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親口承認自己沒事,宋間照笑了。
如釋重負。
雖然他得到的消息和隨觀的反應都代表著她應該沒受彆的傷,可真正聽到還是鬆了一口氣。
他淺勾了唇,微彎了眉眼,如一塊上好的白玉本蒙了霜,現下寒霜消退殆儘,發出溫潤的光。
宋間照斟酌著語言:“我知道,你很喜歡工作,我是說,如果你這兩周沒有安排的話,可以來我這裡。”
隨觀心中本來正在歎氣,聽到他這句話,一下子哭笑不得,不禁在心裡“嗬”了一聲。
他調查自己還真是,毫不掩飾。
不過事發突然,她這兩周的打工確實還沒來得及聯係,而且臨時找活,估計這麼急的活也難找。
隨觀談起錢向來很直白:“做什麼?給多少錢?”
宋間照道:“做我的健康顧問,價格你定。”
隨觀一聽就想笑,健康顧問?虧他想的出,這個和自己專業稍微對口一點兒,闊少爺身邊又可以加一個的職業。
自己連本科畢業證還沒有呢。
她隻一眼就看出了男人的心思。
反正都要編造職業,變相給她送錢,怎麼不讓她當總裁身邊的醫生朋友呢?
她覺得自己也完全可以勝任。
“你再大晚上叫我過來你試試?”
“沒什麼大事兒,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我先撤了,改天請吃飯昂。”
她在心裡默默演練,有點想笑,不過總裁似乎不給醫生朋友,錢,這也是為什麼自己當不了醫生朋友吧。
兩人之間的關係,隻能是雇傭關係。
她心中疑竇更深。
到底是哪裡入了這個富家公子哥兒的眼?
讓他幾次三番在自己身上碰壁,仍然如此執著。
隨觀知道自己在世俗上是漂亮的,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雖然她從不在乎這些。
也知道自己在客觀上具有魅力和吸引力,特彆是對青中年男性。
她對有錢人的圈子知曉甚少,但據她對宋間照的了解,初步判定他肯定是個極為搶手的。
身價不菲,樂意給人花錢,這種在什麼地方都是受歡迎的類型。
而且說實在話,這公子哥完全都可以靠臉賺得盆滿缽滿啊!
以他的身價和外表,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想要什麼樣的人會得不到。
隨觀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彆。
究竟是哪一點引起了他的興趣呢?
她不禁有些好奇宋間照究竟想乾什麼。
再加上宋間照財大氣粗的“價格你定”,她心裡切了一聲,倒想看看宋間照有多麼有錢。
於是獅子大開口:“我要張賀給的那個,十萬。”
宋間照聽到並沒有什麼反應,麵色平常,隻是淡淡點了點頭:“一天十萬,沒問題。你哪天方便上崗?”
“……”
請問,這說的是什麼酷似人民幣的貨幣嗎?
這個世界終究是瘋了。
瘋了!
隨觀甚至無法設想,有一天自己的身價能高到這種喪儘天良的地步。
真的,喪儘天良。
男人助理那天給的價格還是太保守了。
她實在太難拒絕,錢。
“今天。”隨觀很沒出息的說。
“好,”宋間照的眼睛透亮如璀璨星光閃爍,欣喜藏都藏不住,“現在你和我回我的住所,可以麼?”
“哦?”隨觀徹底被他的話說懵了,“這是什麼新型居家辦公麼,居你家辦公?”
“是這樣,現在是14點13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指尖蒼白,“實行早九晚六製,我今天下午回住處辦公。”
做慣了上位者的人,話裡總是不自覺地帶著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這個人總是在不經意間提醒著兩人的差距,萬丈壑深。
隨觀很明白兩人的差距,他的一時興起,三兩深情,自己根本承受不起。
她也明白,一旦男人包藏了什麼禍心,她將萬劫不複。
但她,偏偏是一個很喜歡賭的人。
在她如此知曉利害關係,如此明白其中的風險後,她依舊想以自己為賭注,進行這場豪賭。
她幾乎沒有花時間,就在她帶著男人隨便走到的,醫院附近這片行人稀少的空地上確認了自己的賭約。
“好。”她聽到了自己清晰的聲音。
-
兩人到達宋間照的住處,是繁華地段高級小區的一個平層。
裝修大氣簡約,以冷色調為主,家具很少,隻有必備的,更顯的空曠冷淡。
風格倒和房屋主人挺像的,隨觀默默在心裡評價。
拖鞋除了這位主人自己的之外隻有一次性的,宋間照剛想說些什麼,卻看到隨觀已經直接換上。
她問:“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宋間照帶隨觀來到書房,道:“我會在這裡工作,你……隨意。”
隨意?你可真夠隨意的。
隨觀腹誹,往他書房裡望了一眼,看到他書房的桌子寬敞,道:“我搬個椅子,在你對麵吧。”
“畢竟,我可是你的健、康、顧、問,彆在我在崗期間出什麼事。”
說完她就大咧咧地搬了個椅子到書房。
抬頭,發現宋間照洗了手,拿出了個醫藥箱。
她有些無奈,不以為意地表示自己的臉已經沒事了,宋間照卻堅持帶她到沙發坐好。
那天的車禍,他手上傷筋動骨,需要至少三個月才能康複。
因此動作還顯得有些笨拙,卻那樣專注地處理著她臉上的傷。
兩人距離很近,宋間照認真地望著隨觀臉上的傷,把藥膏抹在棉簽上,往隨觀臉上塗。
藥膏冰涼,隨觀下意識掙了一下,覺得有一點火辣辣的,蟄得慌的感覺。
她不明白,臉上的傷甚至沒有破皮為什麼要塗藥,有錢人的日子就是過得金貴。
不過轉念一想男人的藥膏一定很貴,塗到就是賺到。
於是乾脆閉上眼,乖乖伸著漂亮修長的脖頸,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宋間照頓了一下,似怕她痛,動作更輕。
隨觀感受著棉簽輕柔地擦上臉頰,習慣了感覺還挺舒服的。
她總是貫會享受。
感覺到男人不再塗了,她睜開眼,正對上男人的眼睛。
二人距離極近,宋間照怔了一下,耳朵瞬間就紅了。
隨觀則不避不閃,定定的注視著他的眼睛,似是要從中看清他心中一切所想。
她的眸色淺,淺棕色似是琥珀,而他的眸子極深,漆黑深邃幾乎深不見底。
隨觀看著他的眼睛,像一束耀眼的光照如深潭。
還是宋間照先彆過臉,輕聲:“好了,應該一會就消腫了。”
他站起身,隻留給隨觀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隨觀望著,沒有意識到自己勾了勾唇角。
終於,兩人麵對麵坐著,宋間照在工作,隨觀亦是。近一米五寬的桌子二人各做一側,倒也互不打擾。
隨觀的電腦一向隨身攜帶,所以幸免遭小鍋爆炸案之難。
她的課題在暑期完成,論文則差一個尾巴,宋間照房間極靜,隻能聽到二人指尖敲擊鍵盤的響聲。
宋間照因為手上的傷,打字有些遲緩,而隨觀打字飛快,兩人的打字聲形成了一種稍顯詭異的和諧。
隨觀愛極了這種學習環境,更能使她專注,一時入了神,思如泉湧,直到一杯水遞到自己麵前才反應過來。
宋間照指尖微微發白,握著個樣式簡單的瓷白杯子,隨觀見狀趕快接了過來:“你手上有傷,少拿重物。”
她抿了一口,發現水溫剛剛好,一看時間,發現已經是下午六點一刻了。
這十萬可真好掙,她如是想到。
宋間照的聲音很輕,帶著些不確定:“你,餓不餓,我是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你想不想吃晚飯?”
隨觀抬眼,看到他的耳朵又紅了,唇角微翹,存了些逗他的意思:“那我可要加班費。”
“沒問題!”宋間照眼睛一下子亮了,如嚴寒酷雪消融,“你先忙,我去做晚飯。”
隨觀想阻止他用自己一雙受傷的手,先是一個勁工作,接著又要去做飯,可這個快步走向廚房的男人根本沒有給她攔住的時間。
她仍是出聲阻攔,意料之中的得到了拒絕。
她堅持,得到了這個亮晶晶眼睛的男人更加堅定的拒絕。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隨觀托腮,不禁覺得他還挺純情。
不多時,宋間照的晚飯便做好了。
隨觀有些期待富家闊少的做飯水平,甚至都做好了麵對一盤盤黑得像碳一樣的菜的心理準備。
哪知一出去,就看到空蕩的餐廳和空蕩的餐桌,以及餐桌上對著的兩個孤零零的盤子。
兩個盤子裡各放著一個三明治。
餐廳空曠,桌子寬大,三明治顯得像磅礴大海中兩片飄零的葉子,那樣渺小。
那樣孤單。
隨觀隨便坐在一個盤子前,宋間照便坐在她對麵,眼睛亮晶晶的:“嘗嘗,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隨觀拿起來,嘗了一口,嘗出了——營養很豐富均衡的感覺。
有蛋有肉有奶酪還有時蔬,麵包胚很鬆軟,調味清淡,更能吃出來食物本身的口感和品質。
隻一嘗便知道所有用料都是極好的。
隨觀對著男人透亮的眸子,她表麵神色淡淡,內裡卻存了些逗他的意思:“如果我不喜歡,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