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才費勁的轉著自己幾乎徹底僵化的大腦:有點耳熟,但也不是那麼熟,像自己嗦粉時吃到的那顆沒被泡軟的乾黃豆。
嘶……嗦粉……
那些極其現代化的回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刀子一樣寸寸割斷了罩在江懷才眼前,那怎麼也掀不開的層層薄霧。
他的雙眼盯著落雁的臉,意外的清明了幾分。
剛才光顧著拉著人跑了,落雁都沒注意到江懷才的異常反應。現在仔細一看,她發覺江懷才要比之前自己見過的木然了很多,像是被挖去了魂的傀儡。
難道王爺說的,皇帝是要把江懷才變成廢人慢慢折磨這種事是真的?
她抓住江懷才的手腕,指尖扣住男人一側脈絡,一縷內功迅速進入對方身體,並以極快的速度在他的身體裡流竄了一遍,最後重新回流落雁的指尖。
空的。
落雁咋舌。
江懷才一身洪厚的內力不知為何竟然全部都消失不見了,什麼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他的內功廢的一乾二淨?!
雖然對那王爺心裡仍然抱有一定的警惕之心,但是……
落雁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摸出一個紅色的小藥丸。那藥丸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在日光下竟然還泛著淡淡的熒光。
是入宮之前王爺丟給自己的東西,那人和自己說,江懷才會用到的。
她問了這東西是什麼,王爺隻是輕輕勾唇,告訴她,這是解藥。
看來解的就是江懷才現在的症狀了。
落雁在江懷才喉結旁邊一點,男人吃痛,下意識張嘴,那藥丸便就被她直接塞進了江懷才的舌根處。
江懷才條件反射的將東西咽了下去。瞬間,一股極其辛辣刺激的味道在口腔之內爆發,強烈的灼傷感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裡,最後化成了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的捏住了江懷才的胃部。
口中被刺激的唾液瘋狂分泌,江懷才有些艱難的想要把口水咽回去,終是不敵肚子裡麵,那幾乎要將它的胃生生捏爆的痛感。
喉嚨一鬆,江懷才就地吐了出來,黑血混著胃酸吐了一地,落雁秀眉輕輕皺了一下,默默向後退了一步。
江懷才難受的厲害:“你給我吃……嘔……”又是一口黑血,混著刺鼻到嗆人眼睛的異味。
江懷才在這裡吐了一半,落雁耳邊突然聽到遠處有人聲傳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說著拉著江懷才的衣服直接原地飛起。
江懷才一邊擦著嘴角處的黑血一邊喘著粗氣:“等……我還沒吐完……”
“給我咽回去!”
江懷才:“啊?”
這不太好吧。
後來江懷才才知道,落雁這名字,說的不止是她的容貌,名字裡的“雁”字,也指她的輕功,如飛雁一般凜冽機敏。
江懷才像個物什一樣被落雁拉著在空中竄來竄去,眼前景色繼續變換,一起一落,刺激感堪比雲霄飛車,暈的厲害。
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落在了地上,耳邊隻聽的落雁聲音再次響起:“人找到了,快走!”
接著就是馬匹嘶鳴之聲,帶著車輪快速滾動的聲音。
江懷才被落雁晃的頭暈,加上藥丸的副作用,上了馬車人都遲遲沒有反應過來,閉著眼睛靠在車廂上緩神,順便壓一壓胃裡難受的感覺。
不行,現在還不能睜眼,一睜眼就看到一堆和小黃人等大的阿凡達在給自己跳健美操,太可怕了。
落雁坐在江懷才對麵,有些擔憂的看著遲遲沒有反應的男人。人她是救出來了,萬一真成了王爺口中的“廢人”,那怎麼辦,不好給江霽交差啊……
感覺自己身體被一層柔軟的綢緞包裹,搖晃中意識到是在一個馬車裡。他微微睜開眼,隻見落雁坐在對麵,神色間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彆說,落雁給自己塞的那東西還真挺管用的。那股難受的勁緩過去之後,江懷才感覺自己渾身都輕便了。立馬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腦子也能轉了。
就是一睜眼看到眼前景色,江懷才差點沒消化過來是怎麼回事。
自己在哪裡?身上穿的這薄的透肉的衣服是什麼東西?!落雁怎麼也在自己對麵?
再仔細想想……日!前幾天自己怎麼鬼上身了一樣跟著玉恒又親又摟還一點都不覺得哪裡不對啊!
剛清醒過來的大腦開始不受控製的重新接收並梳理起來之前的那段記憶,差點沒當場給江懷才乾死機。
你媽,魔幻的像他媽做夢一樣。
“你醒了?”落雁輕聲問道,聲音中有一絲鬆了口氣的感覺。
江懷才揉了揉太陽穴在一大堆問題裡挑出了一個要緊的:“我們這是去哪兒?”
“水王爺那裡。”落雁回答。然後似乎想到什麼:“過去之後王爺會接應我們,我們見了人之後和柳公子會合。”
江懷才腦子裡一堆想要問的問題,但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麼開口,從哪裡問起。
人都是麻的。
就算拍爛片,好歹人演員還能有個劇本瞅瞅。他啥都沒有,莫名其妙被關皇宮,莫名其妙很玉恒你儂我儂,莫名其妙被救出來,莫名其妙被王爺接應。
車廂內靜默片刻,隻有外麵馬蹄聲和車輪滾動聲相互交織,窗外景物飛速倒退,在日光下投下長長影子。
就在這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落雁向馬車窗口看了一眼:現在可不是該停下來的時候,這段路程,隨時都有可能被玉恒派出來的人追住。而且這裡可絕對不是他們和王爺約定好了要碰頭的地方。
落雁的心臟猛地一跳,她的眉頭緊鎖,內心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示意江懷才坐著先彆動,自己輕手輕腳地掀開簾子一角。本想隻是隨便看一眼外麵的情況,卻沒想到看到了讓人心寒的一幕——車夫已經倒在血泊中,身上插滿了箭矢。
“嘖……”落雁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
果然與虎謀皮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怎麼了?”
落雁這幅警惕模樣惹得江懷才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問落雁,連聲音都被放低了很多。
她轉過頭來對還有些迷茫的江懷才說:“事情有點不妙。”
“怎麼說?”
“我們被包圍了。”落雁語氣平靜卻透著幾分嚴肅。
此時外麵傳來一陣清朗而又帶著幾分戲謔的男聲:“既然已經知道了,何不下來,與本王見上一麵?”
車簾被人掀開,一個穿著華貴長袍、手持折扇,容貌俊雅的男人正站在馬車的不遠處。
馬車周圍圍了一圈身著黑色勁裝的打手,來者不善。
落雁沉了臉色出了車轎子:“王爺,我不記得,我們約定好碰頭的地方是這裡。”
“什麼碰頭?”王爺此時卻裝作一臉驚訝,“我們之間,很熟嗎?”
見落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王爺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像隻千年的妖狐,看著叫人莫名心生懼意。他合上扇子,在掌中隨意把玩,饒有興趣的看著落雁:“我隻是……路過這裡,看到被朝廷追殺的反賊在此,想要隨手為我們的聖上,做些好事罷了。”
“你…!”好一招過河拆橋,落雁被氣的唇瓣都有些發抖。
江家和朝廷的矛盾徹底爆發,自己無暇自保,卻被柳江離催的緊。那男人鐵了心要和她們要走江懷才,否則就斷了合作。
他是主要出錢出物的那支力量,現在軍隊勢力交鋒,最不能斷的就是錢和物。迫於壓力,這才分出了一點精力去找江懷才的下落。
但江懷才被玉恒看的緊,她們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也就是這個時候,王爺找上了他們。
他說自己可以幫助江霽救出江懷才。條件是,江懷才得給他。
現在算來算去,隻有王爺自己的勢力眼線可以借機進入皇宮尋找機會,加上王爺說自己和江家其實一直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考慮到對方確實之前和江懷才參與過謀反之事,江霽隻能勉強同意。
先救出江懷才穩住柳江離這股勢力再說,等人出來,再怎麼搶,那就是這三個人自己的事情了。
成功找了機會,放了火,自己也在王爺手下之人的掩護下進宮尋到了江懷才。順利的讓落雁都有些驚訝。
沒想到會被這男人突然半路反水。
這是明晃晃的,準備把所有過錯,都往他們江家頭上推啊。
到時候玉恒追責起來,他水王爺,完全可以在旁邊明哲保身。
這一招過河拆橋借刀殺人用的,還真是乾脆利落。
憑著自己一個人的輕功,是絕對可以逃出去的。但是身邊還多了一個內力全廢的江懷才,再說要逃出去,成功率連一成都沒有。
落雁氣極:“手段如此齷齪,江懷才可看不上你這種人。”
罵了人,此時卻也顯得蒼白無力的很。
“江懷才?什麼江懷才?”那王爺仍是眉眼彎彎,眼眸裡卻看不到一點溫度,“江懷才早就被皇帝砍了頭,屍首懸於城門斬首示眾。現在在這裡的,隻有江家麾下的謀反頭目之一。那就是你,落雁。”
空氣仿佛凝固般沉重。馬車外密布箭矢指向他們所在位置,每一個箭尖都閃耀著冰冷殺意。
江懷才在車轎裡聽的一臉問號。
不是,什麼玩意兒?誰被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