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平行世界存在,不妨認為世界是一條從源流分出的無數毛細血管般的分支之一。
人的生命便隨著自己的分支順流而下,直至迎來死亡的渡口。
林木木又做夢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夢中的自己正身處於高三時期。
學校把高三的學生分在老校區,聽高二時班主任講是因為老校區的風/水極佳。
老校區的宿舍在任三十幾年了,破舊的八人寢,上下鋪,林木木還記得自己的上鋪上床時在枕頭旁邊發現老鼠時的尖叫。
可惜宿舍連粘鼠板都限量供應,還不允許學生自己帶這類“與學習無關”的東西。
現在應該是晚飯時間,走廊上大都是從食堂匆匆趕回教室的學生,還有一些學生一手拿著麵包一手拎著水壺排著隊打水。
當時林木木所在的小縣城,高中規定的吃飯時間隻有十五分鐘。接水和吃飯就成了不能兩全的事情。
林木木低頭,發現自己拿著一張語文卷子和筆記本站在樓梯口。
看著上麵用紅筆抄寫的密密麻麻的答案,她覺得夢中的自己應該是準備翹掉晚飯去辦公室找老師背閱讀理解。
林木木感受著來自胃部的灼燒感,心裡有些奇怪,這幾天做的夢都太過真實了。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連高中時的語文筆記都記得一清二楚。索性繼續下樓,也算是回顧一下並不算十分美好的青春。
高中時的校長為了保證A班學生的學習不被打擾,挑了離食堂和小賣部最遠的C棟六樓作為教室。
而林木木就很不幸是A班學生中的一員。
語文辦公室……我記得應該是在B棟的二樓。林木木一邊想一邊下樓。
話說為什麼總感覺膝蓋有點疼,不,是真的很痛啊。
這麼想著,林木木的膝蓋忽然僵直,從樓梯上直接麵朝下地摔了下去,由於拿著筆記本,她甚至沒來得及抓住欄杆。
……
哦對,她高中的時候膝蓋積液很嚴重來著。
哢嚓。
林木木確信聽見了自己上位頸椎折斷的聲音。但是她並沒有立即失去意識,而是在窒息的痛苦中擁抱了死亡。
而這次,她同樣感受到了河流。
“這到底是些什麼事啊……要去心理谘詢室看看嗎?”林木木揉了揉臉。
算了吧。
去了也沒用。
可內心深處,林木木生起了一種懷疑。
這真的隻是夢嗎?
與上次相比,她這次漂流的時間增加了,浸沒的部分也更多了。
那種陰冷濕潤的感覺黏著在肌膚上,帶來一種極強的不適感。
如果按照小說漫畫裡的套路,她再做幾次有關的夢,就要完全浸沒然後徹底在睡夢中Game Over了。
……應該不是吧,我們是唯物主義社會來著。
第二天。
林木木尖叫著從夢中醒來。
幸好是星期天,林木木周末總是下午一兩點起床,而她的舍友們都有著相對比而言更加良好的作息,這個時間段都不在宿舍。
“我是什麼烏鴉嘴嗎……”林木木搓了搓臉,恨恨地想。
這次的夢與以往有些不同,她沒認出是哪個地方,隻能看出是地鐵站。夢中的自己打扮得更加成熟,應該是已經工作了。
怪不得感覺有種發自內心的疲憊。
而這次死亡的原因,是被路人捅了一刀。
這是什麼史萊姆的世界嗎?我也沒有轉生啊誒!
而且已經浸到一半了……這才幾天我就快死掉了嗎一定是夢一定是夢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話說就這樣死掉不也挺好嗎,自己的天坑專業又沒什麼錢景,絕對不想當老師的情況下能找到月薪三千的工作就很勉強了吧……
更何況還要往哥哥家寄錢。
林木木小學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當時父親的工作還算順利,因此出軌寄希望能再生個男孩。當然並不順利,他現在還是隻有林木木一個女兒。而母親是二婚,因此林木木還有兩個親生的哥哥。
林木木時常覺得矛盾。
可能是因為她沒有一個弟弟,她的父親對她並不苛待,甚至可以說在能力範圍內給了她最好的經濟條件和關愛。
而母親……她曾經覺得母親是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的。
她大學勤工儉學往母親那裡轉錢,而兩個哥哥兩三年都不一定給母親打個電話,家裡房子的房租是兩個哥哥在用,母親腦溢血失去勞動能力後也沒見兩個哥哥給她生活費。
但是,在她大一寒假因為母親骨折而哥哥不願意照顧而與他爭吵時,挨罵的還是林木木。
非常荒謬的是,母親腦溢血住院時有一半的錢是林木木的父親付的,骨折手術的錢也是林木木的父親掏的,平時買藥的錢是林木木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