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小老板和外賣……(1 / 1)

再醒來已不知究竟幾點。前一夜好睡無夢,無奈白日宣淫一場,精疲力儘後躺下,又是酣睡一覺。

覃深不想動彈分毫,隻覺得髖骨像是被撞了個散架,軟綿綿地,提不起分毫力氣。還是躲不過,顧江橋無非是放他養精蓄銳一晚上,再果決強勢地捉住他,一點不容逃脫。

覃深踢了踢顧江橋的小腿,指使道:“渴了,沒勁,你去。”

顧江橋便是從甜蜜溫柔鄉中被硬生生地踢醒了。他並無半點不樂意,眨了眨惺忪睡眼,在覃深嘴唇上親一口,迅速穿上衣服去倒水了。

連背影都頗有幾分得意洋洋的味道。

覃深實在氣不過,眼下這個情景顯得他弱不禁風,襯托得顧江橋愈發輕鬆自如,著實傷害了他莫名其妙升起的自尊心。

惱怒總是來得突然。覃深一想到此刻大腿上的青紫以及新鮮的牙印,竟連顧江橋端過來的水都不想喝一口。

顧江橋好脾氣地哄:“不是說渴了嗎?氣我也不用為難自己,是不是?那我等會兒做飯,你寧肯餓著也不吃了嗎?”

顧江橋越是心平氣和,越是讓覃深氣惱不久前他惡狠狠咬住自己的模樣。

“氣什麼呀?”顧江橋呼出一口氣,哭笑不得地分析,“是做太狠弄疼你了?還是咬你的時候沒收住力道?總不至於是,不顧你的拒絕就給你舔了吧……”

覃深憤憤地翻個身,用布滿紅痕的後背做出了無聲的回答。

“這有什麼啊?難道你不喜歡?”顧江橋無法理解,最後覃深不也很明顯爽到沒話可說麼?

“這和我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覃深一激動直接坐起來,仗著顧江橋除在床上以外對他一直以來的順從,五分羞惱進化升級為十分暴躁,最後又不覺化作三分扭捏,“我說了不要,你怎麼不聽呢!況且,我不肯不是很正常嗎?那個地方,怎麼可以……”

“哦……我還以為,你的這個‘不要’是等於‘快來’的意思。”這話其實也沒錯。床上的話,誰知那句要做真,哪句又是假?

覃深頓口無言,隻能發狠用力地瞪顧江橋,以此發泄。

“其實你生氣的樣子特彆可愛。”顧江橋突然無厘頭的一句讓覃深不由膛目結舌,怎麼還會有人是這種取向?

顧江橋則不以為意,繼續道:“凶巴巴教訓我的時候,讓我不禁想,哦,時間也不過如此,什麼都沒變。”

帶著溫和笑意的一段話,正如同一捧泉水,熄滅了覃深心中的焰火。歲月就像一把刀,覃深被剖成了兩半。一半屬於現在,小意溫柔,提不起幾分脾氣;另一半屬於過去,自在任性,做什麼全憑心意有時還不講道理。一半屬於他自己,另一半屬於顧江橋。

眼看著覃深神情緩和下去,顧江橋端著水杯往他唇邊靠了靠:“所以,還喝水嗎?”

覃深抿了抿唇瓣,輕飄飄地掃一眼顧江橋臉上縱容寵溺的笑,到底還是沒脾氣了,接過了水杯。

*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天氣漸暖。當換下厚重冬裝的時候,伴隨著盎然春意的腳步,好消息一個個近了。

這場突如其來又打擊慘重的新型疫情,基本得到了良好的控製。新聞裡,都在報道著即將掃開陰霾擁抱春日的消息。

覃深喜不自勝,其中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關於酒館重新開門營業。

雖說他已經沒有了太多有關掙錢的壓力,可先前酒館生意爆火的那一陣,心中的滿足讓人難忘,酒館賬號零星更新了一些崽崽的照片,有人在評論裡說期待疫情過去之後能來店裡,還催促他什麼時候能上線梅子酒送貨到家……

他把酒館當成了莊重的事業,總盼著,一切可以好一些、再好一些。

這條街道上的個體戶老板們有個微信群,近來,大家都在興奮地討論關於恢複營業的話題,無不對此充滿著美好的希冀。覃深更是連酒館一樓的衛生都裡裡外外打掃了好幾遍。

某天,總算收到了相關部門的通知文件,覃深高興得扔了拖把,迫不及待地跑上二樓,想將這個消息分享給顧江橋。

“顧江橋!我和你說……嗯,人呢?”不久之前,覃深剛下樓去時,顧江橋還在客廳裡工作。這才過了沒多長時間,卻不見了人影。

“喵嗚——”覃深的褲腳被崽崽扯住,呼嚕呼嚕叫了叫,調轉身體往顧江橋的房間跑。小家夥想帶他去找顧江橋。

覃深微微一笑,敲了敲顧江橋臥室的門:“顧江橋,我進來啦?”

門幾乎是立刻從裡麵打開了,就像是顧江橋在門後等著。顧江橋的眼裡有熱烈的期待與喜悅,他牽住覃深,帶他走進房間裡:“我有幾樣東西想給你。”

覃深被他深情注視著,都忘了自己本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他。

顧江橋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個皮夾,還有一個四方盒子。

他打開皮夾,將裡麵裝著的東西悉數展示給覃深:“這是我成年以後辦的所有銀行卡,密碼都是你的生日。再過一年,我就研究生畢業了,無論是繼續念書還是走入社會,我都已經有了養家的能力。我記得你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先立業後成家’,這些年,我往這些卡裡零零散散存了不少錢,以後,都歸你管。”

覃深不接受,他自覺承受不起,搖頭說:“你用不著這樣,我不要這些。”

顧江橋沒回他,轉而打開了那個盒子,裡麵躺著一枚戒指。沒有雕刻修飾,也沒有寶石鑲嵌,一枚簡單但足以重重叩擊心門的鉑金戒指。

顧江橋兀自舉著那枚戒指,字字珍重道:“在國外學習的時候,我去逛了免稅店,同行的朋友中有一對未婚情侶,他們在那裡買了結婚的鑽戒。我仔細想了想,如果給你買那樣的戒指,你一定不要,即使是不忍心拂了我的心意收下,大概也不願意日常戴在手上。所以回國後,我去了不少地方,最後才選中了它。”

“我將它,還有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物質財富都給你,是希望,你永遠知道有人陪在你身邊,有我做你不變的依靠。”

覃深的眸光閃了閃,一點淚光在眼底漸漸彌漫開來。

十八歲那一年,他將顧江橋視為親愛的弟弟,乖順懂事,值得所有人都給他愛。他摸索著修補那個破碎殘缺的夏天,掬起一捧刪減後僅餘滾熱的回憶,告訴顧江橋,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後來,意外以及刻板世俗的逼壓強迫,他不得不莽撞地張開青澀的羽翼,自以為能夠給顧江橋他全部力所能及的保護。

再後來,潮濕逼冗的記憶裡,窮苦帶來難以忘卻的鈍痛,多少個把哭聲吞進肚子裡的夜晚,他無比想念顧江橋,就像想念小時候從房間窗戶望出去就能看到的一條清清河流,或是住在學校旁那棟平頂小屋裡總愛給放學後的他糖果吃的和藹阿婆,還有學校門口那家小賣店,顧江橋會用零花錢給他買零食,而他最愛的偏偏是五角錢一瓶的劣質橘子汽水……

如今,在經曆過所有摧毀性的艱難後,老天爺慈悲,憐愛地撒手拋給他好運氣,讓他得以在七年分彆後再見到顧江橋。他惶恐,驚憂,不知所措。長大後的顧江橋優秀、穩重,給予他並不對外人有的耐心與關切,難掩心底巨大的在意與占有欲。

他在不願拖累與不舍放手之間逡巡,最後關頭被一記警鐘敲醒,方才碾碎了困惑,由心地選擇了攥緊他心中所愛。

“或許,某種意義上,你可以把這些都看作是我先交付到你手裡的……抵押費?”見覃深沉默不語,顧江橋歪頭,隨口說了個由頭,轉而繼續,“我們做這一行的,吃的都是青春飯,等我老了,到時候就靠你養我,成不成?”

他甚至提前想好了一套足夠有說服力的借口托辭:“你應該知道的吧?都說三十五歲之後的程序員難免遭遇裁員大關,左右逃不掉送外賣這條路子,我也不去彆地折騰了,等以後,店裡的外賣就都交給我。”

覃深吸了吸鼻子,嘴角微微下垂,最終閉著眼微微笑了。他哪裡有那麼好騙,心知肚明這是顧江橋為了寬慰他才故意這麼說的。

他有了解的,顧江橋這麼厲害,三十五歲之前一定早早就能站上管理層,怎麼可能需要依存他而生活?當然,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也一定能讓顧江橋過上最安穩和睦的生活。

“所以你看,我們是不是絕配?”顧江橋朝他眨眨眼,含笑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不曾移開,“給個機會吧,讓我成為你的家人。”

覃深眼中淚光點點,緩聲說道:“你一直都是啊。”

他緩緩伸出手,順從地讓顧江橋替他戴上戒指。戒圈的大小十分合適,穩穩地卡住他的無名指指根,覃深看到,顧江橋的臉上閃過一瞬如孩童般稚氣的得意滿足。

他閉上眼,輕輕踮腳,摟著顧江橋的脖頸,溫柔地注視著他,而後吻上他的嘴唇。

他在二十六歲生日那天許下的願望,至此,終於全都實現了。〈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