至先聲奪人給他指令,都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幫他緩衝!

一種彆扭的暖意湧上心頭,他不自在地翻了個身。

下鋪的人語氣如常:“早點睡,先說好,我不負責叫起床,隻負責長記性。”

雲綏:……

“就你會說!睡覺!”

事實證明,遲闕不止會說,他還說到做到。

雲綏早上醒來時,已經是六點二十了。

“臥槽!”他從床上彈起來,飛速爬下樓梯衝向洗手間。

稀裡呼嚕洗漱完才發現,遲闕早已穿戴整齊,正坐在床邊寫英語周報。

見他洗漱完成,遲闕抬筆指了指椅子,雲綏趕忙過去把校服抓起來。

昨晚搶床太激烈,衣服放哪都忘了。

“我靠,你叫我一下會怎樣呢?”雲綏手忙腳亂地換衣服,嘴上還不忘抱怨。

“會叫你一下。”遲闕收好周報伸了伸胳膊。

雲綏:“……”

“我說過我隻負責長記性,六點十分的時候那個鬨鐘就響了快半分鐘,我還專門把它舉起來對著你的床板。”

“……”

“好了彆說了。”雲綏捂著臉抬手打斷遲闕的情景再現,不忍直視,“彆說了。”

果然,人教人記不住,事教人才記得住。

上車後,雲綏習慣性打開論壇。

很好,他和遲闕那個離離原上譜的賭已經在整個論壇傳瘋了。

有一個賭他和遲闕誰叫誰老公的甚至蓋起了高樓。

昨晚的事故重現,雲綏尷尬地蜷起手指,指尖劃過屏幕,剛好露出了本樓樓主的ID。

章魚小丸子。

雲綏冷笑一聲,截圖發送。

隨便:【死亡微笑臉×10】

周一惟秒回:【哥我錯了!哐哐磕頭.jpg】

章魚丸:【我是為了給你造勢啊!真讓遲闕喊了,不得發論壇狠狠羞辱!】

雲綏心道你可彆了吧。

昨晚那一出真不知道是誰更羞恥一點!

隨便:【我建議你現在發一句“兩位當事人決定把賭約作廢”然後刪帖。】

隨便:【否則我會對你做出某些不可挽回的事。】

章魚丸:【驚恐.jpg】

章魚丸:【為什麼呀?咱們不是勝券在握嗎?】

章魚丸:【綏哥三思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隨便:【。】

章魚丸:【好的哥!】

“說實話我們全都萎掉了。”周一惟浮誇地捶胸頓足,“這平淡生活裡來之不易的樂子。”

“你都不知道我發出消息時下麵瘋了多少層樓!”他痛心疾首的樣子仿佛痛失五百萬。

宋梔年pia一巴掌甩在他胳膊上:“你是嗎嘍嗎?我剛寫的一行直接被你撞廢!”

“姐我錯了姐!繞我一命!”

宋梔年不理這戲精,看向雲綏微微抬眉:“之前說好的打賭,你們倆誰玩賴了?”

雲綏臉木了。

真要細究起來,他故意挖坑沒有武德,遲闕先聲奪人不講道理;他臨陣換約不講誠信,遲闕情緒攻擊拿捏心理,誰都不乾淨。

雲綏仔細思索了一陣,秉持公平公正,絕不偏袒隱瞞的心態堅定道;“他。”

宋梔年挑了挑眉,滿臉寫著“你看我信不信”

“所以你們真的不能再賭一次?”白寒不知何時轉了過來,“就這次開學考唄,老保留節目了,來一個。”

“老保留節目,我們賭不賭你們不是都要下注?”雲綏一點不上套。

“實話是,正主參加會更刺激。”白寒看了眼門口,確定遲闕不會突然進門才做賊似地小聲逼逼,“尤其是遲哥那種每天端坐高台的,想到他跟我們這群凡人一起賭.博,我就覺得興奮點拉滿!”

雲綏聽著一陣惡寒,狠狠皺眉:“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奇怪!”

“嗯?哪裡奇怪了?”白寒一腦袋問號,“我就想用人類的娛樂玷汙一下不食人間煙火的學神,看他跌下神壇而已,我有什麼奇怪的?”

雲綏:……

“有什麼問題?”白寒理直氣壯。

“沒有問題!”周一惟上躥下跳地讚同,“尤其如果他輸了,痛失第一還要恭喜對手,氣的想死還要硬端架子,哇!我爽死!”

“你們在發什麼顛……”雲綏無助地轉頭,隻見一向穩重的宋梔年居然在帶著笑點頭!

“怎麼?”宋梔年歪了歪頭,看破不說破,“你聽著不覺得爽?”

雲綏沉默了。

“你們也就敢背後嘴花花,有本事在遲闕麵前說啊。”他木著臉用筆指了指這群顛人。

“說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雲綏嚇得一激靈。

遲闕不知何時去而複返

“不是吧雲綏同學。”他笑起來,拉開椅子坐下,“背後蛐蛐人可不好。”

雲綏同學的臉跟翻了的調色盤一樣異彩紛呈,慘不忍睹。

“我踏馬沒蛐蛐你!”雲綏咬牙切齒,看上去很想給周圍的坑貨一人攮一拳。

“好吧,你什麼都沒說。”遲闕一臉無辜地點頭,“是我耳朵劈叉了。”

雲綏握了握拳頭,骨節活動發出清脆的哢擦聲。

遲闕笑了一下,嗓音慵懶:“白寒,論壇裡打賭隻敢下一分巨款,還裝大瓣蒜呢?”

白寒像被人潑了一桶液氮,僵直的凍在原地。

“啥?原來那個玩不起還愛蹦噠的一分哥是你?”周一惟當場彈起來,“原來管理群的電子寵物鐵公雞就是你啊!”

白寒立馬耳根爆紅,恨不得把腦袋塞桌洞裡,小聲囁嚅:“臥槽……你咋知道的。”

遲闕滿眼憐憫,聲音溫和:“整整一學期的同桌,你一直認為我有眼疾嗎?”

“哈哈哈!”雲綏手肘撐著桌子,捂著嘴努力讓笑聲不要太放肆。

白寒同學死魚一樣吊在椅背上擺了擺手:“沒事,笑吧綏哥,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還風霜呢哥們?”周一惟板著臉冷眼譏笑,“你這馬甲一掉就是輕舟風裡後空翻啊。”

這倆一唱一和跟相聲似的,雲綏笑得肚子疼。

他笑了一陣想趴下歇會兒,餘光瞥見遲闕仍然掛著簡單的模式化笑容,靠著椅背文明觀猴。

察覺到旁邊人的目光,他稍微轉了轉目光,輕輕挑起嘴角。

那是完全有彆於他“凡塵我見” 的模板笑臉,鮮活的甚至有點俏皮。

雲綏愣了幾秒,遲闕轉開眼才回過神。

他居然覺得這人不賤笑時還挺好看的。

雲綏甩了甩腦袋。

再一抬眼,麵前忽然撒下一片陰影。

蘇聽雪不知何時站在了遲闕桌子旁邊,局促地撮著衣角。

“遲闕,你明天晚上考完試有空嗎?”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終於說出這句話。

雲綏手裡的筆一頓,暗暗挑眉,豎起耳朵等待下文。

遲闕抬眼:“你有什麼事嗎?”

“就是謝謝你選班委那天幫我說話,我想請你吃個飯。”

“沒什麼,舉手之勞。”

“那也是要感謝的,你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雲綏轉著筆,假裝自己在思考題目。

蘇聽雪的感情藏得很淺,他不信遲闕感覺不出來。

雖然某人說過他出手相助隻是為了還個人情,但畢竟是這麼漂亮又有才華,性格也好的姑娘,哪個男生會不心動呢?

雲綏越想越覺得有理,甚至開始天馬行空的想像自己把戀愛腦的遲闕打下第一。

嗯……令人興奮地把學神拉下神壇。

腦海裡的學神在神壇邊搖搖欲墜,現實的學神淡淡開口:“不好意思,我每天晚上都有安排,時間不太方便。”

雲綏的腦內小劇場硬生生斷掉了。

他居然……拒絕了?

“隻是感謝你去年冬天的熱心幫忙。”他的語氣十分客氣的,客氣的甚至疏離,“對那時候的我非常重要。”

雲綏聽的一愣。

去年冬天……那不是遲闕外祖父重病,他陪老人出國療養的時候嗎?

蘇聽雪還想爭取一下:“真的沒有嗎?”

遲闕搖了搖頭:“抱歉。”

被連拒兩次,蘇聽雪臉上一紅,抿著唇低聲說了句“好”便離開了。

雲綏還在搜刮去年冬天和遲闕有關的回憶,回憶的主人公突然轉頭。

四目相對,氣氛微微凝滯,雲綏十分掩耳盜鈴地低下頭。

耳邊緊接著響起一聲愉悅揶揄的輕笑,

遲闕輕輕“啊”了一聲,像抓住狐狸尾巴的獵人,尾音輕揚帶著抓耳的酥麻:“雲綏同學,偷聽了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