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交心 巫毒 一搖,一夜。 ……(1 / 1)

不拜 張勝衣 3908 字 2024-05-01

一搖,一夜。

怎麼可能呢。

魏永禾重新踏進房間時,燭火已經熄滅了。

隻剩一桌冰冷的蠟淚。

他重重地揉捏太陽穴,放鬆緊繃的肩膀,習慣性地掃視邊邊角角,確保環境的安全。

視線觸及到床幔,倏忽停住。

指尖垂落,不自覺痙攣。

叫人窺見,猛獸是怎麼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

將食譜所說,很好吃的小動物放進領地裡,看它合了心意,將它從食譜上除名,藏在腹部底下。

明明它安分地一直動也沒動,但,猛獸就是壓不下天性,始終假想著,小動物在無法無天地折騰,然後,高舉起利爪,懸在它頭頂,反複收縮。

又害怕真嚇到她。

顫顫巍巍的手指,無力地重扶太陽穴,隻覺得那裡的神經正在突突地狂跳。

魏永禾心道,影子的心臟再強大,再堅強,如果真被嚇到的話……

他一定會沒老婆的吧!

兩片薄唇扯動,想要擠出一絲微笑。

可過去無數個時空的踽踽獨行,給他留下的後遺症太過嚴重。

一時半刻,讓他融化不開包裹著自身的堅冰。

惱恨身體不爭氣也沒用。

嘗試了好幾回,都沒能讓麵容出現太大的波動。

眼神死,缺乏驚喜,也沒有期待。

呼吸一直保持著平穩,半點沒改。

無奈,魏永禾隻好閉上雙眼,將意識沉進心底重播了上萬次的畫麵。

一點一點,摸到正麵情緒的邊,讓萌生的溫情主宰了他,走向床榻。

突然,腳踝被地麵柔軟的織物勾住,整個身體失衡,往前栽倒。

他本能地,在第一時間抓牢了乾硬的床板。

過度發力的臂膀上肌肉隆起,輕微刺痛。

“砰——”

緊接著,是膝蓋,劇烈的疼痛起來。

倒抽了一口涼氣,魏永禾的眼底滲出微末的水光,反應過來以後,幾個眨眼就止住了。

大口大口呼吸著,跪穩,同時迅疾地探出另一隻手,緊攥住絆倒他的物件。

不待驚詫,肩上鬆鬆垮垮披著的華服大敞。

眨眼功夫,給他表演了個花瓣離枝。

裡外三層,旋落在身體周圍,露出男性健碩的身軀。

滾燙的熱氣噴發,湧向似已酣眠的女人。

她皺了眉,迷迷糊糊地睜眼,往枕頭裡側,小幅度拱著毛茸茸的腦袋,一副置身狀況之外的模樣,嘟囔,“你回來啦。”

魏永禾撚動著掌心的衣裳,不說話,鄭玉觀就又含混地道,“我這身體真是越發不中用了。像以前,有人靠近,五步之內我就能察覺,一擊必殺。”

“嗯。”感受到她吐字時,溫熱的呼吸,跟他糾纏在一起,於這方狹小天地,編織成令人臉紅心跳的情網,魏永禾猛然翻身上榻。

承載著某人壞心思的物件,被懸在榻外的左手隨意地丟下,和男人的華服重疊在一處。

鄭玉觀半睜不睜的美眸一下就清醒地撐開到最大,整個人彈跳起來,往床尾去。

因為是橫行,免不得要貼在牆麵上,連續三天暴雨,又把牆麵凍得堪比鐵疙瘩,所以甫一貼上去,鄭玉觀就條件反射,直了脊背遠離,並且無情地出了腳。

“嗯哼。”

“你沒事吧?”

“沒事。”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隻不過,鄭玉觀在忍笑。

魏永禾在思考:

露水落在花蕊裡,這麼輕靈的嗎?

他鼓動膀子上的肌肉,好像廢了很大的力氣,其實輕飄飄地,要去接住這滴甘露。

怕她再受個什麼驚嚇,像他一樣,遭遇無妄之災。

但水跡落得太快,一下子,就濺在魏永禾結實的胸膛上,被他愈發急促如鼓點的心跳高高彈起,彙進修長的脖頸下,淺淺的一窪。

魏永禾說不出話了。

他捉住了調皮的水滴。

才驚覺,這是隻偽裝成水滴,放肆玩耍的小蝴蝶。

手剛略略鬆開,它就機靈地飛走了,留下女人結結巴巴,驚慌失措的聲音,“你……你好燙啊……對、對不起。”

“嗯。” 聲音沉沉。

說著諒解的話,這回的動作卻異常迅捷,在鄭玉觀收回長腿時,一個輕盈地縱躍,把人攏在了懷裡。

叫外人來看,實在是鄭玉觀主動跌進了魏永禾的懷抱。

她彎著眼睛,劇烈掙紮,無奈被男人胸膛壓得太緊,呼吸都不順暢。

反而更加渴求空氣地深深呼吸,讓魏永禾一時輕不得,重不得,直接僵住了。

俊臉紅成了猴子屁股,身體也像要燒起來,在腦袋頂上蒸騰起雪白的煙氣。

連鄭玉觀一塊兒烤熟。

剛想說些什麼,而後順理成章,做些什麼。

遠處,閆村百姓家裡養的狗,三三兩兩地長吠起來,聲音此起彼伏。

即使因為距離,削減了炸耳的程度,也還是聽得人腦袋瓜子嗡嗡的。

至少,吃人進度慘遭打斷的魏永禾,生出一種,他也需要叫喚兩聲來應應景的錯覺。

不,他不需要。

佳人在懷,幾乎要融進他的身體裡,讓吃不得他這麼大勁的鄭玉觀憤怒連擊魏永禾的肩膀。

無用。

人家心緒早就飛到工作上去了。

因著和閆村緊密相關,所以,當下的動靜,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不妨在吃人的時候,分出一份心神來關注。

“嘶”,低頭,束縛住某人作亂的手。

聽她且悲且歎,且哄且勸,“回去吧。”

魏永禾當即恢複狀態,並深刻反省——

他又做錯什麼了?

“我不值得。您有沒有想過,我身為影,可能早就……”

停!

魏永禾果斷捂住鄭玉觀的嘴唇,不讓她往下巴巴淒苦的話語,“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陪著演,總對了吧!

不,正相反。

完美點火——

那種人?

哪種人!

像醫女一樣,嚇一嚇就會匍匐倒地,瑟瑟求饒的人?

像青雀舫女子一樣,輕賤自身,出賣靈魂的人?

像影組織大多數成員一樣,輾轉各地,戰戰兢兢,有今天沒明天的人?

這些人,在乎你的歸類嗎?

一個人套著枷鎖活著,一群人套著枷鎖活著,一個國家套著枷鎖活著,你嫌他們活得不乾淨?

學學你假爹魏瓊徽身上的君子氣象啊,你個假魏永禾!呸!

鄭玉觀掩麵抽噎,感動之情溢於言表,真情流露道,“是,我不是那種人!”

她隻是不太在意地支會了皇帝一聲,讓皇帝隨便找個人給她解毒而已。

巴不得她早點留下子嗣的皇帝,自然是歡天喜地的跟貴妃一起,給她挑了一大堆的青年才俊。

白瞎,趕不上人家送上門的快。

就是質量,貌似不大行,到現在還在磨蹭。

算了算了,能用就是好事。

改天下雨,想起今天這事,就提醒魏瓊徽一聲,讓魏瓊徽動手弄死這廝。

渾不知半腳已經踏進黃泉的魏永禾,還在喜悅於正確回答了問題。

他克製地清清嗓子,拍打鄭玉觀的後肩,細細地安撫她,“嗯,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多心。”

說得膩了,又說正經的,去油,“我隻是靈光一現,自覺,戶部交付的差事有了些許眉目……今天去禮部侍郎府,也是為了這事。”

四目相對,二人交心。

鄭玉觀破涕為笑。

魏永禾也不拖遝,直入正題。

纖柔的女子雙臂環繞著男人的脖頸,猶如寒風中纏緊鬆樹求存的青藤。

鄭玉觀舌尖抵住口腔最裡頭,最隱蔽的那一顆空牙,靈巧打轉。

忽然繡口一吐,勾出一截薄而銳利的銀絲,嵌扣在右手指甲頂上,順著手指一路向下,劃開男人脊背的皮膚。

沒讓他發覺任何不對勁。

甲內的毒藥,自然而然地滲入肌理,不疼,也不癢。

連作用都不值一提,隻會讓人有強烈的醉酒感而已。

是神令師影算盤張,用來整治人令師影的小玩意兒。

她覺著,斬殺高手的時候,能夠讓對方心情愉快很多,就一直抹著,沒想到,高手不曾享受這醉酒而死的快樂,情郎先享受到了。

嗬嗬,不著急,且等此物發揮它的副作用——

使人說真話。

銀絲反向,推入鄭玉觀因解毒,而越發軟爛的皮囊,隱沒不見,她欣慰地晃了晃高蹺的小腳丫。

電光火石間,魏永禾的腦海裡,突然響起係統的機械音,好似一道不合時宜,劃破長空的閃電,讓他悚然而驚,臉上血色全失。

“宿主,女主的指甲有毒,你被毒到了,可能會……不行!”

身體打晃,害怕鄭玉觀真的誤會,他趕忙繃住,向係統試探,“是醃菜的那種嗎?”

“不,”係統深沉,“是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的那種。”

“……”魏永禾瞬間挺胸,抬頭,散開聚攏的眉峰,態度自然地貼上了鄭玉觀溫柔撫弄臉龐的柔夷,同係統玩笑,“我還以為,她一心走求死之道……死前,先來個殺夫證道呢。”

柔軟的小手害羞地蜷縮,欲要抽走,魏永禾當機立斷,牢牢把住,放到唇邊,鄭重的印下一吻。

係統沒眼看,翻個白眼,幽幽地問,“要不要馬上解毒?”

魏永禾隱沒在黑暗裡的嘴唇,張揚地上彎,“當然”。

同時,將鄭玉觀的雙手合並,狠狠壓在床頭!

鄭玉觀瞳孔驟縮,再翕動鼻翼,已聞不見算盤張毒藥裡慣有的甜!

那味道,分明用了解藥,也永遠不能去除。

就像原本的魏永禾。

一生一世,都被影組織標記。

可現在這個人……

現在這個人,一定跟巫教有關係!

她需要好好查查魏永禾求親的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