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度此生 同心石刻字(1 / 1)

到了集市上,賣東西的人賣力的吆喝著,最難得的是竟然還會有煙花看,家家戶戶都換上新衣與家人一起遊逛,雜耍、鬥燈、美食……應有儘有,歡騰一片。

忽然,阿紫眼前一亮——一座高大的石山屹立眼前。一群人圍在這石山周圍,麵帶喜色和嬌羞在這石頭上比劃著。

“走,我們去看看!”被這熱鬨氣氛浸染的阿紫早已經忘了禮數,拉起燚墨冰洲就走過去看。

燚墨冰洲雖是吃驚地看了她拉起的手一眼,不過還是紅著臉跟著走了。

來到石山前,阿紫發現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而且都是成雙成對的名字,不分緣由,就興奮道:

“我們也刻一個吧!多有趣啊,風會揚沙,但如果把名字刻在石頭上千年都不會消失。”

她頓時露出哀色,繼續道:“而且,我的法力一天天減弱,說不定哪天就隻有這塊石頭會記得我的名字了……”

燚墨冰洲聽到這,悲歎之緒倏然間湧上心頭。

他不知道阿紫的心結到底是什麼,現在也隻能看著阿紫功力削弱,不過又想到那日她和瀟染的親密舉動,冒出冷冷一句:“你要刻,就自己刻!”

阿紫拽住燚墨冰洲的一隻手臂,可憐兮兮地哀求:

“尊主,你看!它必須兩個人才能刻,尊主大人,好尊主,你就幫幫忙嘛。”

燚墨冰洲雖然動搖了,但卻依舊拒絕:“這石頭……算了!懶得和你解釋,反正就算要兩個人才能刻,你也不應該找我!”

阿紫甩開她的手,跑到一旁的攤鋪前生悶氣,不停踢弄腳下的一塊小石頭。

就在這時瀟染來了,看到這一場景問道:“怎麼,你們吵架了?”

燚墨冰洲冷聲回答:“沒有。”他看到瀟染發白的嘴唇,又瞥見他的指尖不斷滴血,一把抓起他的手臂。

“嘶,你乾嘛?”

燚墨冰洲一看,手臂的衣服全被血浸濕,隻因為顏色深所以才看不出來,擔憂問的問道:

“你還忘不了她嗎?那你既然忘不了她……”說著往阿紫那邊瞥了一眼,繼續道:“又來招惹她做什麼?”

瀟染這時倒是笑了笑,問道:“怎麼?心疼了?更何況我也沒招惹她啊!”

燚墨冰洲更急了,怒道:“沒招惹?那你送她簪子也不算什麼?”

瀟染斷定這人定是誤會了,嗔怪地解釋道:“你講講理好不好?那天,阿紫姑娘那麼明顯想要那支簪子,你不送,反而任由笙歌對她冷嘲熱諷。我替你收拾爛攤子,現在卻來指責我的不是!”

這委屈巴巴的聲音隨著一聲長歎變為哀怨的悲語:

“至於秋月,你讓我如何忘記?”

又語重心長繼續道:“年少時是我不懂得珍惜,現在卻早已是冬思草木,為時已晚。你啊,也彆再像一塊木頭一樣,既然喜歡她,為什麼不告訴她?”

說完拍了拍燚墨冰洲的肩膀走了,隻留他一個人愣在原地,回過神來自言自語一句:“我沒有。”

瀟染走的決絕,手上的血一滴一滴流了一路,但他因為心裡的痛比任何事情都讓人撕心裂肺,絲毫不在意手上的傷。

七百年前,瀟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風流少年,家中父親母親康健,為了讓他收心,母親自作主張替他娶了遠親的一個姑娘——秋月。

秋月是一個溫婉的女孩,性子淡漠卻也不失可愛。在瀟染年幼時,隨母親一起回家省親曾無意中救過她的性命,所以成親之後秋月一直對瀟染很好。

但氣惱的是一向浪蕩的瀟染在外麵風花雪月,身邊總有一些鶯鶯燕燕,回家卻對秋月愛搭不理。就連在新婚之夜瀟染也沒碰她,一個人買醉到天亮。

瀟染覺得秋月也同其他女子一樣,嫁給誰都一樣,不知是母親放出要給自己娶妻的消息後秋月自己找上門的,她從兒時被瀟染救下起就傾慕他,而這一切瀟染都不知情。

他甚至還覺得母親讓自己娶秋月,一是為了找個人監督自己,二是看上了秋月家族的權勢,能謀取一些利益,他打心裡就看不起她。

瀟染為了氣母親,常常找一堆舞姬在家中日夜吟歌作舞而秋月卻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不知心裡藏了多少委屈。

這個瀟染又喝得爛醉回屋,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秋月幫他脫鞋,擦臉。

“水,水!我要喝水!”他吵嚷這要喝水。

秋月慌慌忙忙端來一杯水喂給瀟染,卻被他摔在地上,怒吼:“我讓你喂我了嗎?”

秋月的衣服被弄濕了,手也被劃出一道口子,委屈頓時湧上心頭,紅了眼眶,淚水弄化了妝。

“怎麼?你還委屈了?”瀟染坐起來,一臉不屑和輕蔑的看著她。

秋月哽咽著吐出兩個字:“沒有……”

瀟染繼續怒吼:“沒有,就給我滾!”

而後來,瀟染父親因為受鄰郡城主的誣陷,涅槃族尊主手下一位道貌岸然的仙官假傳命令,殺死了全家,當族中重臣發現趕到時,隻剩下瀟染和秋月幸免。

之後瀟染生了一場大病,危在旦夕,秋月聽聞醫仙說用千年文竹汁液入藥可以使其痊愈,而自己的真身就是文竹,許是秋月每日割自己的手腕,在每一碗煎的藥中都加入自己的血。

但醫仙告訴她,不能過度頻繁的放血,否則自己的身體也會承受不了。可瀟染的病久久不見好轉,秋月幾乎快要耗儘所有血才救回了瀟染。

秋月仍然同先前一樣照顧瀟染,不離不棄,此時孤苦無依的他才知道原來身邊有那麼好的秋月,慢慢的瀟染接受了她。

那天晚上他把房間布置如同新婚之夜的那樣,想彌補對秋月從入門那天起的虧欠。

他們約定此生不離不棄,在夢魂節時在同心石上刻上了彼此的名字。

可就在這天晚上,秋月十分歡喜的在房間裡等著瀟染,卻聽到侍女傳回消息:瀟郡王在煙雨樓住下了。

煙雨樓就是歌姬的住所,秋月被摔得支離破碎的心才剛剛被粘黏起來,在這一刻又被擊得七零八碎,怎麼也修複不了。

她從箱子裡拿出喜服換上,化了一個極美的妝,拿起短刀朝手腕重重割下。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半夜,瀟染匆忙回來,焦急迫切地推開門,卻看到秋月安安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她帶著笑,而眼角卻掛著淚,不再醒來。

瀟染抱起她,一遍又一遍親吻她的眼睛、鼻子、兩頰,明晃晃的紅燭照亮整間屋子,就如他們初見的新婚之夜,隻不過椒房喜婚鷓鴣鳴。

秋月到死也不知道,瀟染真的喜歡她,煙雨樓過夜是因為父親被鄰郡構陷就是一個歌姬魅惑仙官,得到消息賣了出去,瀟染為了博取信任收集證據,故意深夜不歸。

誰料那歌姬早知道瀟染的計謀,為了報複他,托人給秋月傳瀟染在煙雨樓過夜的假消息,計較他倆。

深受打擊的瀟染一氣之下誅殺了那個歌姬,好在查明真相並未怪罪他。

從那以後,瀟染就真的隻有一個人了,每年夢魂節他都會來同心石,劃破手腕,用鮮血祭奠他們約定卻無法實現的此生。

燚墨冰洲得知瀟染並不喜歡阿紫後可謂是把心裡堵著的淤泥全清理了,身心愉悅。

他動搖了,即使阿紫不知道這塊石頭是同心石,但是他還是想讓他們兩人的名字千萬年緊緊相連,哪怕阿紫知道後會怪罪他。

燚墨冰洲冷聲問道:“你不是要刻字嗎?跑那邊去乾嘛?”

聽到同意刻字的阿紫激動的跑過來:“你說什麼?你答應陪我刻字了?”

“隨你。”

阿紫一把拉起他的手,眨這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謝:“我就知道,尊主最好了!”

阿紫拖著燚墨冰洲擠進人群,找到了一個顯眼的位置,用袖子擦淨上麵的灰塵,拿出一把短刀遞給燚墨冰洲:“你先。”

燚墨冰洲推開,手指在上麵比劃幾下,“燚墨冰洲”四個大字就深深刻在上麵,阿紫拿著那把短刀吃力的一個個刻上去。

他們看著“燚墨冰洲”和“阿紫”這兩個名字緊挨一起,不自覺的也往對方身旁湊了湊。

“哈哈哈,姑娘,你們刻好了能不能讓一讓,不能隻顧自己白頭,不管我們相守啊!”一女子笑嘻嘻的推開阿紫。

阿紫一頭霧水,自己哪敢占這塊冷血木頭的便宜,狐疑:“啊?”

“你們的名字不是在同心石上刻好了嗎?我都看到了,姑娘還刻得挺深的。”

燚墨冰洲輕咳一聲,連忙甩鍋:“我都同你說了,你不應該找我和你一起刻字!”

阿紫無奈笑笑,她哪敢反駁發怒,齜著牙道:

“怎會呢?能和尊主的名字待在一起,這是我的榮幸。”

燚墨冰洲的臉色突然沉下來,冷冷道:“你若實在不願意,我可以抹去。”

其實阿紫知道是同心石後並沒有難過或怪罪,反倒希望這塊石頭能顯靈。

她拉起燚墨冰洲:“我們去看花燈!”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