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綏!”聶華嚴厲的目光掃過來,雲綏連忙站直。
“你照實說。”聶華敲了敲桌子,抬眼看向遲闕,“到底怎麼回事?”
雲綏幾乎要把自己憋成個河豚,奈何老聶眼神如鷹,他隻能死死瞪著遲闕祈禱他有所察覺。
可惜被瞪得人一點不理他,對真相毫無保留:“摔東西是真的,但沒碎玻璃,更沒傷人。至於貴重物品……可能是我打水回來不小心碰掉了他放在桌沿的,9塊9地攤手表?”
老聶的眼刀幾乎要把他片成片,雲綏絕望閉眼。
“那既然沒什麼問題,你們這學期就是同桌了。”聶華趕鴨子似地衝兩人擺手,“回去吧。”
遲闕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雙眼瞬間睜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雲綏回以冷笑。
判刑了,你知道後悔了?
最後一絲禮貌鞭策著雲綏向聶華鞠躬後再離開。
他手剛放到辦公室門把手,突然聽到身後的人說:“老師,但我覺得我倆還是不坐同桌的好。”
遲闕在辦公桌前站定,一臉誠懇的建議,“我們倆關係不對付,坐同桌容易鬨矛盾影響成績。”
“全市前十的競爭激烈,上次的第三名和雲綏隻差了五分,我們倆保住現有名次已經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和精力,還是不要因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增加壓力了吧。”
他微微低頭和聶華對視,神情和語氣非常鎮定,隻有逐漸握緊的雙手能看出他此時的緊張。
“老師,我想您和學校,還有我們的家長,也都不希望我們因為彆的影響成績吧。”
雲綏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連忙返回來站在遲闕旁邊:“對呀老師,現在學習壓力大,競爭也激烈,我們何必為了不必要的人際矛盾分散精力呢?”
聶沉默了一陣,華端起茶杯刮掉邊沿的茶葉,慢悠悠道:“這個要求就是你們的家長提的。”
遲闕and雲綏:“???”
“你媽媽說,你們初高中所有的假期都一起上一對二。”聶華衝雲綏抬了抬下巴,“一對二時候你們會互相刺激對方的積極性,所以她建議這學期讓你們先同桌試試。”
“她希望你們能夠相互激勵,共同進步。”
遲闕質疑的目光投來,雲綏簡直百口莫辯!
“你可以回去和你母親溝通一下。”聶華溫和地提醒。
雲綏笑得十分勉強:“好的好的,謝謝老師。”
可是誰又能說服一個舞文弄墨多年的知名編劇呢?
“正好,你回去把座位排一下。”老聶把資源利用到極致,無情壓榨精神受創的可憐勞動力,“等我回去選新班委。”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吧,雲綏捏著座位表聽見自己咬牙微笑:“好的老師。”
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物質世界,□□卻還要半死不活地走在回班的走廊。
遲闕走在他身邊低聲罵道:“同桌!嗬,真行!”
雲綏憋著一口氣嗤笑道:“我瞪了你那麼久想提醒你,但凡當時你順著我的話說呢?”
“雲綏同學,你講點道理。”遲闕也氣笑了,指著身後的辦公室反問,“第一,你每天瞪我八百回,我半路進門怎麼知道實際情況?第二,我憑什麼幫你扯淡?”
“那確實不憑什麼。”雲綏嗬了一聲,抬起頭逼視他,“不過讓你現在後悔罷了。”
“那大可不必。”遲闕輕笑一聲,雙手抱胸歪著頭看他,“就你編的那點瞎話,我順著說才是腦子進水了。”
雲綏冷臉:“你什麼意思?”
“說你瞎話編的非常富有童真。”遲闕挑眉,涼涼地嘲諷,“砸碎玻璃誤傷肯定是要記大過的,你猜聶老師看沒看過你的檔案?”
雲綏的氣焰頓時沒了一半。
遲闕微微低頭和他拉近距離,挑釁地耳語:“雲綏同學,你扯得那一通瞎話,連我一句話的效力高都沒有。”
“嗬嗬。”雲綏怒極反笑,扯著他的領口推開,嘲諷道:“比效力高低?那你怎麼沒把老聶說服呢?”
遲闕向後仰頭,嘴角的笑意不減反增:“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不知道阿姨的提議。”
雲綏臉一黑:“滾!”
遲闕抬了抬下巴,懶洋洋道:“不會,請做個示範。”
“沒問題。”雲綏點點頭,指了指正前方,“你站到前麵蹲下,我馬上就能教會你。”
兩位“名人”在這個角落杵了太久,走廊裡來來往往的學生紛紛緩下腳步伸長脖子。
“恐怕不太行。”遲闕抱著手臂歪了歪頭,神色無辜,“我沒有這種奇怪的癖好。”
猛一聽這話確實不對勁,周圍詭異地沉默了幾秒。幾位近距離圍觀的同學眼睛瞪成了銅鈴。
“不會說話就閉嘴!”雲綏忍無可忍,扯著某人的袖子拽進後門。
新分班後同學換了快一半,報道日就是新人際的起點。
外向的已經從“認識認識”發展到“勾肩搭背”,內向的也漸漸和周圍人熟絡起來,學生們嘰嘰喳喳,聊天說笑,人聲鼎沸。
雲綏和遲闕從後門進來,一前一後穿過人群,所到之處如同下了靜音咒,硬生生走出了班主任突擊的效果。
“同學們,聶老師讓我為大家排一下新座位。”雲綏捏著座位表清了清嗓子,“請大家集中注意力,我們速戰速決。”
“趙瀾和李婷,第一排靠窗,劉洋和孫涵,第一排中間,白寒和王暉,一排靠牆……”
排到最後,一整個班學生的臉都排綠了。
這座位分明是按照高一學年綜合排名的前後位排的!
這是擺明了要刺激心態,拒絕擺爛,實現可持續性內卷。
學生們拉著驢臉收拾東西,隻聽台上的人歡歡念出最後一組名字:
“雲綏和遲闕,第四排中間。”
“啪”一聲,周一惟的書掉地上了。
整個班都炸了鍋。
“臥槽!誰和誰?”
“他倆不會現在就打起來吧?媽媽我想回家!”
“彆呀哥們,年度最大的大戲上演了,你退票了?”
“你可閉嘴吧!沒看見兩位哥那殺人的表情嗎?”
雲綏板著一張棺材臉回到座位收拾好東西,遠遠看了一眼第四排中間的空座,歎了口氣。
他慢吞吞地背起書包,在課桌邊站了好久才終於下定決心。
“綏哥!”周一惟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眼神依依不舍:“此去不複返,你多保重!”
雲綏:“……”
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即將捐軀的壯士。
雲綏假笑著拍了拍周一惟的肩膀重重插刀:“你先保重自己的英語吧。”
一路走去,萬眾矚目,雲綏坐下時已經被注目禮震麻了。
他一本一本慢條斯理地掏書,收拾東西,動作井井有條,絲毫看不出早已靈魂出竅。
遲闕懶懶抬手把自己的練習冊挪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雲綏撩起眼皮,嗓音冷淡地問。
“沒什麼,就是想起來有個人說,主動和我坐同桌除非他死。”遲闕漫不經心地拖著調子幸災樂禍,“你說他現在應該怎麼收場呢?”
“砰”得一聲巨響。
主動找死的雲綏把課本拍在桌麵上,冷笑一聲道:“簡單,把聽見這句話的人殺了。”
這動靜實在難以忽視,半個班的人都悄悄轉頭。
隻見站著的那位一張臉冷若冰霜,兩手撐桌彎下腰,手臂和身體將坐著的那位整個圈住,壓迫感十足地將人籠罩在陰影裡。
坐著的那位神色從容,臉上掛著散漫的笑容,淡定地將身子扭過去,仰起臉和他一錯不錯地目光對峙。
氣氛劍拔弩張,前後左右的同學躊躇著上前勸和,伸出手卻又縮回來,尷尬地停在原地靜觀其變。
“恐怕不太行。”遲闕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麵,“打架違規,殺人犯法,建議從自身出發。”
雲綏的表情當即又冷了一分。
勸和的同學立刻收手,麻溜地搬著凳子挪遠。
“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他神色不善地低下頭,語氣冷的掉冰碴子。
“彆多想。”遲闕微微側過臉,和靠近自己耳畔的人對視,“我用得著你給?”
雲綏輕嗤一聲,笑聲裡的寒意凍得人一哆嗦。
遲闕彎起眼微笑,伸手抓住雲綏的衣領。
他並沒有把人拉下來,隻是十分鬆散地揪著,懶懶道:“彆動不動就站起來,仗勢欺人有什麼意思。”
雲綏怒氣上頭,一把打開他的手怒道:“你找揍是不是!”
他剛反拽住遲闕的衣領,班門口突然響起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
“乾什麼呢?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
雲綏閃電般收手坐回原位,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東西,遲闕也轉過身,安靜地低頭數課桌的木紋。
裝乖。
“你倆都給我站著!再讓我看見一次,你倆一人檢討三千字!”
老聶哼了一聲,把課本仍在講台上,發出的巨響嚇得所有人一激靈,趕忙挺起後背端正坐姿。
雲綏不情不願地起身,見遲闕也木著臉罰站,心情突然好了一點。
“首先,歡迎新同學來到一班,從今天起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聶華的語氣緩和下來,和藹的口吻讓緊張的新學生放鬆下來。
“未來的兩年裡,我們都將是親密的朋友,戰友,為高考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並肩而行,共同奮鬥。我希望大家和諧,友善的相處,互幫互助,共同進步。”
“為了保證大家度過一段美好的校園時光,現在我們將進行班委的推薦與選拔。”
聶華的視線掃過全班,清了清嗓子:“第一個,班長。”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站著的兩位。
雲綏:“……”
遲闕:“……”
“你們就選他倆當班長了?”聶華跟著學生們一起看向雲綏和遲闕,“沒人想再試試?”
同學們又齊刷刷轉回來,動作一致地無辜搖頭,自動退出大佬的戰場。
聶華的目光在兩個旗杆之間徘徊了一陣,猶豫地問:“那遲闕同學和雲綏同學,你們倆誰來當班長?”
這話相當於問,“誰再來當兩學期的免費牛馬”
雲綏眼前一亮:“老師我……”
“聶老師,我以前二班的,跟咱們任課老師不太熟,還是雲綏合適。”遲闕微微提高聲音,搶先一步蓋過雲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