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回來實習已經兩個來月。

那段和宋間照每天相處的日子，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現在，每天全心學習，寫寫自己想寫的東西，閒暇時間和同學聊聊天，和方向陽插科打諢吵兩句嘴的生活。

才應該是自己真正需要的。

至於那段時光，和宋間照漆黑透亮的眼睛。

就像，陽光下的一顆精致而漂亮的泡泡。

隻能在空中短暫地，仰頭欣賞。

實習這段時間很累，但也很充實。

隨觀覺得自己對於急救模式的想法愈加成熟了。

她大二時候做的數智時代新急救體係企劃被宛京市，看中，立了項，計劃搭建雲計算院前急救平台，如今企業正在競標中。

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自己的設想與規劃，居然有朝一日可以落了地，成了真。

隨觀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內心的情緒。

美好得不現實。

有時她做夢都會夢見，其實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每每被嚇醒，滿頭滿身冷汗。

隻是，急救平台和她做的急救體係自是有許多不同，之中有很多需要調整和改進的因素。

這會是一個極為強大而繁複的工程。

可這已經與自己無關了。

無論是哪個企業中標，都不會讓自己這個大學在讀的人參與其中。

這個項目以後，都和自己，徹底無關了。

不過，隻要這個項目可以成功完成。

能讓急救體係改進。

就好。

隨觀在心裡對自己輕聲。

-

已經是初冬，宛京的平均溫度隻有十度上下。

幾名同學興奮地聊著天。

聊著聊著，提到，天氣預報顯示，這周日會下雪。

這會是，今年的初雪。

正是浪漫的年紀，而初雪，這個詞本身就又包含著浪漫情緒。

大家一時都興奮不已。

方向陽聽到，當即決定要在這個星期天進行班級大團建。

他是本地人，索性邀請大家去他家玩。

隨便賞雪。

不用大家a錢，他零食飲料無限量供應。

大家歡呼著同意。

終於要在繁忙的實習學習中短暫地解脫出來，大家實在是非常期待，紛紛表示希望全員參與。

這天下午，他們小組短暫地休息一會，同學們正興奮地聊著要玩什麼遊戲，隨觀卻有些脫離出來。

要下雪了。

她卻沒有聯想到那些浪漫的場景。

而是後知後覺地覺得，天氣的確越來越冷了。

現在的穿著確實單薄了些。

她必須要換厚衣服了。

不過她的之前厚衣服已經穿了太久。

已經在這個春天徹底報廢，穿不了了。

應該買一件新的了。

然而，一直以來，她都沒有動宋間照給的那些錢。

總覺得有些，“德不配位”。

畢竟這些錢，並不是自己該掙的。

不該。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窮了太久，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節省。

但把錢花在自己身上，總讓她覺得心慌。

好像自己配不上這麼好的生活。

隨觀甩甩腦袋，把一切壞情緒統統拋掉。

方向陽注意到了，她的興致好像不太高的樣子。

於是他拍了下她的肩膀：“走，陪我給老師搬器材去。”

“不是我說你，班長，”旁邊的女孩叫道，“哪有讓女孩去幫你搬東西的？這幾個男生你是看不見嗎？”

方向陽突然一板臉，很正式地問：“我們現在是不是在外科？”

“那又怎麼了？”女孩一時被他唬住了。

“外科不分男女。”他突然變得很無賴，哈哈地笑。

女生氣得想給他一拳。

而他敏捷地躲過，拽著隨觀就往門口走。

隨觀倒對搬東西沒有什麼意見，跟著方向陽出去了。

兩人到了器械室，敲門，是秦遼開的門。

“秦老師是您啊！”方向陽激動道。

“呦，好久不見呀，小隨小方。”秦遼笑嗬嗬地，看起來心情不錯。

問了他們最近的情況。

兩人都說最近過得很充實，學到了很多東西雲雲。

末了，秦遼問：“你們，對外科感興趣嗎？我指的是神經外科。”

方向陽和隨觀的眼睛一下子都瞪大了。

他們齊刷刷地點頭。

“你們兩個成績好，人品端，有責任感，看著也順眼。我很喜歡你們，歡迎你們報我的研究生。”

“那可真是太榮幸了！”他們異口同聲地表示。

秦遼咧嘴一笑：“是我的榮幸。”

他推門出去了，留下一個興奮過度和一個還算冷靜的人。

方向陽激動地跳起來。

他語速極快：“我沒聽錯吧，他想招我們對不對？我要在延和醫院讀它的王牌了？神經外科耶！天呐隨觀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

隨觀快準狠地掐了他一下。

也隱隱有報他搶奪酸奶之仇的意思。

“啊啊——”方向陽捂住自己被掐的位置，“好痛的。”

他摸摸自己的臉，有些呆呆的。

回去的路上，他們一人抱著一個大紙箱子。

不過隨觀能看出來，方向陽雖然不說，但是給自己裝的明顯要沉很多。

他卻抱得很輕鬆：“隨觀，你研究生想去秦老師那裡麼？”

隨觀直白的：“我沒想好。”

“這你都想不好，你是不是傻了，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抓住？”方向陽一下子急了。

隨觀轉過頭看他。

不是的，隻是她倒黴慣了，凡事總能明顯的找到其中的不確定性。

因此頗有些無奈的：“老師說歡迎我們報，沒說報了就一定錄取我們。”

“反正我覺得，那也差不離了。至少你那麼厲害，肯定沒有問題。”

方向陽停下腳步，真摯而誠懇地看著隨觀的眼睛。

“外科多好呀，女孩能去外科本來就難得。”

“報吧，隨觀。咱們一起。”

外科的確女孩少。

雖然外科是絕大多數臨床醫學生想去的科室，但因為外科有做手術的需求，許多老師擔心女孩體力跟不上，無法精神集中幾個十幾個小時，都很少招女生。

年級第一去外科都非常困難。

因此，方向陽此刻更多的是為隨觀感到開心。

不過他覺得隨觀這麼好這麼優秀，誰向她拋出橄欖枝都很正常。

而且，他也存著自己的私心。

他希望，可以和隨觀繼續，一起學習下去。

一直一直。

少年的眼睛明亮，裡麵滿是兩人一起讀研的願望。

兩個人就這樣在醫院的走廊上四目相對，陽光透過窗子，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方向陽的唇角帶著濃濃笑意。

亦如陽光燦爛。

隨觀很坦誠也很直白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我不覺得哪科比哪科更好，也沒什麼科室的鄙視鏈，所以，去哪都行。”

頓了頓，她補充：“不過我確實對神經外科挺感興趣的。”

方向陽點點頭，像模像樣的，似是對這個答案勉強滿意。

兩個人又繼續向前走去。

方向陽的話不停；“隨觀，這周日的團建又不交錢，你可不能種再推脫了，一定要來昂。”

隨觀沒出聲。

方向陽用箱子懟了一下隨觀的箱子。

“嘿你！”隨觀氣道。

換來的是方向陽更加猖狂的笑意。

然後他更加努力的勸說。

在他的話術連環攻擊中，隨觀再次覺得他開朗地過分，話太多了。

像唐僧。

不過總算是同意了。

方向陽再次開心地跳起來。

“穩重點，方醫生。”隨觀瞥他一眼。

看到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緊緊抿著唇也憋不住笑。

“再叫一聲。”方向陽再次懟她的箱子一下。

“穩重點？”

“不是這句。”方向陽道，“我想聽，後三個字。”

隨觀有些無語：“你以後至少得再聽四十年。”

如果退休返聘了還不止呢。

方向陽還想再懟隨觀，卻被她閃開。

隨觀向前跑去。

笑道：“看咱們誰先到達。”

“啊你怎麼先開始了，不公平不公平。”方向陽叫道，“喂，等等我啊！”

在臨床醫院實習學習的日子，過得實在太充實。

他們周六還有課，這幾周甚至一直上到晚上九點多。

等到晚上終於上完了，他們行屍走肉的回到宿舍。

隨觀屬於體力好的那一批了，也是累的直攤在床上。

星期天的團建如期而至。

照顧大家睡個懶覺，定的是上午十一點到。

不少女生為了慶祝這次的相聚，還化了個妝。

精致又漂亮。

大家都大概打扮了一下，讓自己有個人樣。

陸央央還穿了件白絨毛的精致裙子，紮了個雙馬尾。

像是隻小兔子，隨觀評價。

不過她還是比較擔心她冷不冷。

“美麗凍人。”陸央央說，“你不懂，漂亮就夠了。”

隨觀卻比較關心保暖問題。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了，她網購了件米色的厚外套，現在正好穿上，裡麵穿了件白色帽衫和牛仔褲。

陸央央對她這種毫不打扮隨意穿著的態度，表示非常不理解。

她給隨觀硬是圍了個淺藍色的圍巾。

意外地很適合。

顯得隨觀青春洋溢，很漂亮。

陸央央驕傲的：“我的審美，沒得說。”

隨觀笑笑，誇她眼光好。

“當然。”陸央央的腦袋高高揚著。

更像小兔子了，隨觀評價。

在心裡默默。

怕央央大小姐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