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負責一下(1 / 1)

宋昭鴦呆住。

在圖書館學了一陣子,宋昭鴦的眼睛有些乾澀,因此她決定外出走走,放鬆一下緊繃的情緒。

如果不是在宿舍裡學習效率太低,宋昭鴦絕對不會主動來圖書館學習。

——人滿為患的自習室,從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學校裡有不少流浪貓狗,出於人道主義的考量,校方並沒有虐殺驅趕這些小動物,而是打了疫苗後放養在偏僻的湖畔,甚至每一隻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名字,平時會有學生來喂食。

宋昭鴦偶爾會來看看這些貓狗,毛茸茸的小動物不懂人類世界的複雜,整日無憂無慮,被摸一下就會開心貼貼。

今天她恰巧看到湖畔的小狗們躲在樹蔭下納涼,狗腿橫七豎八堆在一起,頗有喜感。於是臨時起意決定來擼貓逗狗。

宋昭鴦去便利店買了幾根澱粉腸,小狗們很有靈性,聞到香味立馬圍著她坐下,伸著舌頭等投喂。

她把學習前戴上的眼鏡摘掉,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和眼周,掰開澱粉腸依次喂食。

小狗們很乖,沒有大喊大叫,得到香噴噴的澱粉腸後便悶頭大吃,享受炎炎夏日的意外加餐。

宋昭鴦心情放鬆不少,她摸摸這隻小狗,又碰碰那隻小狗,總之玩得不亦樂乎。

一時間,人狗和諧相處。

孰料,尖銳女聲響起,打破平靜溫馨的氛圍,嚇得宋昭鴦忍不住回頭,但沒戴眼鏡,她看不清楚,隻能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女生。

一顆金燦燦的腦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另一個高挑挺拔,身上穿的冰藍色長裙很是特彆,她眯了眯眼,試圖看清對方的模樣。

不知為何,總覺得有幾分熟悉感。

宋昭鴦摸到眼鏡戴上,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好巧不巧,還真是個熟人。

——她居然偶遇到了程迦栗。

對方早晨離開時,她正在衛生間洗漱,並不知道室友今天穿了什麼衣服,現在看去,不免驚豔。

程迦栗似乎格外偏愛展示自己美好的身材,這條冰藍色長裙剪裁妥帖,凸顯細腰,拉長比例,視覺效果好到出奇。

宋昭鴦沒敢多看,怕和之前一樣迎麵對上程迦栗的目光。

而對方在她視線挪開的下一秒,露出抹輕淺的笑意。

——有什麼好笑的。

宋昭鴦生出幾分莫名,低頭看了眼圍坐的流浪狗,早已失去繼續逗弄的興趣,她抬腿跨出包圍,手裡隻剩下幾根光禿禿的長簽,隱約泛著油光。

她的課餘休息時間,就此結束。

安娜是之前就喜歡養寵物,但無奈沒什麼天賦,養什麼死什麼,隻能偶爾擼一下同學的小貓聊以慰藉,現在看到這些流浪狗,簡直是兩眼放光,心癢難耐。

見人走了,安娜忍不住三步並兩步上前,熱情洋溢地將小狗們攬進懷裡,用臉頰去蹭後者的腦袋。

“貓貓狗狗簡直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安娜埋頭猛摸,“你要不要來試試看,手感真的很不錯。”

程迦栗搖頭,敬謝不敏。

宋昭鴦的背影隻剩下朦朧一點,她抬著眼皮看過去,在對方消失在拐角處後,不滿嘖聲。

安娜快樂摸狗,想了想說:“剛才那個人你認識嗎?看起來好冷漠,感覺不是很友好——她都沒有向我們打招呼!”

程迦栗思忖片刻,點頭回答:“那就是我的新室友。”

“我的天哪,”安娜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跟這樣的冰塊兒相處最折磨人,想必跟她溝通也很麻煩吧,可憐的孩子,願上帝保佑你。”

程迦栗啞然失笑,回憶起見麵至今和宋昭鴦寥寥無幾的交談,對方看起來不像是冰山,而是敏感內向的含羞草,稍微碰一下就要縮起來保護自己。

有趣得很。

留意到程迦栗唇邊的弧度,安娜不禁陷入懷疑——她剛才講了什麼有意思的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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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鴦在圖書館學到太陽穴微微脹痛,收拾好東西去食堂吃飯。

學校食堂的窗口不少,食物種類眾多,能滿足大部分人的口味。

宋昭鴦偏愛酸甜口,她點了份糖醋裡脊蓋澆飯,本想拿回宿舍吃,腦海中閃過程迦栗的臉,以及桌子上擺滿的化妝品,到底還是沒有打包帶走,罕見地留在食堂用餐。

正是飯點,食堂裡人來人往,餐桌座位也基本被占滿,宋昭鴦圍著角落轉了一圈,發現全是小情侶和獨行俠,沒有合適的空位。

就在這時,宋昭鴦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詫異抬頭,隔著一段距離,看到那抹亮眼的冰藍色,程迦栗坐在食堂的中央區域,朝她招了招手。

宋昭鴦下意識準備搖頭,可對方像是猜到她的想法,指著身旁的空位,示意她過去。

眼下沒有多餘的位置,窗口也重新排起了長隊,再去打包估計要浪費不少時間,權衡利弊後,宋昭鴦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程迦栗對麵坐著位金發碧眼美女,對方見到她,很友好地用蹩腳中文打招呼。

宋昭鴦點點頭,局促地坐下。

在校三年,她幾乎從沒坐過這麼顯眼的位置,四麵八方的目光都可以投來,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藏,讓她不免惴惴不安。

程迦栗仿佛早就習慣了彆人的注視,神色自若喝了口水。

宋昭鴦沒轍,不動聲色模仿著對方的言行舉止,勉強做到表麵上的沉靜如水,但心中仍是有些緊張。

程迦栗注意到她偶爾的不自然,大概猜到她不習慣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

“這位是安娜,我在國外的好朋友,”程迦栗主動挑起話頭,介紹彼此,“這位是宋昭鴦,我的新室友。”

安娜活潑開朗,見狀立馬忘記了之前對人家的“不友好”評價,如小太陽般發光發熱,朝宋昭鴦嘰裡咕嚕說話。

宋昭鴦聽得很勉強,又怕回答出錯,隻偶爾點頭或者搖頭,說一些簡短的語句。

她的發音不算標準,但嗓音輕柔,好比四月春風徐徐吹過,讓人不禁靜下來聽她慢慢說。

兩人艱難交流片刻,安娜盤裡的食物隻剩殘渣,她再次用蹩腳中文表達對中國美食最高的讚美和喜愛,然後起身去排隊再來一盤。

頓時,桌上隻剩下宋昭鴦和程迦栗。

宋昭鴦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餘光瞥到程迦栗幾乎沒怎麼動盤裡食物。

她回憶半晌,這才發覺剛才中英夾雜的混血交流,程迦栗並沒有參與。

對方坐姿優雅,如一座冰雕,從一而終維持著美麗。

一時間,宋昭鴦不知該說什麼。

美麗有代價。

程迦栗也不能逃過。

她走神想著這些,手肘不小心碰了一下程迦栗,對方沒拿穩手中的勺子,水果沙拉蹭到了裙子領口。

原本純淨清冷的冰藍色被紅黃混合物弄臟,看起來很是狼狽醜陋。

宋昭鴦嚇了一跳,呆愣幾秒,緊接著便從口袋裡找出衛生紙,急急忙忙給對方擦拭。

不知是不是因為闖禍這件事給她帶來的恐懼太深,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動作淩亂慌張,毫無章法,反而把那團汙漬擦得更加明顯,邊際暈染開。

像食人花張開了血盆大口,衝她森然一笑。

宋昭鴦被自己腦袋裡的聯想嚇到,動作都停了兩秒。

一隻溫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安撫般輕拍。

程迦栗無奈地說:“沒事的,彆害怕,不需要你負責。”

宋昭鴦眼底微紅,懵懵抬起眼睫,看向程迦栗。

程迦栗神色一頓,喉嚨莫名乾澀。

她的指腹不自覺用力壓了壓:“我想,還是需要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