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被彆人看出自己的不對勁,明煬率先躺進屬於“伴刑者”的那台儀器中。
而那個肖似衛瓏的女人,本還想辯駁幾句,見狀也隻得無奈作罷。
隨後原盼也被安置在另一台“繭”裡,檢查儀器,確認無誤後,一行人便離開了。
所有的“繭”都由主控室的人統一操作,12點到13點是工作人員午休的時間,在此期間被裝進“繭”的人會先被裝置內特殊頻率震動影響陷入暈厥,等主控室的工作人員回崗後,再統一啟動裝置。
然而原盼早就發現了這一舉措的缺陷,但因為這一缺陷隻針對自己無效,便沒有上報,免得徒增是非。
每個人生來帶有源力,但並不均等,源力隻能作用於自身,讓人的身體素質根據其強弱相應提高到某個水平。
但有些人的源力會在某一時刻發生轉化,與自然界中的元素產生連結,源力轉變為異能。
這些人一旦完成轉化,便會被強製傳送到界域另一個階層的地界——月泉域。
而原盼的源力雖沒有轉化但又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的源力隻存在於心海,使用時流向全身,再強一些的能控製源力流向身體的一個部位,並不能外放。
然而原盼的源力可以暫時依附在距離自身不超過1米的物品上,但隻能自己吸收,彆人感受不到。
而且她釋放出的源力不會對依附的物品造成任何影響,超過一定時間或距離,附著的源力也會自動回到身體裡。
原盼早上坐在門口時把心海裡一半的源力轉移到了右手中指的戒指上,準備用來減輕流放途中的痛苦。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要查看明煬的身體狀況,就不得不用來偽造身體數據了。
當儀器檢測到原盼已陷入昏迷時,震動停下了。
原盼立刻打開“繭”,快步走到另一台儀器旁,按開明煬的保護罩。
明煬以為自己能堅持到隨行人員走後把原盼放出來找她問清楚,再把她放回去,但顯然他高估了自己。
原盼看到的是一個麵色蒼白,身體蜷縮,滿頭大汗,神智不清,隻能發出微弱□□的虛弱男人。
嗬,讓你作死。
冷嘲的表情配上的卻是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
原盼先是在明煬褲腿處摸到了全體警察必配的精鋼匕首,把明煬簡單包紮的繃帶割開。
然後咬了咬牙,給自己左手手心劃了一刀。
之後強行撐開明煬攥得死緊的右拳,用右手按住想要回縮的四根手指。
看著明煬血肉迷糊的掌心,原盼用力握住左拳,讓血液流過手心的褶皺,滴在明煬手上。
一滴,兩滴
......
停下了。
太慢了,不行。
原盼狠了狠心,又添了一刀。
嘶...好疼。
下次見到我不跪下,看姑奶奶放不放過你!
原盼心裡罵罵咧咧來緩解痛苦。
忍著不適把掌心貼過去,暗暗發力,緩緩移動,讓手心的血液流出和他的傷口充分接觸。
突然,明煬身體一陣痙攣,手掌陡然用力,原盼右手一個沒按住,左手被緊緊握住,導致移位,本就皮肉外翻的手心被劇烈摩擦了一下。
原盼疼的齜牙咧嘴。
一下也就忍了,偏偏他的手還不安分,一直亂動。
原盼左手被摩擦得生疼,隻得發力改為和他十指相扣,固定住,借此緩解手心加倍的痛苦。
等到兩人手心連接處的紅色快要乾涸發褐的時候,明煬漸漸的平靜下來。
原盼知道大概是成了,迄今為止,他的情況跟希希當年一模一樣,如果不出意外,轉化過程中他會保持昏睡,沒有外界刺激的情況下,會在月泉域醒來。
等你到了月泉域,哪怕後悔也是你自己造的孽,可彆怪我,更彆說我還減輕了你的痛苦。
到時候你要是敢恩將仇報,我拚了命也會先殺了你。
擔心時間來不及,原盼沒敢多想,抽出手後,廢物利用,把剛從明煬手上割下的繃帶簡單纏在自己手上止血,然後快步回到了自己的“繭”裡,任憑震動將自己帶入暈厥。
“流放”一詞,是上古時期流行的名詞,因其古義與現行域法規定的的懲罰形式有相通之處,便被編纂法典的人引用,其實具體實施與古義天差地彆。
它的由來,說來話長。
沒有死刑對法典的編纂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上古時期的刑罰,雖花樣百出,但落在每個犯人身上的效果並不均等,也不符合人道的、文明的治世原則。
所以一開始,界域依舊仿照長期以來簡單的關押改造,眼睜睜地看著寶貴的人力消耗在各大監獄裡麵。
直到有一天,一位修法者翻閱古籍時看到“流放”一詞,給了他靈感——
完全按照“流放”的古義實施是不現實的,不說如今的交通係統已經升級到哪種程度,強行讓犯人曆經長途跋涉之苦是不是畫蛇添足。
將寶貴的警力消耗在無意義的長途押送犯人上也是得不償失的。
如今,兩地瞬時傳送已不再是困難,恰好域外三處小戰場危險程度不同。
所以他設想——將犯人的罪行先劃一個大級,依級傳送到界域邊境外三地,再細分成五等,依等定下需要殺死變異物種的數額,完成指標方能返回境內。
這樣既能讓犯人受到懲罰,又能讓他們為界域作出貢獻。
但草案一經推出,立刻就遭到了民眾的反對,他們認為身體的疼痛並不能給一些窮凶極惡的犯人以精神改造,他們享受殺戮的快感,回來之後會繼續為非作歹。
於是“流放”的初次麵世就這般不了了之了。
直到後來,月泉域的親星派世家首次掌權,首席聽聞星河域的難處,便手書一封派人連帶著一套係統和儀器送了過來。
手書中提到,送來的係統是複製品,不可二次仿製,但足以供星河域全域警察署使用。
儀器名為“繭”,可自行仿製,和係統配套使用。
係統會先掃描人物檔案了解其身世背景、性格習慣、重要經曆,根據這些信息初步生成人物角色。
再通過掃描罪行文書,與係統內的罪名表對應,並判斷行為程度,據此完善人物經曆,故事細節。
通過“繭”作為載體,
謊言、貪婪、強迫、暴力、背叛、殺戮......
這些犯下的罪名會一一反噬到每一個“繭”內之人身上。
痛苦的來源無非那麼幾種,找準症結,每個人的經曆都會成為他們心中最深處的恐懼。
這無疑解決了修法者的燃眉之急。
試用者的片段一經發布,便彌補了民眾內心精神懲罰的空缺。
“流放”一詞又開始被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
政府完善後的草案最終在全民投票中以多數人讚成通過。
...
原盼幽幽轉醒,發現自己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裡。
視野中出現一個巨大的圓桌,周圍擺放著十把高腳椅,自己就坐著其中一個。
而她的位置跟彆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她身後還有一把椅子,但沒有人出現在上麵......
原盼的兩隻手腕被牢牢固定在桌麵上,手腕中間的桌麵光影浮現,最終形成數字“10”。
手心消失的傷口提醒她,自己隻是意識體。
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圓桌旁坐著9個人,麵容模糊,看不清楚。
是的,因為齊戈不想浪費人力進行犯人流放完成回來後的再教育。
乾脆把同一個時間段行刑的同級犯人聚集起來,讓他們親身參與懲戒中去,
美其名曰——“不僅讓罪犯成為痛苦的承受者,還要讓他們成為正義的維護者。”
其實主要目的是降低係統的負荷,每個世界可以少計算9個主要NPC的精神數據,延長係統壽命。
齊戈也憑此提案,PK掉同期競爭者,成為總署署長。
原盼第一次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下意識地感覺不妥,但不敢深想。
做規則的維護者就好,不要想去做規則的製定者。
位高則妄念起,
自己這個身體,
存妄念則生禍事。
......
“姓名:黃覺
罪名:欺詐
等級:二級五等”
圓桌中心上空有白字顫巍巍地浮現,耳邊也傳來冰冷的機械女音。
流放之途啟程了。
五秒後......
原盼眼睛一睜一閉,眼前景象變得截然不同——
“自己”蹲在一條小溪旁,溪裡映出“自己”的倒影.
臉還是自己的臉——濃淡適宜的眉,清亮狹長的眼,眼尾下方一指處有一顆痣,顏色比較淺,鼻梁挺立,線條流暢,雙唇形狀分明,唇色稍淺。
但枯黃的發絲、微凹的兩頰無一不顯示著眼前這個女孩有些營養不良。
和原盼在外界的麵容相比,少了一份堅毅,多了一份稚嫩。
當原盼完全接管了這幅身體後,表情變為日常的樣子,一絲冷峻破壞了溫婉的麵相。
馬上,原盼注意到自己手裡握著一把菜刀,上麵還粘有血跡。
心裡一驚,
???
二級五等的欺詐就見血了?玩這麼大的嗎?
還有,為什麼自己還沒有記憶,也沒有任務麵板。
頓時,原盼想起了之前在主控室參觀時候的場景,那幫廢物把“流放”當作獨家私藏的“電視劇”,有時候看上頭了,顧不上開啟另一個是常有的事。
可是這邊已經開!始!了!
還能忘是不是太!離!譜!了!
有錢養這些酒囊飯袋,沒錢升級懲戒所的傳送係統,此刻原盼對齊戈的怨念到達頂點。
沒有記憶、任務,待在原地不動是最保險的做法。
原盼改蹲為坐,手上的刀怕是什麼重要物品,不敢磕壞了,就撿溪旁的石頭,猛砸水麵,借此發泄心中的火氣。
突然,視線瞟到岸旁有幾條魚遊過,原盼想到了什麼,而這念頭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她攬起衣袖,徒手伸進水裡,找準時機,一擊必中,抓了一條肥美小魚上來,把它放在身前的石板上。
可當她拿起之前放下的菜刀,又開始有些猶豫,因為真的很疼。
但最終好奇心戰勝了畏懼,原盼用菜刀的尖尖小心地戳了一下左手食指尖,一滴豌豆大小的血珠滲了出來。
她連忙放下菜刀,用右手把蹦躂不停的小魚按住,把食指尖伸到小魚的眼珠上方,看著它滴下去。
然後......
然後什麼也沒發生,小魚依舊蹦躂不停。
好的,自己在這是正常人,原盼長舒一口氣,腦海裡長時間繃緊的那根弦終於能放鬆下來。
就把這個當成一次免費的假期吧,她這麼安慰自己。
把小魚放生的時候,記憶終於開始傳輸了——
這裡是一個偏遠山區的村落。
自己這具身體叫小盼,十八歲。
三歲的時候,爹死媽跑,一直以來和爺爺相依為命。
爺爺沒有什麼維持生計的本事,爺孫倆靠政府的補貼維持生活。
按理來說,爺孫倆會這麼一直平平淡淡地過下去,清貧但溫馨,但生活總是充滿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